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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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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报告写完了,学期结束了,可是他们的往来并没有因此而疏远。放暑假后,靠着每周一次的会面,与其他时间的通信,他们两人一起读完了好几本书,有经典的文献,也有纯粹娱乐的小说。他们仍用“您”称呼彼此,这礼貌的距离带着优雅与和谐,也有着微妙的安全感。直到她八月再度出发去避暑时,她的家人都认为她看起来健康开朗,甚至变得幽默起来。她避暑期间,米海尔说要去登山健行,他们便暂停联络,但艾洛伊霞在避暑地把他们七月看过的书又再看了几遍。
  
  现在她可以用比较平静的态度面对温圣斯的来信了。九月初,学校开学前,他们再度见面,理由是交还向对方借的书。他们约在裁缝店大街小广场的咖啡馆见面,露天咖啡座旁来来往往都是早上来市集采购的人们。她特地穿了一件朴素的蓝印花洋装,带着夏末的清爽感,不再是一身灰,头发梳成简单的马尾,还刻意早了一些时候到。
  
  “小姐,买朵花吧!”艾洛伊霞正在纸上涂鸦,想着应该如何给温圣斯回信,听到声音她抬起头来。一个小女孩在她的桌前推销鲜花。
  
  她挑了一束桔梗花,小女孩多给了她一朵,之后高高兴兴的走了。艾洛伊霞看着那朵太短的花,决定把它别在耳边,就像她在渡假地的原野上一样。
  
  天气非常晴朗,咖啡的香气跟广场摊贩的叫卖声错杂融合在一起,她眯着眼睛阅读温圣斯新寄来的信件,刻意把双手放在咖啡座洋伞遮不到的地方,阳光下她细细的手指好像被照成半透明的样子,那欢快的温度令她非常满足。温圣斯的信上向她询问怎样安抚女孩的情绪,他正为此感到惶恐,生怕伤害了爱人。她理智的笑一笑,想着:这哪有那么困难?您什么时候又安抚过我的情绪了呢?她抽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下:
  
  “如果您爱我的话,此时就不会问这个问题了。”
  
  想一想,她继续写:“可惜只有我无望的爱着您。您这个在佛瑞瑟做事的笨蛋。我注视您的目光,是否从未留在您的心里?”
  
  这当然不能寄给温圣斯。她端起咖啡,懒懒的喝一口,欣赏着这两行字,想着自己是多么诚实的把内心的感觉写下来,不禁得意地微笑,尽管微笑中多少带着自嘲的心痛。侍者送来水果蛋糕,她连忙把这张草稿折一折压在书下面,把桌面清出一个空间好放蛋糕盘。一转头,看到米海尔.兰铎夫斯基正朝她走过来。他变黑了一点,下身穿着陈旧的卡其工作裤,配上登山健行的靴子,上身穿着像是布拉曼生北方猎人常穿的薄羊毛衫,黑发微乱,手上抱着一捆书。“您果然是去健行了,兰铎夫斯基先生。”艾洛伊霞看到他,还有十步之遥,便提高声音,挥手叫他。
  
  米海尔看到她,仿佛有一点茫然的注视着她走上前来。直到他在她的咖啡桌前坐下,往后靠上椅背,他的眼光还是没移开过她身上。她被他看得有点窘,连忙问他要不要喝咖啡。
  
  “施里芬小姐也去渡假了。”他回过神来,笑着把手上的一捆书放在另一张椅子上。然后低头看着咖啡桌上那些艾洛伊霞预计要还他的书。
  
  “是啊。”她用小咖啡匙无意义的搅拌着,发出清脆的声音。他好像被这声音干扰了注意力,“我记得您是去了赫尔赛?对吗?”
  
  “每年都去那里,说是高山的空气对我的肺比较好。当然我喜欢大自然,不过,有时候我还是希望能去不一样的地方旅行。”
  
  米海尔点点头,“我前几天有走到距离赫尔赛大概二十公里远的山上。那边的景色确实很棒,壮阔,险峻,充满力量。您介意我抽烟吗?”
  
  “不会。请吧。”艾洛伊霞微笑着看他从羊毛衫口袋掏出香烟和火柴。她觉得他点烟的动作非常有男子气概。她故意转头去招侍者,“请给这位先生一杯咖啡,”他烟草甜甜的香味飘过来,“没想到您曾经距离赫尔赛那么近。”
  
  “我下山后,重新确认地图,才知道我走到那里了。我那时也有点吃惊,没想到距离您的避暑地这么近。话说您今天看起来容光焕发,想来高山的疗养对您确实很有助益。”侍者端来咖啡,刚巧挡在他们两人之间。
  
  “谢谢。您看起来也更有精神了。”她本来想说“您晒黑了”,但是突然觉得这样的说法似乎有点过于亲昵,便改口了,“我下学期打算选修赛纳芙语。您有什么建议吗?”
  
