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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九

9 九 (第2/2页)

“来,来—,在这地方,就接着这个名字在下面签个字就行了!”
  
  小伙子把工作夹递到笑笑跟前,十分殷勤地指点着。
  
  “多谢你了,好啦!”
  
  签好字,笑笑满意地望了他一眼,道谢说。
  
  “再见,不客气!”
  
  邮递员小伙子高兴地点了下头,冲她笑了笑,跨上自行车一溜烟走了。
  
  “哎呀,怎——么,是美国来的信?”
  
  笑笑看到信的落款惊骇地叫了一声。
  
  “笑笑,哪来的信?快拿回家来看!”
  
  笑笑妈在屋里也听到了点动静,她起床后,手拿一把折扇,探出半个身子来高度敏觉地赶紧暗示笑笑。
  
  笑笑没有立刻往楼上走去。她在仔细地把信撕开。撕信的时候,由于激动,她的手有些颤抖,信封口被撕歪了,差点没把里面的信瓤撕破。
  
  笑笑像没听见妈妈的招呼一样,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大松树下。她看得那么专心,她的眼睛闪着异常兴奋的光亮。她的心房在怦怦作跳,持信的双手在颤颤发抖。
  
  “怎么回事?笑笑,到底哪来的信呀?你这孩子!”
  
  笑笑妈急得又把身子往窗外探了探,她对笑笑的沉默感到很不对劲,又问她。
  
  “妈妈,美国来的信!舅舅来—来的信!”
  
  笑笑激动得几乎停止了呼吸,她一口气把信看完。突然,她扬起手中的信,冲着楼上急不可待的母亲挥臂叫喊起来。
  
  没等妈妈反应过来,笑笑就象挣开缰绳的狂马一样,三步并作两步窜到了楼上。门还没有关好,她兴奋地又叫喊起来。
  
  “妈妈,是舅舅来的信!真的!他过些日子就要访华了!”
  
  笑笑躬下腰,望着直崩崩地愣在窗边的妈妈,一边使劲摇晃着妈妈的肩膀,一边挥舞着手里的信,她兴奋地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说什么?笑笑!你美国的舅舅来的信?怎么,他要回国了吗?”
  
  笑笑妈急冲冲地走到门前,顺手将门关牢。她用背倚靠着门,手反剪着握着门把子,一字一字地问。
  
  她那睡意未消的脸,显得既无精打采,又惊慌失措,既苍老又难看。
  
  “对,妈妈,一点没错,是在美国的舅舅来的信。不信,你瞧!”
  
  看到妈妈那副慌乱的样子,笑笑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她把信塞到妈妈手里,拉妈妈坐在沙发上,用手指着信上的字字行行,念给妈妈听。
  
  姐姐、姐夫:
  
  您们好,全家安好!
  
  分别这么多年,也不知你们迁了新居没有?只好照着过去我最后收到的您们来信的地址,试写试投这封不便多啰嗦的信。
  
  我现在在美国费城管弦乐团工作。这次应中国□□的邀请,有幸来华访问演出。估计一个月后,我们将抵达北京。
  
  届时我给你们拍电报。
  
  此致
  
  阖家幸福!
  
  见:袁光
  
  ×年×月×日
  
  “喔—,我的天哪!”
  
  笑笑妈听完信,她那因激动而微微抬起的双臂松了下来。她深深地舒了口气。
  
  “妈,就这些,你高兴吗?”
  
  笑笑蹲下来,仰着头拉着妈妈的手问。
  
  “高兴,高兴,孩子!妈怎么能不高兴呢?分手都快三十年了,真没想到我们还有见面的这一天!”
  
  笑笑妈激动起来,同时,也因为喜讯来的极其意外,而茫无所措地说。
  
  “妈,舅舅什么样?跟照片上一样吗?以前光听你说过,这次舅舅真的来,我们恐怕在马路上走个碰头也不敢认呢!”
  
  笑笑扑在妈妈怀里娇妮地说。在她心目中,舅舅一定是条神秘的大汉。
  
  “可不是吗,自解放以来,你舅舅他就与我们断了音讯。唉,他现在恐怕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
  
  笑笑妈翻弄着生平第一次看到的由美国寄来的信和信封,无限感慨地说。
  
  说着,她的嘴唇又无缘无故地抽搐起来。
  
  “妈,你怎么啦?舅舅来是件大好事,你怎么用眼泪招待他呀?”
  
  笑笑强忍住直在眼圈里打转的泪珠,作笑宽慰着妈妈说。
  
  “啊—,可不是嘛!你瞧,我这是怎么啦?”
  
  笑笑妈被女儿一提醒,顿住了一下,想到自己这么尴尬,不禁又难为情地笑了笑。
  
  “妈太激动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
  
  妈妈坦白地说,因为害臊,她脸上有些红。
  
  “妈妈,费城管弦乐团有名气吗?”
  
  笑笑像孩子似的一个劲地问。
  
  “那还用说!傻孩子!什么也不知道!”
  
