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字:
关灯 护眼
零点看书 > 帕米尔绝恋 > 正文 第一章,初恋一朵谎开的花

正文 第一章,初恋一朵谎开的花

正文 第一章,初恋一朵谎开的花 (第2/2页)

“我们连刚出了这么大的事!部队咋还敢让我们外出去搞劳务?”
  
  “我们连不是全训连,现在部队投身经济建设主战场那是大势所趋,没啥大惊小怪的!”
  
  “消息可靠吗?听说周末就得动身……”
  
  传言不假。韩钦宇所在的部队是乙种部队,所在的连也不是全训连,加上连队出了这种事,团里让他们去支援地方建设似在情理之中。早在几天前,团党委会上,常委们你一言我一语,就使得这件事板上钉钉。
  
  “生活是最大的哲学家,这个连在工作中不开窍,我们就让生活来帮他们开开窍!”
  
  “上级给了我们为移民垫宅基地的任务,方圆好几公里,要垫两米多高,土方量非常大,至少要出动两个连的兵力,一连和七连相对后进一些,让他们到外面去历练历练,没啥坏处!”
  
  悠悠黄河水绵延万里,来到了闻名遐迩的古军事名关——潼关,在渭黄交汇处,和自西而来的渭河、洛河,三河合一,黄河自此离开陕西,一路东去。移民的宅基地就选定在三河交汇的平坦地带——一个叫三河口的小乡村旁,离黄河岸边不到两公里。
  
  连队借住在村外一个鱼塘边废弃的养殖房里,说是养殖房,除了十几根砖墩垒成的柱子,四面根本没有墙,屋顶也是由茅草覆盖而成的,四周全是一望无际的芦苇荡。
  
  “听说我们连里受领的任务可艰巨啦,半年能干完就不错了!”
  
  “可不是,移民宅基地要垫三米多高,宽两公里,长三公里呢!”
  
  ……
  
  官兵们顾不上车马劳顿,连夜用玉米桔杆扎好围墙,打扫好卫生,安好了家。肆虐的蚊虫一波又一波地轮番上阵,一刻也没有消停,隔着衣裤叮人,一巴掌下去满手都是血。大家累了一天,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地儿,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东方未露鱼肚白,一阵急促的哨音将大家从梦中惊醒。连队官兵分乘三十几辆十五型拖拉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黄河滩一块空地。以后半年时间里,这里一直都是他们的取土场。
  
  “大家安静!我左手边就是咱们的取土场,3人包一辆十五型拖拉机,每人每天连挖带装十五方土,也就是每天要装卸完四十五方土!”
  
  “以上要求大家是否清楚?有没有决心?”
  
  “清楚!坚决完成任务!”
  
  “下面,我给大家划分一下取土场地。各班根据昨晚的分组,自行组织实施!”
  
  唐昌云连长话音刚落,大家便分头行动起来。连里百八十号人各自占领有利地形脱衣挽袖干将起来,但见战备锹如波浪般上下起伏,不一会儿一车土便已装起,拖拉机欢快地来回穿梭着。虽是刚过惊蛰,但没有干过这样粗活的官兵早已汗湿了衣背。
  
  “同志们别泄气,加油干啊!”
  
  “连长,我们晚饭啥时吃?”
  
  “大家努把力,回去就有饭吃!”
  
  掌灯时分,官兵们已是饥肠咕噜,有的手上打起了水泡,疼得钻心,有的血泡磨破,染红了锹把,但大家趁着这股新鲜劲,有人喊起了号子、有人唱起了歌,收工时已快子夜时分。饥疲交加的官兵累得几乎散了架,一个个像泄了气的皮球,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回到宿营点倒头便睡。
  
  接下来的日子好像停顿了,昨天是前天的翻版,今天是昨天的翻版。唯一不同的是暑热一天要比一天难耐。一天下来,官兵们一个个活像兵马俑,满脸的黄沙被肆意纵横的汗水,冲得像一道道蜿蜒崎岖的沟壑,汗渍的衣裤犹如一幅幅地图,硬得像盔甲一般,可以直立在地上。
  
  不是因为大家懒,就连平素里最讲卫生的十几名城市兵也无奈地向当下的生活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不要说洗衣服,就是吃饭,或是稍微有间休的那点时间,大家都渴盼着能躲在阴沟里眯上一小会儿,几名体质稍弱的战士,累得站着都能睡着……
  
  “钦宇,你的包裹!”
  