  “大家都说赛纳芙语非常难学,不过我认为应该难不倒您吧,哈哈!”他笑着熄了香烟,“下学期我想选修希尼瓦语。您学过是吗?”
  
  有那么五秒钟,她觉得可以将此刻称之为幸福。这么美好的夏末早上,阳光还带着夏季的余温,她能够穿着轻便、毫无阶级标示的蓝印花棉布洋装,随性的别着一朵桔梗花在头发上,对面坐着刚在山上晒黑回来的米海尔,他们正在人来人往的菜市场上,某个露天咖啡座,讨论下学期在兰德尔堡大学的选修和山上的风景!此时的他们真正拥有这个九月、拥有这个城市的韵律与节奏,她几乎要相信这片刻可以列入永恒了。
  
  “您刚刚在写信吗?”米海尔突然问她。她这才想起温圣斯的信她还揣在手上。她紧张的笑笑,“喔是啊,某个朋友从佛瑞瑟寄的。”
  
  她的用词是“男性的朋友”,而不是“女性的朋友”。米海尔“喔”了一声,准备点第二根香烟,“这些书蛮重的,您确定要一次都换回去吗?”她这次观察他点烟的动作时更专心了一些。等到他吐出第一口烟,她弯身向前,打量了一下米海尔放在另一张椅子上的书,才回答,“恩我看看。糟糕,有十二本。”
  
  弯身向前时,她看到他的卡其工作裤上沾了些泥巴。说不定是赫尔赛附近的泥巴。靠回椅背时她脑中只剩这件事。
  
  “您的府上的仆人在哪等您?我帮您把书送上车?您认为怎么样?”他温和的建议着。
  
  都毁了。这些毫无做作的晒太阳、喝咖啡、抽烟、聊天,还有她的蓝印花洋装与他的卡其工作裤,原来是建立在这样脆弱的基础上。他们又变回伯爵千金和穷留学生。她不太愉快。好吧,其实他并不穷,只是故意看起来简朴,他还是有上好的夏季礼服,吃得起高级餐厅。青蛙变王子或是天鹅变公主虽然令人向往,但是她此时只想维持在青蛙跟天鹅的状态,至少比高墙里的王子公主更有生命力。不过米海尔的样子倒是很平静,既不难堪也不结巴,他可能早在上学期得知她是伯爵千金时,就已经开始学习适应这个事实了。
  
  既然他能接受,她断没有做不到的道理。一念之转,她已经露出笑容:“好啊,他们在好运街那里等我。我们等会儿一起过去怎样?”
  
  米海尔的黑眼闪过一丝佩服与赞赏的表情,豪迈的用力抽了一下香烟,她也喝了一大口咖啡,还把那盘水果蛋糕分给他一半。他们并肩走过市场,米海尔手上提着十几本,还替艾洛伊霞拿那束刚买的花,而艾洛伊霞也没闲着,抱着七八本,并肩穿过被阳光亲吻的小广场,两人在狭窄的市场里像个活动路障似的。她的仆人惊讶的看着穿着随便的米海尔竟与大小姐同行走上好运街。米海尔却很自在的替她将书交给仆人,然后从艾洛伊霞手里接过他应该带回去的那些。
  
  她上车坐定,米海尔靠在车窗边问她:“您下周会来吗?”
  
  “当然。除非您要来约瑟夫大街找我。先再见了!”她坏坏的笑了,敲敲车厢,马嘶了一声,走了。最后一眼中,米海尔又回复那今天初见她时茫然的表情。
  
  ※
  
  现在回想起来,艾洛伊霞相信米海尔的茫然应该解释为矛盾。他视她为同学与伙伴,毕竟他不是追求者,不需要以爱情为诱饵,在她身上索讨婚姻。她也从来没有把米海尔这个兰德尔堡的过客当成可能的对象,自然也不需要以美丽为筹码,在他身上期待付出,只要把他视为同学与伙伴就好了。可是一旦尊重与欣赏渐渐加深,伙伴与同学的关系渐渐密切,这跟婚姻所强调的结合与一体性,似有殊途同归之感。她讨厌那个穿上夏季礼服的,英俊的米海尔,同理可证,他也不知道怎么对待那个穿上印花洋装头上插花的艾洛伊霞小姐。事实是,他们无法抗拒一周见一次面的基本需要,写信写得像日报记者一样勤快。有一次他们为了一本伦理学的书,激烈的争论起来。那书谈的是人类道德与理性的课题,其中有一章讨论女性在理性议题上的先天限制。他们争论的重点倒不在于女人有无发展才智或理性的可能,而是因为艾洛伊霞在信上这样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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