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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娘家遇难

第六章 娘家遇难 (第2/2页)

姚芸儿瞧着,赶忙打来热水,让男人擦拭着,又去屋里为他取来了干净的衣裳。待男人将衣裳换好,却见自家小娘子还在那里站着,睁着剪水双瞳瞅着自己,眼圈却是渐渐红了。
  
  “怎么了?”袁武最见不得她哭,此时看着她快要落泪的模样,黑眸便浮起一抹无奈,心头却是软了,将她揽在怀里,低声开口。
  
  “相公,自从你娶了我,我们家的事就没少让你操心,让你又出钱又出力的,现在,还要委屈你住在柴房,这都怨我……”姚芸儿心里难过,话还没说完,泪珠便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打在男人的手背上,滚烫的泪珠,似是要一路灼进他的心里去。
  
  “说什么傻话,这又怎么能怨你?”袁武见她哭成一个泪人儿,黑眸中无奈之色愈浓,说到底还是心疼与怜惜,只得把她搂在怀里轻声哄劝几句,直到姚芸儿止住了眼泪,他方才拍了拍小娘子的后背,道:“时候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姚芸儿抹了抹眼泪,软声道了句:“我和你一道在柴房睡吧。”
  
  袁武淡淡一笑,捏了捏她的脸颊,道了句:“回去吧。”
  
  而这一夜,便如男人所说那般,悄然而过。
  
  余下来的几日,待雪下得稍稍小了些,袁武在村子里寻了几个工匠,打算将姚家的房子修缮一番。
  
  因着天冷,工匠们大多不愿出来做活,直到男人将工钱翻倍,方才有人愿意,至于银子,自然也是如流水般地使了出去。
  
  而袁武自己,也一道在姚家帮忙,清河村人偶尔在背后提起姚家,莫不纷纷咂嘴,只道那姚家二老也不知是上辈子修了什么福,这辈子才得了这么一个好姑爷。
  
  姚小山也被姚母赶回家帮忙,这一大家子的花销十分厉害,没过几日,那原本满满当当的米缸面缸,便眼见着少了下去。
  
  姚母瞧着十分过意不去,只道等来年收上了庄稼,定给袁武夫妇送上几袋子粮食。
  
  姚芸儿每日里在家将饭菜做好,等着男人回来吃,袁武的话本就不多,如今姚家的人全住了过来,便更沉默寡言了起来,时常一天下来,也听不得他开口说几个字,姚芸儿看在眼里,只觉得心里难受极了。
  
  这一晚,待二姐与两个小丫头睡着,姚芸儿悄悄起身,随手披了件衣裳,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屋子,向着灶房走去。
  
  “吱呀”一声轻响,姚芸儿推开灶房的木门,就见袁武躺在柴火堆上,一旁散着一条薄被,他却也没盖,就那样和衣躺着。
  
  姚芸儿瞧着,鼻尖顿时一酸,轻手轻脚地上前,为男人将被子盖上。
  
  “三更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蓦然,男人的声音响起,将姚芸儿吓了一跳。
  
  “相公,你醒了?”姚芸儿小声开口。
  
  袁武睁开了眼睛,姚芸儿倚在他身旁,一张小脸肌肤雪白,双颊被冷风吹得红扑扑的,犹如搽了一层胭脂,因着冷,纤细的身子不住地打战,就连话都说不利索。
  
  袁武瞧着,也不多话,就将她一把抱了过来,察觉到她冰凉的身子后,那眉头不由自主地紧皱,低声斥道:“怎么不多穿件衣裳?”
  