  “哪儿来的?”
  
  “老家的,字迹挺娟秀的,看来你小子有好事瞒着大家啊!”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寄来啥东西!”韩钦宇尽管知道战友不会跟他开玩笑,但仍一头雾水,他一边回应着,一边暗自思忖:转眼间离开部队营区已经快半个月了,现在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跟个兵马俑似的,还会有谁惦记呢,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么偏的地儿,竟然也能收到包裹,倒也是让人开心的事。
  
  “快拿好,这包裹实在是太重了!看来这人对你用情挺重嘛!”韩钦宇拿在手里掂了掂,足足有20多公斤。他顾不上看清寄件人的地址,娟秀的笔迹使他心头不由得一热。往事依稀,思绪翻飞。
  
  “钦宇哥!快尝尝我给你做的饭……衣服破了,让我来给你补一补吧!你等着我,我长大了就嫁给你……”岁月啊!带不走这童真稚趣,挥不去这串串银铃。
  
  是啊!有位诗人说得好!
  
  ——你躲开了我的视线,却走不出我的牵挂我的情感!后来,天还是那个天,地还是那个地,村庄还是那座村庄,只是再难一见那个扎着小辫的姑娘。这难捱的日子,懵懂的心,似乎就像一只停滞的手表,永远都无法邂逅交错着的指针!
  
  他又怎能忘记!那个夕阳晚照的黄昏!那宁静的月色、清幽的河水和那余晖映照下的笑脸,在她的眼里,有河水跳动着的火焰!就在那一刹那间,他迷失在她的眼神里,不能自拔,那一刻,他忘记了走路,忘记了学校,忘记了身边的一切,静静地痴迷地看着她,就像做了错事的孩子!那枝头清幽的丁香啊!可是你含羞的笑靥?那随风起舞的花瓣,可是你不朽的精魂,一生的哀怨?
  
  ……
  
  包裹是姚雨玦寄来的。韩钦宇眼前又浮现出她的倩影。姚雨玦的父亲是公社的电工,母亲是家庭主妇。她和钦宇自幼青梅竹马,成天腻在一起玩过家家,追着撵着要给钦宇当媳妇。雨玦从小就讨人喜欢,俊俏的脸上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犹如暗夜里的星星,总让人看不够。
  
  时光荏苒,不知何时起,岁月就将两小无猜的他们分隔开来。直到有一天,他与这个女孩再次同窗,韩钦宇才猛地发现,那个童真而又稚嫩的女孩,怎么一下子就出落成一个娉婷玉立的少女!他不由得侧过头偷看了一眼雨玦的侧影,惊异地发现雨玦比他想象的还要更漂亮一些。洗得发白的天蓝色裤子,一点也遮挡不住她高挑的身材,玲珑的曲线,挺拔的身姿像白杨树一般可爱。淡黄色的短袖映衬着一张秀美而又古典的脸,扬起的脸庞微笑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自信而又羞涩,骨子里透出的那份似水的恬静和优雅,是那样的令人沉醉……
  
  思念是一种孤独的美丽。也只有在思念的时候,孤独才显得特别的刻骨铭心!回头凝望,驻步沉思,生活,并非虚无的蓝,在似花非花,似雾非雾的心境中,钦宇觉得自己总也看不到海,柔软的内心在远离海之后才懂得,原来,自己曾是爱情怀里最受宠的雨燕!
  