  妈妈笑了笑,在孩子的一只手背上拍了拍又说下去。
  
  “费城乐团很早就挺有名气,它和美国波士顿交响乐团一样,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几个最著名的乐团之一。我和你爸年轻时,曾观赏过它们的演出。那时,我们还都是大学刚毕业的学生哩!”
  
  笑笑妈甜蜜地回忆着,说。
  
  “那时,我和你爸爸正恋爱着呢,就像你现在跟叶青这般关系一样。”
  
  最后几句,妈妈的声音低得简直是在自语了。她的眼角闪烁着回味无穷的泪花。
  
  “妈—,看你说到哪去了?人家问你费城乐团的事,可你却偏偏——”
  
  笑笑一下子羞红了脸,她使劲用头往妈妈怀里拱,边拱边用小锤手捶着母亲的膝盖,娇欢地说。
  
  “孩子,妈妈跟你逗着玩呢!傻丫头!”
  
  妈妈爱抚地摸着她,她从女儿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代的姿影。她逗趣地哄着笑笑。
  
  母女俩你望望你,我看看你,随后开怀大笑起来。
  
  “什么喜事把你们乐成这个样子?”
  
  韩教授推门进来劈头就问。他感到莫名其妙,因为这个枯燥无味的家里难得传出欢声笑语。
  
  “爸爸,你猜是谁给咱家来信了?”
  
  笑笑一把将给信藏到身背后,飞快地给妈妈丢了个眼色,抿着嘴笑着问爸爸。
  
  “谁?那还会有谁?少不了又是爸爸在外地工作的那些学生或朋友呗!”
  
  韩教授漫不经心地边说,边抄起桌上的茶壶,将里面的凉茶水一咕脑往杯里倒了个干净。笑笑妈赶紧又给他加了些热水。
  
  “这天真热!嗓子眼都快冒烟了!”
  
  他喝了一大口水,润了润嗓子,似乎没把信的事放在心上,舒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
  
  “冒烟了?来,我看看‘烟’在哪儿?”
  
  笑笑接过爸爸的话把,故作认真地左右端详着父亲说。
  
  “这不,幸亏这一杯水,又把火给浇息下去了!不然呀,就真得要烧死爸爸啰!”
  
  韩教授还在幽默地跟女儿打趣呢。
  
  说完,父女俩捧腹大笑起来。
  
  坐在一旁的笑笑妈早就沉不住气了。
  
  “我说,孩子她爸,谈点正经事吧!是国外来信了!”
  
  说着,她把坐着的竹凳往前挪了挪,又转脸冲着笑笑说,
  
  “笑笑,快把信给爸爸看!”
  
  “什么——?国外?”
  
  韩教授谈虎色变,他两眼直盯住老伴,皱皱鼻子,表示不相信。
  
  他忽然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还没接过信的手却哆嗦起来。他惊愕地望望老伴,又望望笑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爸爸,别激动,也别紧张!你快看看信,真是天大的喜事,舅舅就要来了!”
  
  说着,笑笑赶紧上前将爸爸扶坐在沙发椅上,抄起一把扇子给爸爸扇着(因为她知道爸爸不宜吹电风扇),笑笑妈赶紧将那副老花镜塞到老教授手里。
  
  教授拿着信,凝神屏息,几乎是一口气看到底。他直起腰来,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仿佛了却了件重要心事,并得到了满足的结果似的。
  
  “是他!就是他!袁光!一点不错!他就要来了!笑笑,你舅舅就要来了!”
  
  韩教授呼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他挥舞着信轻声欢呼着。两道热泪在他那满面春风的老脸上尽情地纵横流淌。无意间,他扫了老伴一眼。
  
  一串串热泪也不时从她那没有感觉的脸颊上淌下来。她望着他,眼睛仍旧黯淡无光。
  
  “唉,你们怎么不早说,怎么不早告诉我呀?”
  
  教授兴奋地来回在房间里边踱着步,边责备着妻女。一颗颗豆粒大的泪珠顺着他那粗糙的脸颊流淌下来,他总以责备的口气抽泣着重复这句话。
  
  “老头子,早告诉你怕你真受不了,一下子高兴地呜呼了咋办?”
  
  笑笑妈破涕为笑,指着教授的鼻子尖说。
  
  “这—,这—,这倒不致于吧?!”
  
  韩教授左躲右闪,自我解嘲道。他那股子兴奋劲儿还没有平静下来。
  
  “爸爸,我来考考你,看你是不是高兴坏了。你说,舅舅在乐团是干什么的?”
  
  笑笑调皮地摸着父亲的银银白发,用挑衅的口气问。
  
  “噢—,对了,笑笑妈!她舅舅是拉小提琴的吧?”
  
  韩教授一只手摸着后脑门,边猜、边问、边说。
  
  “哎哟,你猜得真‘对’!拉小提琴的!你怎么不说拉中提琴、大提琴、低音提琴的呢?!”
  
  说完,笑笑妈用围裙遮住脸颊,偷偷作笑。
  
  “啊—,不对吗?我可记得是拉小提琴的呀!”
  
