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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episode 25: 言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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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25:言离
  
  离葬礼还有两日。
  
  我悄悄背着人把顺叔叫过,递给他一张存折,叮嘱他悄悄取了钱去西渔码头买两张后日去西沽的船票。
  
  在前不久,邵云一已派其左膀右臂罗西戎北上西沽,身后以大军压阵,摆出架势来叫西国立刻撤回打着以“安定局势”的旗帜在西沽边界蠢蠢欲动的军队,派出特使向罗西戎示好。
  
  西沽算是一块灯下阴影之地了。
  
  顺叔不知我何意,却还是依照我的吩咐去做了。
  
  晚上,我把取出的一些大额现钱细细搁在一处包好后,拿起电话。
  
  却还是犹豫了一下,才按下那些键。
  
  铃声响了一阵后,一个声音接起来。
  
  喂。
  
  我陡然鼻酸了一下。
  
  那边空白了一阵,声音再响起时有些微微的急躁。
  
  向日?
  
  现在,也就只有他肯记得我是向日而不是封衿遥了。
  
  叶魅,是我。
  
  我轻轻开口,嗓音里却控制不住的颤抖。
  
  我听到那头轻松下来的气息。
  
  你终于来电。这些日子局势太动荡。我真怕……
  
  他突然顿住,只听到那头轻微的呼吸。
  
  想要我怎么帮你?
  
  他平和而低沉的声音传递过来。
  
  我眼眶蓦然一热。他一下子便猜出我的意图,却仍肯如此帮我。
  
  封衿遥封衿遥,你看你如此狠心,又把一个无关的人拖下水来。
  
  我咬唇,使劲眨眼止住要掉落的泪,努力平和口吻道,你能坐明日的火车前来么?
  
  可以。
  
  那头的人声音肯定。
  
  你等我。
  
  我嗯了一声,终被感激和负疚打倒。我终于还是利用了那人对我的诚心,把它践踏得一无是处。
  
  那头人却仍没挂机,只是静静地呼吸着。
  
  向日。
  
  他突然出声。
  
  你还是我认识的向日,对不对?
  
  声音里有些淡淡的落寞,却又有些希冀。
  
  我实在不忍,颓然地握着听筒,语气有些颤抖。
  
  我是你认识的向日,一直都是。
  
  那边传来悠长的叹息。
  
  你等我。
  
  直到那头传出嘟的长音,我才蓦然放下电话。
  
  第二日白日里甚是平静。
  
  葬礼将在南陵公墓的一间小舍里举行,地方不大,我已去看过了。为了避嫌,几乎没人敢来拜谒,阴冷的灵堂里那两张黑白照片里的人,刺目得叫人无法直视。
  
  入夜了。
  
  我独自在屋,灯昏暗着。突然有人急急轻叩门。是顺叔的声音。
  
  大少爷在茶厅里等着小姐。
  
  我心里一滞,却嗯了一声,披衣下楼。
  
  杨晨在茶厅里一个人静静坐着,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手边的茶杯看也未看。眉间的气色有些阴郁。
  
  大哥。
  
  我慢慢走过去,这么晚了,怎么……
  
  他才蓦然抬起头,盯着我空空如也的左腕。
  
  大哥。
  
  我袖了袖手,轻轻出声,这么夜了来有什么事么?
  
  他转过眼,眼里含了些莫名的悸动。
  
  为什么不带?
  
  他低哑了嗓音问道。
  
  我先是一愣,才想到他问什么,于是微微笑,净手脱下忘在洗手台上了。
  
  听到如此回答,他表情稍缓,眼角微微耷下,声音却低沉。
  
  你要送他离开连锦,是么?
  
  我心惊,声音却甚是平静。
  
  你听谁说。
  
  向来理智的杨晨眼里里终有一丝焦急。
  
  你叫顺叔买了去西沽的船票。衿遥,莫要瞒我。
  
  事已至此,我决意不再瞒他,于是点头道,不错。
  
  他盯着我眼,眼露凄凉,转而镇定。
  
  你已让我知晓,我决不会允许。
  
  大哥,其实我不需告知你。
  
  我口气着意淡凉。
  
  他不言。寂静片刻。
  
  你是不是也要一同离开?他缓声问。
  
  我望着他,反问,一同离开,不一同离开又如何?
  