  在属于自己的那个小角落里,韩钦宇急切地打开了包裹,包裹里除了考军校用的复习参考资料,他喜欢吃的家乡的特产,还有一份厚厚的折叠得非常精美考究的书信,粉色的信笺纸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钦宇:
  
  你一声不吭就从军入伍,走得实在突然,你走了都快半个月了,我们班有好多人还以为你在请长假。原谅我没能为你送行。虽知你不介意,但我仍自责不已。
  
  你走后的日子,我们都在紧张地备考,一天最多能睡四五个小时。你是我们大家眼里的好班长,我们都很想你,你的座位大家都还给你留着,每天都有人擦拭,直到现在大家仍觉得你还在班里。我俩从小一起长大,自你走后,每当我想起儿时两小无猜,一起嬉戏的点点滴滴,想起同窗苦读的这些日子,想起这些年来你对我的好,思恋之情就如山呼海啸般涌上心头。
  
  听说部队很爱惜人才,你文化课好,文采飞扬,如今想必已崭露头角,接下来努把力,考上军校,日后定会实现你的人生理想。顺寄一些参考资料,预祝佳音早传。
  
  信很短,一眼便能看到尾,接下来,一首题为《月光下的相思》的长诗映入了韩钦宇的眼帘。
  
  西方的天边,
  
  最后一丝云彩含羞地隐去了。
  
  夜幕笼罩了整个天宇,
  
  于是,深蓝色的天幕上,
  
  变得神奇而又莫测,
  
  苍穹中摇曳不定的明灯,
  
  分明是一双双火热而又深情的眼睛。
  
  此时,月儿更圆更亮了,
  
  如水般透明的月光撒向大地,
  
  撒进了农家恬静的小院。
  
  坐在院子里的她,
  
  也溶进了月光之中。
  
  面前的石桌上,
  
  苹果散发着脉脉的香气,
  
  合着那幽幽的风,
  
  在月光里飘荡。
  
  摆上一盘圆圆的月饼,
  
  献上一颗相思的心,
  
  望一眼圆圆的明月,
  
  心中荡起一汪深情,
  
  她的脸上漾溢着柔水般的温情,
  
  轻轻地举起杯,
  
  斟上满满一杯酒,
  
  擎起深深的一杯情,
  
  把含情的眼投向幽兰的天空,
  
  凝视着那轮明月,
  
  寻找着那颗最亮的星。
  
  啊,
  
  她的明眸中闪现出两盘明月,
  
  好圆好圆,好亮好亮。
  
  忽而眼里的明月碎了,
  
  化为两颗晶亮的泪珠,
  
  缓缓地滑落,
  
  溶进了月光之中。
  
  啊,
  
  此时此刻,
  
  她看见了,
  
  在那群星闪烁的地方,
  
  闪现出他——自己的丈夫。
  
  一个军人含情的笑脸,
  
  看,他的眼里正燃烧着火一般的热情。
  
  啊,他来了,
  
  带着战火的硝烟,
  
  带着粗犷的气质,
  
  带着军人浓浓的爱,
  
  含着满眼的情,
  
  从群星璀璨的星光里,
  
  向她走来……
  
  端庄娟秀的笔迹,温婉炽热的情感,深深地扣动着钦宇的心弦,他这才意识到,这份蓄势已久的情愫,这些年来在他们彼此的心中埋得这样严,扎得那样深。难道这就是爱情?来得这么突然?以至于连一点精神准备都没有!韩钦宇还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想到过姚雨玦会主动向自己射来丘比特之箭。他感到惊慌,感到新奇,又觉得那样的顺情顺意。此刻,他觉得姚雨玦仿佛就在自己的身边,害羞地低着头,像一只可爱而又温顺的麋鹿依偎在他身旁,那温馨而又熟悉的气息包裹着他,那样的强烈,那样的令人着迷……年轻的人啊!爱情如此美妙,假如能形容这一切,他一定是一位艺术家,假如他是一位艺术家,一定有无法描摹的细节!
  
  窗外月色如洗,塘中蛙声一片,飒飒作响的芦苇也像在微风中轻言细语。这天晚上,韩钦宇一遍又一遍翻看着书信,品读着信中的字句,激动的心久久不能平复,他打着手电蜷在被窝里给心仪的人儿写回信,将自己的心迹表露无遗。信未寄出,他就已憧憬着自己将要收获的情和爱,甚至连探家如何相见,成家后如何相依相守,都谋划得妥妥当当……这天夜里,梦是那样的香甜,心是那样的欣喜。
  
  钦宇!不知道这段日子过得好吗?吃得怎么样?黄河滩上的烈日受得了吗?每天的苦力活吃得消吗……两颗动了爱的心,真是一处相思,两处闲愁!包裹发出去十多天了,雨玦的心一直都在忐忑,钦宇现在远在黄河岸边,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收到吧?快一点的话,回信也该在路上了吧?姚雨玦坐在书桌前,复习资料摊开在桌上,但她的心却早已飞得好远好远。
  
  何处逢春不惆怅,何人逢情不可怜!
  
