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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progress (第1/2页)虞维雅知道，按夏美的个性，如果不稍微逼逼她，她恐怕会一直就这么不明不白不明地留在他身边，和他保持着不算朋友也不算恋人的亲密又陌生的关系，没完没了地维持着。直到自己离开了，他们也还是什么也不是。
所以，他才会偶尔耍耍小手段，试图去刺激、推敲她的内心以拉进他们之间的距离。
譬如故意吃下生鸡蛋这种甚至幼稚偏激的行为。
在意识几经消散之际，他小心把握着自己在她面前暴露的丑态，手握不明轻重的筹码：他破败的身躯，卑微地去窥探自己在她心中的重量——
他直直地盯着门缝间夏美低垂的眼眸，在房门如玄铁般紧闭的一刻，他心中便暗自走了答案，自己或许只是个她会格外关心的朋友罢了，他或许并没有走进入她的世界。
虞维雅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可身体上的痛楚却步步阻挠。现在的他至多不过也只是个生病人，他像所有病人一样消极颓丧，一样会因无奈而不顾一切。
夏美离去的身影总是刺激着他，让他渐渐焦急，一点点积压到变成无法控制的愤怒。
他手狠狠掐着腹中，发泄似的一直往里，那力量似乎要刺穿身体一般，一下一下击打着腹部。
终于，他蜷缩起身体，不禁颤抖起来，胃里一阵翻腾。
他像触电一般慌乱地起身跑向厕所。
他一直都清楚，无论他伪装得多好，他始终是那个刺猬般的夏宇，棱角分明，并且带着少年气。若不是如今的境遇，他从来都不会变成现在这个处事圆滑的虞维雅。
什么善良温润，他通通都不想要，他不过是想让被自己心心念念的他们同样能喜欢已经是虞维雅的自己罢了。
困难地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站在夏宇的位置。
却不想，时间一久，面具竟会渗透皮肤，连着血肉。
摘下了面具，便会血肉模糊、撕心裂肺。
这是值得的，他想。至少夏美她在乎，她非常在乎。
在乎到愿意为了他的安稳而留在他身边，与他同床共枕。
怀中的温软每每在他呼吸间便会微微战栗，如同新生的猫崽，而虞维雅只能更紧地拥住她，以抚平她的不安。
即便不情愿，她还是做了。
鼻息间充斥着的夏美的气息愈发浓郁，笼罩着他，让他安稳。
也不知是失去了意识还是真的睡着了，卸下所有执拗的虞维雅终于是熬不住身体的折磨了。
他知道了自己在夏美心中的重量，答案还算满意。
显然，一切都发展得很顺利，他没什么好担心的。
虞维雅慢条斯理地动动筷子，极其斯文地进食，心里暗暗盘算着。
可他却忘了一个人，上次和夏美约会的家伙——
“学妹？你怎么在这里？太巧了吧！”
“放，放手啦！”夏美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
看着夏美窘迫又嫌弃的样子，虞维雅收起了惊讶与多余的介怀，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去。
即便可能只是表演给自己看而已，他也勉强接受了吧。
“谁准你进来的？！回你自己包厢去！”
“不是，就真的很巧欸，这样我们也能碰到，这一定是命运的安排。”李夏笑得见牙不见眼。
“命运个毛线！”仰起脖子没好气地对倚在门口的李百说道：“欸，你能不能管管你弟弟。”
然后……
包厢里终于安静了。
李夏被李百提溜起后领拖出去了，而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却挥之不去，总让她不自在，嘲笑似的，像在刻意提醒自己过激的反应。
她过分着急了。
而虞维雅还是低着头，像在什么回避似的，在李夏闯进来的一刻突然就收起了到嘴边的话。
回想起上次咖啡店的事，虞维雅生气的模样还是让她后怕。她是该解释的吧，或者道歉。
“死鱼？”夏美小心翼翼地唤他。
“嗯？”
“上次……”虞维雅的突然抬头让她噎住，“上次我们是……”
“‘我们’？”蹙眉质问。
“我和刚才那个白痴是因为社团活动去采风，所以……你不会生气吧？”
虞维雅还算满意地点点头，“理由还可以。”
夏美注视他几秒，细细观察以捕捉他的情绪，可虞维雅却没有丝毫动摇。
“哎哟，对不起嘛，我道歉行不行。”扭不过虞维雅，夏美不得不服软。
话音落下，虞维雅的表情才渐渐缓和，浅笑着揉揉夏美的脑袋，“我接受了。”
“你不生气就好。”
夏美松了口气，便开始嘚啵嘚啵满嘴跑火车：
“我真的很害怕你生气知不知道，像冷暴力之类的，我最受不了了。”
“死鱼，你的脾气真的很古怪欸，要么像刚才那个学长一样都不生气，不然就像雄哥一样干脆火爆也挺好的，结果你呢，看着好好先生，其实大牌的要死。”
“那你希望我是哪种性格。”虞维雅手肘撑着木桌，粲然笑着问道。
他看着似乎很期待的模样，夏美完全被他的笑容冲昏了头，想也不想便回答：“当然是像李夏一样没有脾气啊，我又不是被虐狂。我到目前为止都没有看到过他生气，哪像你，一不爽就摆脸色给我看。”
