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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烛影分飞客

38 烛影分飞客 (第2/2页)


  
  不知是什么时候回的客栈,似乎在外头恍惚了很久,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喧闹拥挤的集市,所有的这些都离自己那么遥远。掌心刺痛难忍,低头看去,深深的指甲印形如弯月,却鲜红欲滴,像是烙在心口的印痕,他所说的决绝的话。
  
  那个人轻易地转身、离开,什么都不愿留下,可偏偏此刻脑海里只余他的身影。记得自己曾痴傻地看着他的轻颦浅笑,看着那个气度悠然、清如淡月的男子,以为永远不会有厌倦的一天,可往昔的亲昵甜蜜,说没就没了,好似一卷烟尘,匆匆而过,了无痕迹。
  
  小巷尽头,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孤零零地挂在树梢上,随风轻摇慢动,却再不能高翔于天际,相信不久之后,雨落风袭,它坠地的那一刻终是残败如泥。
  
  斜阳渐落,不知是谁带走了那最后的一抹晚霞,一切的声嚣都归静寂,华灯初上,夜风凉如寂寞,卷着枯黄落叶拂过青石板路,街上行人稀疏,仅可见微薄的烛光从门缝中泻下几缕光影,丝丝透骨。
  
  漫无目的地游荡徘徊,脚下却仿佛认得路一般,穿街绕巷了几个时辰,当她立在落脚的客栈门前,心像是陡然缺了一角,痛亦无处可痛,看了许久许久,忍不住落下泪来。
  
  临到小二关门的时候,她才倔强地抹去腮边的泪,飞快奔回屋去,走廊尽头伫立了良久的人影悄悄背过身,指缝中泄出几声轻咳,直到屋内幽幽燃起烛火,才默然敛下疲惫的眼。
  
  怔怔坐在圆桌边,单手托腮,望着眼前一支白烛孤独摇曳的火光,想到他曾经的温柔,想到他为她牵马时回眸的微笑,想到他无论何地总不忘替她倒上杯热茶,想到那些情浓时脱口而出的话,想到印在眼睑上轻柔缠绵的吻,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失去了,再不属于她的一切。缠绕在心底纷乱而纠结的思绪,是他往日的脉脉温情以及如今斩断情丝的决然,想着想着,渐是泪眼朦胧。
  
  那些温馨幸福宛然在目,她怎会轻易忘却,记得自己整日里缠着他,也曾说过叫人脸红的情话:“那些人算什么,你这么好看,武功又厉害,还有本江湖轶闻录,懂很多很多东西,没人比你更好,有了你,我还会看上别人吗?”
  
  是不会,恐怕终其一生都不会恋上别人。她明白这情缘来得不容易,去时也怕是要蹉跎掉半生的光阴。他曾许下的承诺,犹在耳畔,可朝夕间即是沧海桑田,短短几句话就葬送了一段情,还来不及挽留,就消失得这样没有半点痕迹可寻。
  
  为什么,就不留一点余地?为什么,要断得这样坚决而彻底?难道真是雨落不上天,覆水不可收?
  
  她蜷起身子瑟瑟发抖,似挡不住夜晚逼人的凉气,更难敌胸口漫延至四肢百骸的阵阵森冷。他已是断然决定不肯回头,她亦不愿低声下气地哀求,似乎真的没有挽回的可能了。
  
  初秋的夜晚微微沁着凉意,薄雾如美人的面纱般蒙上凄寂而空冷的小巷,风儿一阵一阵吹来,豆大的烛火挣扎着摇摆着,幽微残照,映着她孤独单薄的影。有多久没有这样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房间,有多久没有这样孤单一人的寂寞凉夜,总是记得,会有人念着,守着,等她睡着了才悄然离开。
  
  再怎么割舍不下,也不得不承认,她这个公主当得实在窝囊,既不敢强令他承诺永世相伴,又不能放下心结从心所愿,是以地位高贵本不像他所说的那样拥有无上的权利,有的时候,甚至不如江湖飘零客来得自由而满足。他又怎会不知萧墙之内的森严无情,仅仅一句齐大非偶就将她否认得那样彻底。
  
  目光凝滞在矮矮一截白烛上,满天星月,看人憔悴,烛泪垂如雨。当仅剩的一点光亮也消失殆尽,一如挽不回的浓情蜜爱,恰似叶落永离,璧月长亏,终不得善果。
  
  想了那么久,终于有些懂了,不论自己想不想得明白,所有的情爱都将消失,所有的恋人都将分离,这就是凡人无可抵挡的沧桑变化。
  
  只可恨,他断得如此干脆!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她辗转反侧,双手捂住脸,伤心到了极致,忍不住低低呜咽出声。尘世间芸芸众生,有的人在此处,而有的人在彼方,中间隔了难以跨越的鸿沟,正如他所说,门不当户不对,注定是要分开的人。可为什么,自己痛如剜心,而那个人却是这样的漠然以对?
  