  这些天来,雨玦一有空就关起门来,学着给钦宇织围脖、手套,她买了好几斤毛线,准备抽空还要给钦宇织身毛衣毛裤,赶在天冷时寄过去,好让钦宇穿上暖暖地过个冬。每天下午一放学,她就往父亲单位收发室跑,询问有没有挂号信。门房里的老大爷都把她给认下了,一见面,就诡秘的笑着问她:“什么信这么重要,让你这么牵心!”雨玦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后来,她都没有勇气再踏进那个门房。
  
  总是扑空的她,深深体会到了牵挂一个人的滋味。这段时间,因为阶段性测试成绩波动太大,老师找过她好几回,有天去饭堂的路上,有个背影远远看着像父亲。但回到家,父亲见了她却还和往常一样,好像啥事都没发生,倒是母亲旁敲侧击说过她几回。这也难怪,有次,她刚关上门铺开摊子给钦宇织围脖,却传来了敲门声,她手忙脚乱地打扫完战场,却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母亲倒没说啥就走了,不过神情看着好像有点异常。
  
  “他爸,雨玦最近有点反常,你留意到没有?”这天晚上掌灯时分,母亲一边撩起围裙擦着面手,一边警觉地询问着丈夫。
  
  “她最近吃完饭,老背着我往邮局跑,不知有啥事!”父亲刚踏进家门,顾不得脱去外套,便搭话道。
  
  “可不是,你没看雨玦最近老说忙,一回来就关门!”说起女儿最近的表现,母亲显得忧心忡忡,她下意识地从上衣口袋里扯出一张信笺纸,疑惑地问老伴:“你看这信纸上写的都是些啥?这是我洗衣服时,从雨玦口袋里翻出的。”
  
  父亲接过没看几句,脸色顿变,“我就说嘛,雨玦的成绩怎么直往下掉,你看这写的净是些啥!”母亲尽管大字不识一个,但她还是侧着身,费心竭力地在信笺纸上找寻着什么,似乎要将字里行间潜藏的秘密一网打尽。
  
  这情啊爱啊的,老头子说不出口,顺手拿出了一个皱巴巴的信封,“看!寄信地址好像是韩钦宇那的。”母亲接话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你先别管,我先找雨玦聊聊吧!”
  
  “一次测试失利,说起来也没啥大不了,可爸妈会不会这样看?”姚雨玦心里犯起了嘀咕,自己一直是爸妈和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大考在即,却心挂两头,确实也说不过去,不由得自责起来。
  
  “笃笃笃……”这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姚雨玦的思绪,没等她应声,母亲就推门进来了。
  
  “妈,有事吗?”
  
  “也没啥事,咱娘俩坐下来拉拉话吧。”
  
  “马上要高考了,最近复习的怎么样?”母亲见雨玦半天不说话,关切地对女儿说,“这些天,你房间的灯一直亮到很晚,人都瘦了一圈,别累坏了身子。”
  
  “噢……妈!学校最近抓得很紧,作业量大,测试也越来越多,不熬到晚一点跟不上进度啊。”
  
  “哦,对了!我还正准备问你这几次考试成绩怎么样呢!”
  
  “三次考试我两次排在年级前20名,有一次在前5名……”一说起自己的学习情况,姚雨玦心里直打鼓,这在以前,父母即使不过问,她也会主动告诉父母。在这个学校,除了韩钦宇,无人敢出其右,后来韩钦宇走了,她顺理成章地替代了韩钦宇的位置。可这才多长时间,自己却……
  
  “几次小考没考好倒也没啥,只是没考好的原因你自己得好好找一找!”母亲见女儿低头不吭声,眼里也泛起了泪光,一下子动了恻隐之心,她本想问问女儿买毛线做什么,马上话头就转了过来,“最近没人打搅你吧,你爸单位的伙食怎么样,也别太紧张,如果身体有哪不舒服,你就说一声……”
  
  “妈,我最近啥都好,您放心,下次我一定考好!”雨玦尽量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生怕妈妈看出破绽。但她下意识地老盯着衣柜看,心里不时地发虚,这里藏着她的秘密。不过好在要不了两天,妈妈就是翻到了这里,她也会无功而返。
  
  姚雨玦小心翼翼地和妈妈拉话周旋着,不知不觉传来了家里座钟的整点报时。忙着做晚饭的妈妈起身进了厨房,雨玦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得赶快养精蓄锐,今天晚上,给黄河滩边心上人织的毛衣还等着她收口呢……尽管自己还没有收到回信,自己还有好多话要说给钦宇听,这些都做完,还不得熬到天亮!
  
