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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自尊成了碎片

135.自尊成了碎片 (第1/2页)

并不是责备,只是关心的劝慰,我看见妈妈眼中有泪光闪动。自从父亲去世后我的整个人都憔悴了,三年来一直都是我们母女相依为命,我对我与其说是关心,倒不如说是依赖,我们就是彼此的依靠。
  
  看着我受伤的眼神,我的心一颤,泪就涌出来了,我扑到她的怀里拼命的说:“对不起,妈,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我是太对不起妈妈了,这么久以来的相依为命,我们已经成了彼此生命的全部,我从来就不敢想像如果有一天,我失去我,抑或我失去我,我们的生命还可以拿什么来继续.而现在,我却因为一个几乎可以算是陌生人的人的出现让我担心,我真是太不孝了。
  
  我拼命的哭,借母亲柔弱而温暖的肩膀把这所有的委屈以及刚刚萌动的感情统统冲洗掉,再重新活过。
  
  我生活的重心是妈妈,我才是我生命的支柱。
  
  妈妈搂着我,虽然我不明白我一贯坚强的女儿为什么会为了几句根本算不上责备的责备而痛哭失声,我只用我的手抚摸着我的头发,直到我决心停止。我帮我擦干眼泪,盖好被子说了声:“睡吧!”才转身拿起空碗,熄了灯出去了。
  
  因为已经决心忘记,我很快就睡着了,可安少阳的脸还是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第二天很早我就被敲门声惊醒,是雅子的声音,很快的我提了保温壶进来。
  
  我很诧异的看我,雅子一向是很赖床的,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起来的,这也是我为什么总在上课前十五分钟才会出现在我家楼下的原因。
  
  我欠身起来打趣:“怎么懒猫今天起这么早呀!”
  
  我瞪了我一眼说:“还不是因为你!”就把保温瓶放在矮桌上,倒了一碗鸡汤递过来,“快喝吧!常妈刚炖好的,很补的。”
  
  我接过来喝了一口,有点烫,不禁有些感动,抬头,我正坐在床沿上冲我微微的笑。
  
  我也笑着说:“谢谢了,大小姐!”
  
  我又瞪了我一眼:“快喝吧,要不该凉了。”
  
  我很快的喝完,我又给我盛了一碗,我又喝下去,放下碗,舔舔嘴唇,确实精神不少,就长长伸了个懒姿势,跟我打趣:“看来以后我要常常生病才好,这样就有口福了。”
  
  那是那天我第三次瞪我,还没来得及训我,我妈就走进来代劳了:“你这丫头,怎么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想吓死我吗?”
  
  “都知道是开玩笑的,还有什么好气的。”我不得不撒娇来劝劝我过度操劳的母亲。
  
  妈妈递过一杯温水和几个药片,转头对雅子说:“昨天真是谢谢你了,今天还麻烦你一大早赶来。”
  
  “没事的,谁叫倩倩是我的好朋友呢!”雅子甜甜的笑,想减轻我母亲的亏欠感。
  
  我咽下药片,急忙插嘴:“其实雅子还得谢谢我帮我改掉赖床的坏习惯呢。”
  
  这次是妈妈瞪了我一眼,雅子弯下身来很做作的说:“是呀,谢谢你了,庄大小姐。”
  
  妈妈摇头,带着幸福的微笑走出去了。
  
  闲聊了几句雅子就起身要走:“我要上课去了,你好好休息吧!”说罢转身往外走,正好遇见进来送洗脸水的母亲。
  
  “这么快就走?”
  