  原来真心确是有五分与十分的区别,深情亦是有朝秦暮楚与海枯石烂的高下不同。她又怎么能强求,他对她的情意能深浓到不顾所有外在的困难与波折呢?
  
  像爹和娘那样的心心相印、恩爱不离,果然是求不来的。
  
  夜阑人静,似从远处传来若有似无的咳嗽声,她抬起迷蒙的眼,静心听去,却又不再,摇摇头,苦笑了声,也不知自己还在期盼着什么。
  
  月儿皎洁如白玉,高悬在天穹之上,淡然望着人世间种种爱恨别离,与亘古不变的青山绿水,相对默默无言。
  
  •
  
  夜晚的团湖依然被密密丛丛的荷叶覆盖,秋风渐渐近了,这大片的芙蕖也要尽了吧。
  
  半捂着唇,一声接一声的咳嗽许久都不曾停歇,好不容易喘上口气,却偏又想起她充满恨意的眼。
  
  她此刻还在伤心么?还会因为他恩断义绝的话而满心忿恨么?
  
  他靠在亭柱上弯起嘴角涩然而笑,是啊,她该恨的,可又似乎忘了,她对他,还从未真心说过一句喜欢,那么,又何来的怨恨呢?
  
  这一条望不见尽头的荒原长路,一直都只有他独自坚持着,是风是雨,是坦途还是荆棘,身旁的人只陪伴片刻便弃他而去。是否还要走下去,是否还要拼到心神俱碎?不是早就有人告诫过,姻缘似水,如昙花一现,易散难聚,不可强求。自己几番的固执强求,本就是超出了人伦本分,早就明白最后的结局,却依然一次又一次伸手去挽留。
  
  结果,便是这样啊……
  
  湖中映着圆月的倒影,脚下轻轻一动,有什么落入水里,细密的涟漪静静漾开,摇散了一方银盘,他望着水中斑驳的碎月,无声笑了。
  
  烛影摇尽,离人分飞,燕雀逐鸿,终是不果。
  
  •
  
  翌日天刚明,阿絮睁着红通通的眼立在晨光中,院前的树枝上,随风轻荡着火红的帕子,像极了刺目的鲜血。她心中一沉,暗自攥紧了衣袖,直到身后有了动静才问:“思云走了么?”
  
  若萧幽幽说道:“是走了,还是死了,我不知道。”
  
  她大吃一惊:“你胡说什么,她怎会死?”
  
  “她已了无生念,怎么劝都没用……”
  
  长久的沉默之后,阿絮忽然大笑起来:“好好好,你宁可看她死在你面前,也不肯原谅她,世间的男子都是这样的薄情寡义么?”
  
  一时间难以抑制心中怒气,她转身拔腿就走,却见千音慢悠悠踱进门来,一见之下更是恼怒非常:哼,脚步虚浮、面染红霞,也不知这一夜去哪里逍遥了!
  
  他倒好,依旧轻轻笑着,点头示意,仿佛昨日的情断只是她的错忆。极恨他的满不在乎,为什么她在痛苦挣扎的同时,他却可以优哉游哉,笑得那样安闲自在,是她太痴太傻,看不透这个男人的心,还是他实在太过睿智,能够洞悉人世间的所有?
  
  他重又系了发带,自己赠予的青玉簪也不知被丢在了何处,一颗心凉了、冷了,做不到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笑脸相对,看见他便扭过头不加理睬,更不会有事没事常伴身侧,倒是他微微含笑,一如往常。
  
  几日来,若萧皆魂不守舍,倒是重云发现了迹象:“你们怎么了?”
  
  他说话向来简单,阿絮也没想瞒着,便说道:“没什么,整天看着一头臭骡子烦了而已。”
  
  重云皱眉:“长幼有序,再怎样他也是你兄长啊。”
  
  阿絮嗤笑道:“我记得我只有两位兄长,哪有福分再叫他哥哥,再说人家嫌弃我嫌弃得要命,躲还躲不及呢,我做什么还要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他闻言更是轻斥道:“姑娘家说话也不知文雅!”
  
  “我向来如此,你们这十年间与我相处甚少,不知道也不奇怪!”说罢转身就走。
  
  重云一把拽住她:“他是何等样人!哪怕是动了情也不会让自己趋于劣势,但并不表示他不在意你!”
  
  阿絮猛一甩手:“在不在意是由你说了算么?他自己都不承认了,你还替他说什么好话!”
  
  重云追了几步,又停下来,捏紧刀柄上早已褪色的璎珞,只觉再说不出安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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