  秋天爱上了冬天,此时相隔两地。相望!相忘?是啊!此情两心知!倘若爱上你是一个错,惟愿生生世世错下去!雨玦放飞鸿雁后,便急切地期待着云中锦书。
  
  谁知她望穿秋水,却迟迟不见回音。
  
  姚雨玦哪里知道自己藏得很深的恋情,早已被父母窥探地一清二楚。
  
  “她妈,我打听了一下,韩钦宇那小子刚参加完军校考试,文化课成绩还是全师第一名呢!”
  
  “这倒也是,韩钦宇要是当了干部,咱女子跟着他不会吃亏!”话未说完,她一拍脑门儿,立马转过话锋道,“不过,听他们同年兵说,他好像连复试都没参加上!”
  
  “那不叫复试,叫统考!我就说嘛,韩钦宇咋现在还在黄河滩上给人垫宅基地呢!”父亲随手拧灭了烟蒂,半睁着筛子一样的阴阳眼,把信纸抖得“哗啦啦”响,恨不得立马让女儿和韩钦宇撇干净。
  
  “她爸,你说韩钦宇在黄河滩上干啥来着?”这心头刚松动的母亲,急切地追问道,“这小子当了兵咋还干这粗活?命也真苦,家里穷上学供不起,考个军校吧,挣着命跑竟能把人给跑休克!”
  
  “那小子要说原是块好料,非要折腾着去当兵,这下好了,人家再过几天都要走喽,看他现在这样,要想上军校,八成是年三十晚上的月亮,没指望啦!”
  
  姚雨玦想不到,父母会留这后手。这天晚上,卡了韩钦宇来信的父母,又凑到一起,开始密谋。
  
  “这进了部队啥情况都会有,当三五年兵复员回来的一茬一茬的,有的甚至还缺胳膊断腿呢!”在农村算是见过世面的父亲,见老伴儿一脸迷惑,兜头又是一盆凉水,“就算韩钦宇在部队上混出个样子来,咱女子一下两下也随不了军。”
  
  “这不是等于活守寡吗?日后有了孩子,那还不把咱女子给忙累死!”母亲这下算是想明白了,扭过头就对老伴说,“咱可得把女子看紧些,别让她由着性子乱来!我看,这事得双管齐下,不光要管住咱女子,还得釜底抽薪,想法子断了那小子的念想!”
  
  这天夜里,母亲偷偷找来女儿的作文本,让老伴模仿着女儿的字迹和口吻给韩钦宇写信。一份不到二百字的绝交信,两人字斟句酌,忙了整整一宿,累得头晕眼花,直到自认为天衣无缝为止……
  
  土方工程仍在继续,连里偶尔会腾出两三天时间帮驻地的农户搞搞秋收,刨刨落花生,农活忙时,一天只能吃上两顿饭,没有龙口夺食经验的官兵总是显得手忙脚乱,为完成高强度的抢收任务,连里实行承包制,有些干活不得法的班排,到了子夜时分才能吃上晚饭,许多人都快扛不住了,韩钦宇尽管这些天和大家一样忙累,但他却意气风发,一天到晚有使不完的劲。这难道就是爱的力量吗?
  
  月圆又亏,亏了还圆。凉爽的秋风赶走了难耐的暑热。
  
  “大家好好干,中秋节放假两天!”
  
  “哇!太好了!”
  
  连长话音刚落,便迎来一片叫好声。
  
  “天气转凉,我们每班派一名同志回驻地给大家取御寒的衣物。”
  
  “到时还能看到你们期盼已久的家书!”
  