  姚芸儿蜷缩在他的怀里,小手紧紧攥住他的袖口,将脸蛋埋在他的怀里,也不说话,唯有泪水无声地落了下来,打在他的胸口。
  
  “哭什么?”瞧见她落泪,男人的声音便温和了下来,粗粝的掌心在女子柔嫩的脸颊上摩挲着,为她将泪水拭去。
  
  “相公,你别不理我。”姚芸儿哽咽着,声音又小又软,让人听在耳里,只觉得心水一般地润着,无论有多大的火,都因她这么一句,消匿于无形。
  
  “我哪有不理你?”袁武既是无奈,又是怜惜,望着她满眼的泪水,黑眸中的疼惜之色越发深邃,捧起她的脸蛋,在她的唇瓣上吮了一口。
  
  “你这几天,都没有和我说过话。”姚芸儿说着,心里既是伤心,又是委屈,伸出小手紧紧环住丈夫的颈,又香又软的身子柔若无骨,倚在夫君的身上,任由他用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袁武听了这话,便道:“家里人多,我就算想和你说话,也寻不到机会。”
  
  姚芸儿闻言,倒也觉得他说得极是,当下昂起小脸,对着男人道:“那爹爹家的房子,还有多久才能修好?”
  
  “怎么,是想让岳父岳母回去?”男人说着,唇角勾勒出一抹笑意。
  
  姚芸儿小脸一红,却还是点了点头,承认道:“爹娘和二姐他们在,相公只能歇在柴房,我自然也希望家里的房子能快些修好,等他们回去了,相公就能回房住了。”
  
  袁武微微一哂,不置可否,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
  
  “相公,今晚我也在这里睡,陪着你好吗?”姚芸儿贴在男人的胸口,柔声道。
  
  “你身子弱,这里寒气太重,还是回房去吧。”袁武的大手抚上她的发丝,温声说道。
  
  姚芸儿摇了摇头,瓜子小脸上红晕盈盈,一字一句,却是温婉清晰:“不,相公睡在哪儿,我也要睡在哪儿,别说是这间柴房,就算相公以后住在荒郊野地里,我也要和相公住在一起。”
  
  袁武闻言,深隽的面容微微一震,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姚芸儿的小脸,不由分说地吻了下去。
  
  姚芸儿念着这些日子男人吃的苦,便心疼极了,当下亦是温顺而乖巧地倚在男人怀里,任他怜惜。
  
  翌日,姚母瞧着女儿眉梢眼角都喜滋滋的,再也不似几日前那般垮着一张小脸,又听得金梅说起,只道芸儿昨晚去了柴房,与女婿一道住了,那心里便明白了过来,只更加过意不去。虽说是自己一手养大的闺女,可如今这般吃人家,住人家,还指着人家帮自己修房子,那老脸便臊得通红,只觉得自己再也无脸在袁家住下去了。
  
  和姚老汉一商议,两人也都是一个意思,便收拾好了东西,和女儿女婿打过招呼,纵使家里的房子还没修好,也硬要领着孩子们回家不可。
  
  见他们去意已决,袁武没有多言,将他们送了回去,姚家的那几间茅草房已修好了两间,姚家人便先住着,余下的只得慢慢修缮了,因着快要过年,袁武又舍得银子,工匠们倒也不曾偷懒,将活做得是又快又好。
  
  姚家这一年因着房子的事,家里压根儿什么都没准备,到了年三十,姚母正在家发愁,不知该怎么熬过这个年关,却见女儿拎了一个篮子,里面是炸好的肉圆子,还有几块年糕,此外姚芸儿还拎了一大块腊肉,一道送到了娘家。
  
  姚母瞧着这些东西,也不知说啥才好,对着女儿道:“芸丫头,你送这些回来,姑爷知不知道?”
  
  见母亲担心,姚芸儿便笑了,温声安慰着母亲:“娘,你放心,这些都是相公要我送来的。”
  
  姚母一听这话,心里便是一阵熨帖,松了口气。
  
  “本来还要送一壶酒来的,可相公说爹爹的伤还没好,不宜喝酒,所以就没送来。”姚芸儿声音清甜,唇角一对甜美的小梨窝,娘儿俩又说了几句闲话,姚芸儿惦记着家里还有很多事没做,也没在娘家待多久,就赶了回去。
  
  瞧着女儿的背影,又看着那一篮子的肉菜,姚母微微一叹,只觉得心头说不出是啥滋味,正出神间,就听一阵“笃笃笃”声传来,抬眸一瞧,正是腿伤未愈的姚老汉,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你咋起来了,快回去歇着。”姚母赶忙起身扶住了姚父的身子,姚老汉挥开她的手,指着那一桌的东西问道:“这些,都是芸丫头送来的?”
  