  “我要上课呢。”雅子笑了,回头指指矮桌说:“那还有大半瓶鸡汤,中午要喝再热一下,我晚上再来。”
  
  妈妈急忙说不用再麻烦了,就一路送雅子出去了。
  
  上午闲着无聊我就又睡了一觉,醒来时已近中午。我起身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感觉全身轻松了许多,回眼看矮桌上早晨剩下的鸡汤妈妈已经热好并且又装进雅子带来的保温瓶中了。妈妈已经去针织厂为我们母女俩的生计操劳去了。
  
  我走到门边,用妈妈早就准备好的洗脸水洗去这两日的疲惫,整个人就清爽了许多。
  
  病好了自然就知道饿了,我打开保温瓶一股浓郁的香味便扑面而来,顿时使人胃口大开。
  
  也许是早晨病没好利索影响了味觉,所以对于早晨那两大碗已经被我消耗光了的鸡汤我已经没有任何回味了,而此刻才真正感觉到即将入口的是一道美味。
  
  然而在碗贴近嘴角的那一瞬我的泪水却先一步落入碗中,激起一圈涟漪。
  
  在看到碗中热气沸腾的鸡汤时我想起了妈妈,碗中的鸡汤一滴不少,我辛苦劳累的母亲却没舍得吞下一口。
  
  三年前我一贯使船的父亲被长江两岸的山洪吞没,甚至于没有机会见我们母女最后一面。面对着父亲离开的方向,母亲抱着我痛哭了一天一夜,之后我便擦干眼泪守着父亲留下的唯一一点积蓄加上自己灵巧的双手让我完整健康的活了下来。
  
  没有父亲的日子母亲偿尽艰辛,我常常连夜在昏黄的灯光下为针织厂的衣服接袖子、缝纽扣、牵裤脚,任尖锐的钢针刺入我连心的十指,却只是将手指贴近嘴边吮一下了事,除此之外还要忍受那无良的厂主隔三差五的剥削,克扣那微薄的活命钱,我也只是忍受。作为一个无权无势甚至连依靠都没有的女人,我除了忍气吞声还能做些什么呢?谁叫我失去了丈夫?谁叫我需要活命?谁又叫我有一个不能寻死以求解脱的理由——我的女儿!
  
  我是眼见着母亲在这样的生活压力下迅速憔悴与衰老下去的,即便两鬓与额头都有了风霜的印记,但那日益深陷的眼睛却日渐坚毅。
  
  在那样的社会中,仅凭一个女人的双手可想而知我们母女的生活是何等困窘,然而母亲却更注重我的生存,也许是上天有感于我的坚强与母爱才让我们有幸存活至今,让我能够遇到热心的导师并顺利进入一所新兴的女子大学去读书、追梦。
  
  我感激母亲的坚强,是我为我的心倾注了生存的力量,让我能够以明朗的笑容去面对外界的一切,可作为女儿我又怎么忍心我这样一心为我呢?
  
  ……
  
  楼梯吱吱的响声将我余下的泪水挡了回去,有敲门声。我抹了一把眼泪走出去开门,雅子就冲进来抱着我转了好大一圈,差点把我跄倒。我吓了一跳,我怎么这么早下课?
  
  站稳之后我搂着我撒娇的问:“你完全好了吗?我太高兴了!”
  
  我把我带到卧室很困惑的问我为什么那么早下课。
  
  雅子重重仰面倒在我尚未整理的床铺上,说:“下午老师有事,安排大家去写生,我就溜出来了。”
  
  我的回答让我很诧异,据我所知雅子是那种很乖的女孩子,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跷课的。
  
  我顺势倒在我身边,凑过脸去问:“逃课好像不是你的专长哟!”
  
  我没看我,只是盯着天花板说:“人家关心你嘛!”
  
  我说:“那真是太让我感动了。”
  
  本来我只是一句玩笑,却没想到雅子翻身盯着我很认真的说:“倩倩,你是我最最最好的朋友,也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的朋友,你明白吗?”
  
  我突然一头雾水,有点不知所措,我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而且还提出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要我回答。
  
  我瞪着眼瞧我,却一时忘了我还在等我的回答,然后我又仰倒过去,盯着屋顶不再说话。良久我也仰倒过去,突然想起要回答我,就冒出一句:“我知道!”
  