  ……
  
  拉运过冬物资的车驶出了大家的视线,韩钦宇却还呆呆地站在那里,他的心此刻似乎也被带走了……
  
  “韩钦宇,你的信!还有包裹呢!”
  
  “是女朋友的吧!快让大家分享分享!”
  
  “别闹,家里来的信,等我有了女朋友,到时贴到宣传栏里,让你们好好看!”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古人说的句句实情。韩钦宇一边给自己打个圆场,一边拿了信和包裹就往角落里躲,怀里像揣了个兔子,心跳得快要蹦出来似的。瞅着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字迹,猜着雨玦信里都说了些啥,韩钦宇的脸不由得火辣辣的,快要红到了脖子根,他随手将包裹塞到了床下,迫不及待地拆开来信……
  
  钦宇:
  
  来信收悉,你的心意我懂,我何尝是一个木石之人,无奈你我天各一方、各有前程,我喜欢南方烟波雾雨,诗意人生,而今你携笔从戎,戎马倥偬,你我就好比背向而驰的两列火车,注定志趣各异,渐行渐远。再者,你我前程漫漫,正当人生紧要关口,情误锦绣前程,不要分心走神才好。好了,不多说了,我最近不小心把手弄伤了,字写得不好,请勿见笑。
  
  顺祝
  
  一切安好!再结良缘!
  
  雨玦亲笔
  
  这不是真的!怎么会成这样?韩钦宇急得一下子涨红了脸,整个面部都僵住了,握信的手不由得颤抖着。前一封信还海誓山盟,情真意切,这封信怎么一下就……不对,雨玦不是这样翻云覆雨、薄情寡义的人,她一定是遇到困难或挫折了,要不就是……韩钦宇的心痛苦地纠结着,他费尽心思设想着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但一次又一次都被自己否定了。他从内心深处想为姚雨玦寻找一个开脱的理由,哪怕仅仅是一个苍白的借口,但他很快发现他找不到,他现在满眼都是姚雨玦的影子,满眼都是他们曾经一起走过的点点滴滴,他痛恨自己走得太远,身处异地他乡,不能一下弄个水落石出……
  
  这个夜晚他辗转反侧,这个夜晚他痛彻心扉,他不甘心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和自己所爱的人分道扬镳。时钟已指向凌晨一点,身边的战友早已进入了梦乡,他强打起精神拧开手电,蜷缩在被窝里又一次写起了回信,将心中的苦闷一股脑地倾注在笔端,直到眼皮重的抬不起来……
  
  雨玦:
  
  你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明眼人都能看出你我间的情意,不须表白、各自心知。你的来信一反常情,满纸世俗,欲断情愫,让我颇为费解。情急之下,来遣飞鸿,叩问尔心。
  
  你信中所言,你我前程迥异,志趣不同,乃至背向而驰,后会无期。容我拙见,述说一二:你我虽不能同窗攻读,然志趣仍可相投,术业虽各有专攻,前程亦可相扶相持,携手同行。再者,你信中所说的“情误锦绣前程”,也恕我不敢苟同,人生有三种力量是为牵引,有两种力量是向上的,那就是事业和爱情,将人引入天堂,有一种力量是向下的,将人带回人间,那就是悲悯。由此可见,事业和爱情是人生的两大翅膀,缺一不可,两颗动了爱的心不惧任何人任何事。我期待着你的复函。
  
  顺祝
  
  笔安!
  
  思念你的人钦宇
  
  鸿雁飞出已两月余,雨玦掰着指头数着日子,这短短的时光,漫长得好像过了两个世纪。这样的日子要放在以往,是她最自在欢心的日子,浓荫里读书,荷塘边漫步,月夜里听歌,可眼下她却不能。同学聚会,她托病不去,考试估分她借故不到,亲友询问,她避而不答……
  
  “你看人家雨玦把得多稳,一看就是上重点的料!”好心的邻居是眼瞅着雨玦长大的,一见这孩子就喜欢。
  
  “公鸡三天两头啄孩子,炖了给雨玦补补身子吧!”“昨赶集买了些日用品,给孩子带上,到了大学里用得上。”村里能出个名牌大学生,那可是大家共同的荣耀。可自带病走出考场之后,未能正常发挥的雨玦,心里总有种不祥之感,她的心思能说给谁听呢!
  