“他那么好哦。”
“比你好！”
他们僵持了几秒，夏美瞄瞄他的表情，指着他的鼻子大叫：“你看你看，又来了！表情整个都僵掉了！”
没办法，虞维雅只能低下头佯装夹菜，藏起自己的表情。
“别生气了，我开玩笑的啦，其实我超讨厌李夏的，傻傻的还反应慢，不像你又温柔又体贴，长得还那么帅，嗯～”夏美撒娇地拉拉虞维雅的衣服。
虞维雅失笑，“看来我是得改改了。”
“我也会尽量不去惹你生气，所以告诉我你的雷点，我下回一定避开！”
“是我的问题，我会改的，你只要开开心心的就行了。”
虞维雅放下筷子这么说道，如同正式神圣的宣誓。
——夏美震惊，哑然地看着眼前和夏宇过分契合的眉眼神情，一丝一毫全是夏美熟悉而渴望的气息。
有那么一刻她几乎分不清了自己看到的到底是虞维雅还是夏宇……
“你只要开开心心的，其他的事情我来负责。”
夏宇笑着注视着她，眼神深刻得让夏美觉得似乎他的眼里、心里满满都是她，而夏美亦然。
虞维雅的话重重地撞击到了夏美心脏，像当初夏宇这么对她说时的感受一样，被他的眼神牢牢吸引住，心脏剧烈跳动着，让她即欣喜又感动。
那是来自年少的悸动。
“真的好像……”夏美恍恍惚惚地呢喃。
“什么？”
为什么连神态都会一模一样……
他们明明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为什么连神态都会一模一样……
夏美捏紧了手里的木筷，晃神地看着他。
虞维雅眼神闪过一瞬间的慌张，在日式庄重的气氛里更加不易被察觉，落在夏美眼里只剩下了不解。
说实话，他是开心的，甚至有些兴奋，因为，有那么一秒，他感觉到自己的确是脱掉了这身“虞维雅”的躯壳，作为夏宇在她面前。
无比得轻松、愉悦。
夏美移开了眼神，心思却仍在他身上，就算在后来那神似夏宇的神情渐渐褪去了，夏美仍是不能自拔，总愿意，并且迫切去留意他，哪怕是一两眼，对她来说也像是嘉奖。
那是像流星一样短暂的惊喜。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吧，夏美在她的生活中感受到了久违的美满与无忧，像是回到了两年前纯粹如水的日子。
如果这是一部电视剧，那如今就是该结束的最好时机，是值得被作为大结局的。
如同童话，需要在最为圆满幸福的时刻画下句点，不然，生活的裂痕将会摧毁所有的美好。
生活就是如此的，夏美一向都很清楚，只是在裂痕真的到来了，还是让夏美措手不及，愤恨着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在夏美格外珍惜的短暂的半个月里，夏家的氛围格外的和睦，似乎这才是它原本该有的模样，热闹又有趣，充满欢笑声。
在死鱼走之前，我一定不能对他发脾气，要一直开开心心的、没有任何遗憾地直到他离开——在那一抹红色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之前的每时每刻，夏美一直这么想着，像信念一样将它放在心脏最为柔软的位置。
她数着剩下的100天，小心翼翼地度日，每过去一天，便是没完没了的不舍。
结果，夏美什么也没等到，就被他摧毁了至今一点一滴堆积起来的所有信任——在他魔化的那一刻。
在迎来对手下一秒的攻击前，她看到了他血一般猩红的衣袂，以及月光下，他看着狰狞又不顾一切的表情，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一般，连周身的气场都变成了充斥魔专有的邪恶与血腥气。
以及冲天的魔性。
那晚的天气十分清朗，干净得连流云也不见半朵。
在亮得发白的明月下，夏美看得一清二楚，那张在最近好不容易散去了阴郁的脸完全被另外陌生的神态彻彻底底地笼罩住，不见丝毫他原本的温润，可那个人的的确确是虞维雅，在那里为摆平她招惹的事端而打斗的人确实是虞维雅。
夏美不可思议地注视着，紧紧地盯着他，她确认再三，可她并没有看错，她知道不可能看错，却依旧存着侥幸。
夏美觉得自己的世界再一次崩塌了，被强烈背叛感与欺骗感侵袭的感觉就像溺水一般绝望，会让她无法呼吸。耳边嗡嗡巨响，让她听不见所有。
她没命地挣扎，周遭一切似乎都扭曲地向她叫嚣，四周的墙壁、楼房如同孩童手里的玩具，不断向她倾塌过去，让她一点一点坠落下去。
她以为自己再不会被如此的崩溃给绑架，自度过了夏宇的那一年，她以为自己再不会触碰到它的……
虞维雅很快结束了战斗，在击退了敌人后，虞维雅站在不远处迟疑地看着夏美，不敢靠近。
而当他颤抖着迈出了一小步，夏美便踉跄地逃开了。使出全身力气去逃离他。
“夏美，小虞，你们怎么才到家？不是5点的车票么！”
“雄哥，别生气了，孩子们回来了几天了，发什么火啊。”
“我哪有发火，是很正常的询问好嘛！”
“哎！美美你——”
夏美躲过夏雄，低着头径自上楼。
虞维雅伸出了手还来不及捕捉，便只剩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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