  不见我回应我就扭头看我,正好我也扭头看我,我们相视一笑就各自转头去看各自的天花板。我记得那天我脸上的酒窝很美丽也很清晰。
  
  那个下午我们没头没脑的说了很多话,说到了天边的云,说到了各自的家人,各自的心情,我只知道我对我保留了安少阳。
  
  那天雅子是在我家吃过晚饭才回去的,当我送我到门口,很意外的看见来接我的人竟是安少阳。
  
  我犹豫了一秒钟,然后很大方的笑了:“雅子交给你了。”
  
  他回敬我一个他特有的笑容:“我会保证她的安全的。”语气中有些戏谑的因子,但我听得出来,他是很认真的在说一句心里话。
  
  “你们干嘛把我说得跟什么大人物似的,好像真有人要暗杀我这小女子。”雅子笑着抗议。
  
  “是义叔家里有事老板才让我来代他的,”安少阳解释,“不过虽然你不是什么大人物,我一样要保证你的安全。”他多加了一句,回头看雅子,平淡的语气中尽是不可抗拒的关切。
  
  我再笑时就坦然多了,我说:“有空和雅子来玩吧,虽然简陋得很。”当然这只是句客套话。
  
  安少阳抬头扫视了一眼小阁楼,说:“很不错的,至少是个家。”
  
  雅子跟我挥手告别,我就目送眼前这两个深深占据我心的人远去,然后长吁一口气上楼了。
  
  既然明智的放弃了注定不属于我的,我就自然可以坦然并故作轻松的生活。虽然我一直隐隐感到这种放弃并不一定是完全的解脱。
  
  后来的很多事都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作为一个少女,第一个引开我情窦的人就是我命中认定了的神。就像一根红烛,一旦被一点星火引燃便止不住的燃烧来释放它所有的热情,直到狂风袭来或是完全燃尽自己的生命才极不情愿的罢手。
  
  女孩子的心情真的好奇怪,它固执到要终其一生来守望那件它一见倾心却注定不会属于我的东西。对于那些春心萌动的少女而言,这种守望是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幸福,所以我们更愿忘记这更是一种悲哀。
  
  由于渴求浪漫的情怀在作怪,所以女孩子大都信命,所以我们执迷不悟。但并非所有的女子都认命,虽然也许我们更执迷不悟。不过我想我还是属于前者,因为我已决心接受老天给我的任何安排。
  
  我不知道义叔是不是真的有事才让安少阳来接雅子的,可我发现在那以后的日子里,即便是义叔没事的时候也常是安少阳来接雅子的。
  
  他毫不避讳的在学校的门口,雅子也会毫不介意的跟他打招呼、谈笑。也许这就是身为上流社会女子的幸运之处,但这个幸运儿恰好是我最最最好的朋友。虽然给我这种幸福的是我所恋的人,我又能说什么呢?祝福他们吧!与此同时我也很满足于每天与安少阳短暂的一面之缘,对于我,这也许已经足够了。
  
  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在有意无意的谈论雅子的“男朋友”,尤其是当这个英俊、刚劲的男人出现的时候,更阻止不了女生嘈杂的议论声,对于他们的打趣雅子丝毫不辩解,但却也似乎并不是默认,我依旧平静的生活,坐在靠窗的位子上若有所思的上课。
  
  说实话,其实我早已习惯在走出校门的那一刻遇上安少阳的身影,虽然他等的不是我。
  
  他总是斜倚着那辆锃亮的老爷车注视着门口,等待“我们”出来的那一瞬便欠身,很绅士的打开车门,让我们上车。
  
  他总是默无声息的注视着往来的人群,不在意男生好奇的打量,也不在意女生艳羡的目光,用现在的字眼说是有点“酷”,看上去就像一个纯情的大男生在等待他心仪的小女生,而且又完全看不出那是一个曾一度与血光为伍的粗糙汉,他的气质完全可以让人相信那是一个名门公子。况且他又是那么英俊的一个男人,无意间已将那群进进出出的的小女生弄得两眼发光,但我们都像我一样,明白那只是道可以远观不可迫近的风景,因为很明显的他的灵性已被圈入一个幸运儿的领地,那个幸运儿就是雅子。
  