  担心变成了残酷的现实,高考成绩揭晓,姚雨玦没能考上重点大学,分数勉强能上个普通大学。一直颇受命运之神眷顾的姚雨玦,这些天来,重重地跌入了人生的谷底。她每天偷偷以泪洗面,几乎快将自己封闭起来。她心里实在是苦啊!“没考上重点,人不待见那也罢了,可钦宇你怎么连句话也没有?我给你写了那么多封信,难道连你一个字都换不回来吗?”
  
  思念日益深重,假期越来越短,离家的日子眼看就要到了,心力交瘁的姚雨玦仍不死心,她一天收不到韩钦宇的回信,她就要坚持给韩钦宇继续写信,哪怕是韩钦宇拒绝了自己,那也算是了了自己一桩心愿。她拖着疲累的身子,又一次坐在了书桌前,信还没有写完,泪水就已打湿了信笺。她真的不会相信韩钦宇这样铁石心肠!
  
  一封幽怨悲鸣,血泪声讨的信刚刚发出,姚雨玦的心又软了下来,钦宇在那边又忙又累,看了这样的信心里能好过吗?刚从邮局出来,她又写了一封深情抚慰的信。可姚雨玦还是愤恨难平,不得解脱,她就像得了强迫症,信写了发,发了写,写了还发,把自己这些天来的思念,怨恨,纠结,迷惑一股脑地全都倾泻给了韩钦宇,你让我这样愁肠百结,病魂难宁,我就要把你的心变成我的插针包,插得千疮百孔……
  
  “她妈,雨玦高考不理想,这些天不吃不喝的,真愁人!”父亲眼瞅着女儿日渐消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心疼地对老伴说,“知女莫如母,雨玦心里苦,你得好好劝劝她!”
  
  “这还轮得上让我劝啊!我们的脸都快让她给丢尽了,这左邻右舍都巴望着她能进重点大学,这下倒好,比名落孙山好不哪儿去!”母亲随手翻出老伴截获的一厚沓情书,气就不打一处来,愤愤说,“要不是那小子灌迷魂汤,咱雨玦重点大学那是挑着上!还有就是你这死老头,不是说那封信是绝杀术嘛,咋就一下让人拆了招?”
  
  “锣鼓听声,说话听音,咱这牌摊得够清楚了,谁知这小子咋就这么实诚!”姚雨玦的父亲见老伴急红了眼,赶紧给自己打起了圆场,“我看这小子不是实诚,简直是缺心眼儿,这门不当户不对的,他瞎折腾个啥呢!”
  
  “都说真神不露相,墙里柱子不现身,这回看来不现身是不行了!”父亲捻着手里的卷烟,沉着嗓子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当面锣对面鼓地敲,让那小子彻底死了这份心!”
  
  运送给养的卡车回来了,姚雨玦的信和包裹也到了,韩钦宇一下子收到了姚雨玦写给她的五封信,封封情真意切,哀怨忧伤,催人落泪,他的心被高高地揪起,重重地摔下,整个人一下子都感到不好了,看罢这一封封如投枪匕首,火药炸雷般口诛笔伐的信,再看看又一封封如微风细雨,家燕呢喃般柔情抚慰的信,他如何也不能理解都会出自雨玦一人之手,再看看日期,又都是雨玦在短短两天时间里写下并发出的。他的心都在滴血,雨玦啊,这些天你过得好吗?我写给你的信还不够明了吗?
  
  这天晚上,累到大半夜才收工的韩钦宇,借着微弱的手电光亮,眼含热泪又给心爱的人儿写了回信,在这封回信里,他任由埋藏压抑在心中的情与爱像火山喷发一般一股脑地倾诉给了雨玦。这封信几乎耗去了他半沓子信笺纸,搁笔时鸡已叫过三遍,整个人好像被掏空一样。他心想,这下雨玦如果还不能理解我的这份情,这颗心,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说她妈,你看看,这就是韩钦宇寄给咱雨玦的信,都快把信封给撑破了,你看上面贴了多少张邮票!”父亲一进家门,就将这封信在炕沿上摔得啪啪作响。他一直没有睁大过的阴阳眼,这回睁的滴溜溜的圆,眼里冒出的火星都快能眉毛点燃了,“我就不信了,这韩钦宇简直就像小强,他泛滥的情感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这文戏武戏苦情戏咱都给他唱,这小子还是点播不透!”气昏了头的老伴,歇斯底里地说,“既然撕破了脸,咱就没什么顾忌了!下午我到你单位去,给他挂个电话,看我怎么收拾他!”
  