  韩教授的脸颊涨得通红,不知所措。他刚坐下又从沙发椅上翘起屁股。
  
  笑笑妈没有搭话,只是淡淡一笑,眼角堆起厚厚的一迭皱纹。
  
  “我再瞧瞧!”
  
  说完,教授又像蜥蜴那样两眼眯成一条线,重新打量着手前这封信来。其实,信里根本没提到主人在乐团具体干什么。
  
  “爸爸,妈妈刚才说了,舅舅是手风琴演奏家!看你的记性,爸爸!”
  
  说着,笑笑轻轻地拍了爸爸一下,她哈哈笑起来,笑得痛快极了。
  
  “啊—?对,是手风琴演奏家!到底是我的记忆不行了!唉,快分别三十年了!一个人经历过这么多的人生坎坷,谁还记得那么具体呀!”
  
  老教授把信放好,摘下花镜,立起身来深深地吁出一口闷气,声音沙哑地说。他心里激动不已,也不知哪儿来的眼泪,又簌簌地滴满双颊。
  
  “不管怎么说,这是件大喜事,太好了!真是意想不到!”
  
  教授低头踱了一会儿步,忽然又开怀地笑起来。眼眶失控似的不时哗地流落出一串热泪。
  
  “哦—,对了,孩子她妈,我有个好主意。”
  
  韩教授眼望着天花板,若有所思地说。
  
  “趁这个机会,笑笑把小提琴好好练练,说不定你舅舅会给你做些有益的技术指导。唉—,这样吧,干脆—,”
  
  说到这,教授突然为自己意外萌发的好主意振奋起来。
  
  “我看让你们母女俩到北京去趟,等袁光他们演出结束,你们一起游览一下北京就回来。这样,一旦有机会的话,让袁光给引见几位费城管弦乐团的小提琴名手,给笑笑指教指教,这对笑笑今后的进步很有益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说完,教授高兴地用右拳猛击了一下左掌。
  
  最后几句话倒激起了笑笑的兴趣,她一下子兴奋起来。不必说,爸爸的这个主意她实在是一万个同意了。
  
  “去倒可以。我也有许多年没到北京去了,很想出门散散心,吃住也好说。笑笑去她舅舅那团里玩玩也可以,什么指教不指教的,我看别惹那个麻烦了。就算是笑笑拉得技术再好,可回家来还不是老样子?有什么用?”
  
  笑笑妈不加思索地打断了教授的话。说完,从沙发椅上站起来,往窗口走去。
  
  韩天教授压抑着不平静的心情,又在屋里走了几步。
  
  他望了老伴一眼,他看出她头脑里充满了矛盾,她那和善的脸上满堆着困惑的表情。
  
  “妈—,看你说的!难道我这一辈子就这样无所事事地混下去吗?我可不想这样。只要有一丝机会,我就要尽最大努力!”
  
  笑笑气哼哼地冲着妈妈呛了几句后,一扭头回到自个屋去了。
  
  “孩子她妈!就这样吧!为了笑笑,也为了咱们,照我的主意,出去走走吧!”
  
  教授望着老伴,眼角上强堆起笑的皱纹,但脸上却严肃地说。
  
  她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低下眼睛,望着窗外发愣。
  
  韩教授又拾起信来仔细看了一遍,似乎在重新估量它的价值。随后,他摘下眼镜,用手帕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没用?怎么没用?孩子她妈!你我都这么多年了,为孩子的工作咱们操透了心!就照我的话做,笑笑临走前好好苦练一下。别忘了,人家费城管弦乐团是世界上屈指可数的名乐团!里面的小提琴演奏家更是各怀绝技的。咱们又有这么个方便条件,上哪找去?真是机会难得!咱们暂不去多想今后会如何,权当眼下自己糊弄自己吧。笑笑让名师给指教一下总不是坏事,最起码能让孩子开开眼界,长长见识,知道自己的不足,看看人家的功夫和各种技巧。这些对笑笑来说都是有益无害的!”
  
  韩教授的一番说教既现实又令人信服。平时,他也是爱用“学而知不足”的论点来教育子女,让年轻人不要鼠目寸光地看待自己、看待社会和对待前途。
  
  笑笑妈没有马上吱声,只是默默的摇了摇头,似信非信。
  
  最后,她终于点了点头,泪水却情不自禁地从她那苍白的脸上滚落下来。
  
  “就这样吧,走一步算一步,但愿一切都会好起来!”
  
  说完,老教授一屁股又坐回沙发椅上,信手抄起刚才那封信。
  
  他的浓眉紧皱,嘴唇紧闭,似乎很有自信的样子,然而他那持信的手却在微微颤抖。他放下信,疲惫地叹了一口气,用冒着热气的手臂抹掉前额渗出的汗水。
  
  笑笑从内屋走出。
  
  听说妈妈想通了,她一时高兴地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她给妈妈理了乱发,一步也没有挪动。她和妈妈一起伫立在窗口,眺望着残阳下的前海美景。
  
  她那快活的脸上绽开了一丝微笑,这是对未来生活含有的微笑。但微笑后面,却隐含着一缕淡淡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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