  其实我已很满足于每天在校门口那匆匆的一瞥,虽然明知自己是一件附属品,只在他目光迎上雅子的瞬间作为背景扑入他的视野,并且可能不会留下任何印象,但我依旧无憾。所以我几乎每时每刻都是在期待那一瞬的到来,仿佛这一天所有其它的时间都成了可有可无的点缀,我甚至希望老天可以省略一天中那大多数的时光,只留下我所期待的那幸福的一刻,仿佛我就只为那一刻而活。我想我是真的无药可救了,但我能控制我的言行使它不至于溢于言表,却永远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所以那天,当我见到是义叔从车里走出来为我们开车门时就忍不住的失落起来。
  
  上了车,我不再说话,雅子调了个舒服的位置坐好,就四下望望漫不经心的问啊:“义叔,他今天怎么没来?”
  
  “他?”我从反光镜中看到义叔脸上暧昧的笑容,“他是谁呀?”
  
  “安少阳了!”雅子脱口而出,丝毫没有察觉到义叔话中强烈的暗示语气。
  
  我偷看了雅子一眼,我还是满不在乎的四下观望,我深锁了眉头,惊异于我的坦然和语气中无法探知的感觉。
  
  我越来越不理解,是认为理所当然无需隐讳,还是真的对安少阳没有那种恋慕的感觉?
  
  义叔无奈的笑:“老板带他去窦老板那边赴宴了,大概要到很晚。”
  
  那天,我们依旧来了这座街心公园,按平时一贯的做法展开各自的画板,这次雅子选定的景物是一座假山,因为开春的缘故没有花团锦簇,只是近身布满一地青翠,因而让这座暗灰色的怪石就显得更加突兀卓绝,有一种凛然、冷傲的气势。
  
  我依旧是对着那眼泉苦苦琢磨,不过我的作品也完成的差不多了,就差给这眼泉蒙上它所挥洒出来的迷蒙的面纱。
  
  我们几乎是面对面的,但却无心理会彼此,因为我们投入艺术时是一样的执迷。
  
  良久,我点下最后一笔,深深出了口气,抬眼的瞬间我的目光穿过迷梦的水雾轻纱,捕捉到那个令我神往的身影,他就站在我的正对面——雅子的身后,默无声息的看着雅子在他面前极投入的创作。
  
  显然雅子是太专注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已被关注了很久,他表情很平淡,却充满严肃的温柔,那目光像是在欣赏一件珍宝那样诚挚、深沉。
  
  我想开口的冲动被那遥不可及的深沉目光镇住了,硬是梗在喉头,我只能以同样诚挚但略加羡慕的目光凝视我一直想专注去看的人。我明白这就是我与他之间最近的距离,心中有点苦涩,但这样的凝视又让我感到莫大的幸福。
  
  终于雅子收住了笔,抬头望我一眼,很不解的看我。
  
  我冲我笑:“能被一个真心喜欢自己的人默默的注视着真幸福!”我不经意的脱口而出,就觉得眼中有热烈的液体涌动。
  
  雅子抿了一下嘴,很不解的看我,然后脱口而出:“能默默的注视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我看得出她眼中认真的意味,那也是完全的有感而发。
  
  我抬眼看了安少阳,雅子才发现我眼中的异样,疑惑的转头,是安少阳。可我似乎没有半分诧异的举动,冲他笑笑,他也笑笑。趁他们对视的间隙我抹净了即将溢出的泪水。
  
  雅子转过身又画了几笔才开始收拾东西,然后三个人并排走向公园大门。
  
  “你不是陪伯父赴宴了吗?”我问。
  
  “不放心你们,就先过来接你们了,一会儿就回去。”安少阳很爽朗的说。
  
  “我们又不是小孩子,”雅子扯了一把路旁的柳条,但在它们骨折之前又适时的松手,“你好像很不正常!”我回头瞅了安少阳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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