  杨晨突然挑高了眉角,道,若你要离开,我更不会允许。
  
  我不需要你的允许。
  
  我突然抬高声音,有些尖锐。大哥,不要像邵云一一样逼我留在此地。
  
  杨晨望着我,神色有些惨淡,眼神却仍倔强。
  
  我没有。
  
  他蜷起放在桌上的一只手,骨节因为用力发白。他低声,衿遥,相信我的选择,这样之于你,我,杨暮,还有父亲,都是最好。
  
  我冷笑出声,质问,把父亲囚在这栋宅子里就对他好么?你爬到上位就是好么?叫杨暮小小年纪知晓勾心斗角就好么?对于我,你甚至都不知我在乎什么。你现在所要付出的,都是我最在乎的。你知道么?
  
  杨晨不言,眼里露出一丝惊痛。他垂下眼去,好久没有说话。
  
  全为了那顾信之是不是?
  
  他突然出声问道。
  
  似曾相识的语句,用同样似曾相识的语气。
  
  眼前闪过那张嘴角挂着冷笑的侧脸。
  
  我打了个寒战,不知如何回答。
  
  而杨晨则当成我默许了。他轻轻笑了出来。
  
  他抬头,眸光已是坚定。
  
  我不会允许他离开的。
  
  你何苦为难信之。
  
  我哀声追问,他已沦落至此,我救他有何错?你们何苦为难他。
  
  杨晨望着我,神色有些急痛。
  
  你何必为他如此执着。你就这么放不下他么?
  
  声音到最后转成了讽刺。
  
  我周身陡然有些颤抖。
  
  我和他,不是你们想得那样……
  
  我咬住舌尖,断不肯再明言。事已至今,真相只我们当事人知晓便好,不要旁人多嘴诟病已逝之人。
  
  大哥,年少时信之待我极好,我们青梅竹马,我不能看他受如此待遇。只请你明日能让他同我一起送顾先生最后一程。之后的事,你权当不知便是。
  
  我伸手握住他的拳,哀声恳求,潸潸滚出泪来。
  
  大哥,就算衿遥求你……
  
  他漆黑双目流露出犹豫和惨痛来。半响,他终叹气。
  
  就算我不插手,云一也安排了人日夜监守,你买票之事多少也瞒不过他去。顾信之他走脱不了。
  
  我咬牙,望着杨晨,终一狠心。
  
  大哥,只要你答应我不即刻出动宪兵队登船搜捕,我自然有方让他安全走脱。
  
  杨晨手一战,眼里立即露出伤痛。他惨白了脸色,紧紧咬牙,良久才惨笑出声。呵,你竟舍得为他利用我。你怎知我会答应于你。
  
  我不言,只是盯着他伤痛逐渐倍加的眼。
  
  衿遥,我……
  
  他顿了下去,再不出声。从我手里抽回手站起身来离去。
  
  他拉开门时有风吹入,我听到叹息。良久,我伸出指尖摸了摸颊边的泪。原来竟已干涸了。
  
  夜半突然电话尖锐响起,我惊地接起,听到那头熟悉的声音说道。
  
  向日。
  
  我平息了一下惊慌的心跳,嗯了一声,压低声音。
  
  早上十一时半南陵公墓西侧小树林见。
  
  那头嗯了一声,道了声小心便挂了电话。
  
  我放下话筒,才感到自己左肩锐利的刺痛。低头,看到渗出的赫然的殷红。想必是刚才太急起身扯破了伤口。
  
  我捂住脸,终忍不住低声饮泣。
  
  第二日清晨。
  
  杨晨来接我。他穿着整齐笔挺的军装,帽檐压得极低,看不清他眼里的光芒。
  
  父亲同我一起。
  
  杨暮还是负气不来。我知,这样也好。我怕他会对我失望。
  
  我怀里紧抱着那个匣子坐上车。指尖有些发冷。
  
  到了灵堂,我坐在一边,从窗外看着一辆车驶进。
  
  下来一队士兵,表情森严的排开。我惊愕地望向杨晨,正好他此刻也望向我。眼里闪过一抹戚然。
  
  最后下来的竟是顾信之。
  
  无论如何,杨晨却还是应允了我。
  
  我站起身,看着他遥遥向我走来,脸色灰败,那光景,竟似老了十年。
  
  我心痛,迎上去轻叫,信之。
  
  顾信之看到我时眼里现出些复杂的神情,启了启口却没说话,只是走近我。
  
  我伸出手去,牢牢将他握住。
  
  四周静悄悄的。
  
  父亲先上去敬香,我与信之站立在后。我感到顾信之看着那张照片时微微颤抖僵硬的手指,愈加使劲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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