  姚母点了点头,道:“家里啥都没有,芸丫头送了这些菜回来,也好让咱们把这个年熬过去。”
  
  姚老汉颤着手,指着姚母道:“姑爷为了给咱修房子,也不知花了多少银子,这些东西,你咋还有脸收?”
  
  姚母老脸一热,却依旧梗着脖子道:“芸丫头说了,这些也是女婿要她送来的,你这老头子又叫嚷个什么劲儿。”
  
  姚老汉气急,只道:“你自个儿说说,自从芸儿成亲后,姑爷帮了咱家多少忙,若这次不是姑爷,我这把老骨头怕也早没了,你咋还有脸拿孩子们的东西?”
  
  姚母被姚老汉说得磨不开脸,只将身子一转,一语不发起来。
  
  姚老汉看着那一桌的菜,隔了好一会儿,方才一叹道:“说到底,芸丫头终究不是咱亲生的闺女,咱们吃她的,住她的,如今又拿她的,我这心里头,总是有点不安稳。”
  
  姚母听了这话,才回过身子,道:“你这说的叫什么话,想当年若不是你从镇里把她抱了回来,我每日里熬了米汤,一口口的,费了多少心才把她养大,若没咱们,哪还有她今天?她又上哪儿嫁这么好的男人去?”
  
  姚老汉忆起往事,只觉得百感交集,拄着拐杖默默走到一旁坐下,苍老的容颜上则是一片淡淡的晦暗。
  
  “一晃眼,都过了十七年了……”姚老汉说着,嗓音低哑难言。
  
  “可不是,我还记得那年,也是下着大雪,东头乔大的老娘,就是那一年冻死的。”姚母挨着丈夫坐下,一道陷入了回忆。
  
  夫妇俩均沉默了下去,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姚母终是开口道:“老头子,你说这芸丫头,到底是谁家的闺女?这么多年来,我瞅着她长得那样标致,身子骨也是娇娇小小的,一点儿也不像咱北面人,倒好像那戏文子里唱的南面大小姐。”
  
  姚老汉眼眸微眯,似是在回忆往事,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道:“这孩子的来历的确有些不太寻常,咱们将她养大,也算是做了件善事,如今又得她嫁了个好夫婿,也算是这孩子命好。”
  
  说完,姚老汉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又开口道:“对了,那东西你可一定要收好咯,这些日子家里乱糟糟的,工匠们进进出出,可千万别被歹人摸去。”
  
  “你放心,我晓得,那东西一瞧就金贵,我哪敢乱搁,这些天一直都贴身藏着。”
  
  姚老汉闻言,遂放下心来,还没坐一会儿,便气喘吁吁的,只得让姚母又将他扶上床歇着。
  
  姚芸儿刚回到家,便将早已为男人做好的棉衣取了出来,捧在男人面前,要他穿上。
  
  袁武见那棉衣针脚细密,一针一线,足以见得做衣裳的人用足了心思,当下敛下双眸,将那崭新的棉衣穿在身上,只觉十分轻软,说不出的舒适。
  
  到了晚间,虽然家里只有两个人,但姚芸儿还是备下了一桌子的菜,凉菜是清油拌萝卜,炒菜是腌菜配辣子,白菜炒干丝,又做了个咸鱼蒸肉,红烧肉圆子,此外,还有一大锅香喷喷的鸡汤。
  
  这一顿年夜饭,也是姚芸儿长这样大,吃得最丰盛的一顿了。
  
  “相公,快吃吧,尝尝我的手艺。”姚芸儿将碗筷为男人布好,自己则夹起一筷子蒸肉,搁进男人碗里。
  
  因着是过年,袁武斟了两杯酒,递给姚芸儿一杯,姚芸儿从没喝过酒,舌尖刚沾上那么一点儿酒水,便赶忙吐了吐舌头,嚷了句:“好辣!”
  