  “她妈,消消气儿,这事不能着急,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总会有办法的。”雨玦的父亲见老伴动这么大的肝火,他劝道,“电话倒是能打,只是那小子现在黄河滩上受罪着呢,他那个地方哪有什么电话。”
  
  无计可施的两人只得回到了写信的老办法,不同的是这回他们要以自己的身份与韩钦宇过过招。两位老人虽然没有什么文采,但信写得入情入理,冠冕堂皇。让谁看了都感到不能再与人家女儿有任何纠缠,否则那就是害人精,就算自己的女儿多么的动了真情,倾慕于你,但这份爱你也不能接受,因为你实在配不上人家女儿,简直是拖累于人的无赖之徒。
  
  剜心之人,一刀两伤!树上的蝉儿停歇了呱噪,荷塘的月色日渐变得清冷,姚雨玦离家的日子也到了。她终究没能等到韩钦宇写来的只言片语!村旁的树林深处,苦苦徘徊的姚雨玦又在这里珠泪空洒。这里曾留有她和钦宇心醉的过往。烧了吧!一把火都烧了吧!这令人心碎的日记!烧了吧!都烧了吧!这些尚未寄出的痴言妄语!毁灭了吧!把这一切都毁灭了吧!这令人肝肠寸断的印记……钦宇啊!钦宇!算我白恋你一场,白爱你一场!自此后,你我两不相欠、一撇两清!带着对初恋的幽怨怅惘,带着对心上人的怨恨决绝,带着对故土亲人的难舍难离,姚雨玦登上了东去列车……
  
  再见吧!这令人终难释怀的初恋!再见吧!这令人心绪难宁的爱人!再见吧!这令人柔肠百结的伤心之地!
  
  雁去雁复来,韩钦宇在接到雨玦的回信后,紧接着又接到了雨玦父母的最后通牒。心中疑惑顿释。看来自己寄给雨玦的信,都被雨玦的父母给中途截留了,而从未收到回信的雨玦,至今还蒙在鼓里!人生啊,咋就这么难,真爱是属于有情人的,有情人本该终成眷属,但真爱也是属于亲人的,亲情也该天长地久,可当这亲情为深爱的人织就了牢笼,你该为亲情深深祝福,还是该用狂热的爱不顾一切地去击碎这爱的牢笼?
  
  幸福是否像是一扇铁窗
  
  候鸟失去了南方
  
  如果你对天空向往
  
  渴望一双翅膀
  
  放手让你飞翔
  
  你的羽翼不该伴随玫瑰
  
  听从凋谢的时光
  
  浪漫如果变成了牵绊
  
  我愿为你选择回到孤单
  
  缠绵如果变成了锁链
  
  抛开诺言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为爱放弃天长地久
  
  我们相守若让你付出所有
  
  让真爱带我走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为爱结束天长地久
  
  我的离去若让你拥有所有
  
  让真爱带我走说分手
  
  ……
  
  夜已经很深了,韩钦宇的心在挣扎,在流血,耳边传来了这首歌。是啊!爱,是不需要、也不能有任何附加条件的,否则,就不能称之为真爱,甚至会沦为交易!然而,彼此相爱的人却各自都有着各自的背景,各自都有着各自的牵绊,天下之大,真爱却是如此的难以安放,俗世里,爱是需要有基础,有依托的。可怜天下父母心,谁不想为至亲至爱的人多考虑多算计一分!
  
  有一种爱叫做成全,有一种爱叫做放手!这初恋就好像过山车上见到的美景,纵使很美,那也是昙花一现,绚烂在刹那间!别了,我最初的爱,别了,我短如诗亦美如诗的初恋!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热门推荐
大主宰 逍遥双修 都市古仙医 退下,让朕来 鬼门医尊 寒门崛起 恶魔法则 登堂入室 极品家丁 夜的命名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