  袁武瞧着,便笑了起来,两人美美吃了这一餐饭,饭后又喝了鲜美的鸡汤,姚芸儿担心袁武没吃饱,还要去给他做些主食,不等她站起身子,袁武便将她抱在怀里,他的气息带着酒香,只道自己吃饱了,要她别再忙活。
  
  除夕夜里吃了年夜饭,便要守岁了,姚芸儿将前些日子剪好的窗纸拿了出来,与男人一道贴在窗户上,就见那大红色的花纸栩栩如生,那红色犹如霞光一般,被烛光照着,朦胧中透着一股暖融融的喜庆,仿佛要一路暖到人心里去。
  
  过了年,便一天比一天暖和。
  
  “相公,怎么回来得这样早?”姚芸儿将男人迎进屋,赶忙为他将凉好的茶水端了出来,服侍着他喝下,见那平板车上的猪肉一块也没见少,那张小脸顿时一暗,轻轻摇了摇夫君的衣袖,小声道:“今天的肉,又没有卖出去吗?”
  
  袁武将那一碗茶水仰头而尽,见她相问,便点了点头,道:“年关刚过,集市里买菜的人少,连带着那些酒楼也都备着干货腊肉,用不着这些鲜肉了。”
  
  姚芸儿瞧着那些肉,秀气的小眉头却微微蹙着,道:“那这些肉该怎么办,再过个几天,肯定会坏了。”
  
  “先腌起来再说。”袁武开口,见姚芸儿垂着眼睛,一声不吭的模样,遂抚上她的小脸,道了句,“是不是在为银子的事担心?”
  
  男人的声音低沉有力,话音刚落,姚芸儿眼圈微微一红,她的声音轻柔婉转,说了一句:“相公,咱们家已经没有银钱了。”
  
  袁武微微一笑,眉宇间的神色亦是十分温和,道:“银子的事不用你操心,我明日里进山一趟,寻些东西去换些银子,难道还怕我养不起你?”
  
  姚芸儿听了这话,立马摇了摇脑袋:“我只是心疼相公,辛辛苦苦攒下的银子,却给我家修房子花了,我只要想起来,就觉得难受。”
  
  袁武紧了紧她的身子,淡淡说了句:“银子没了还可以再挣,算不得什么。”
  
  两人这般说了几句话,袁武将平板车上的猪肉放进了灶房,姚芸儿将家里的盐巴取出来,刚打算将那些肉腌了,可瞧见那些油光光的猪肉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晃差点儿摔倒。
  
  袁武瞧着,顿时冲了过来,将她一把抱住,黑眸满是焦灼:“怎么了?”
  
  姚芸儿只觉得胃里难受,生生将那股恶心压下,见夫君担心,遂摇了摇头,唇角绽放出一抹柔弱的微笑,道了句:“刚才有些头晕,现在没事了。”
  
  袁武见她脸色不好,自是什么也不让她做了,不由分说地一个横抱,抱着她进屋歇下。
  
  望着姚芸儿苍白如雪的一张小脸,男人握住她的小手,低声道:“快歇一会儿。”
  
  姚芸儿的确觉得身子倦得厉害,这阵子也不知怎么了,每日里身上都没什么力气,平日里她早上都起得很早,可这几天身子越发懒怠,竟赖在床上,怎么都不想起来。
  
  她点了点头,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紧紧攥着夫君的大手,软软地说了句:“那相公在这里陪我。”
  
  袁武见她那一双清澈的瞳仁里满是依恋,心里顿时一软,索性和衣在她身旁躺下,一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她箍在自己怀里,方才温声道:“好了,睡吧。”
  
  有他在,姚芸儿心里说不出的温暖踏实,刚合上眼睛,便沉沉睡了过去。
  
  听着她呼吸均匀,许是十分安心的缘故,那一张苍白的小脸也渐渐恢复了血色,袁武瞧着,方才微微放下心来,自己小心翼翼地起身,将她的手搁进了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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