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幽谷鬼阵
第五回 幽谷鬼阵 (第2/2页)绿衣侍女一路拼杀，至洞中只剩七八人，黛丽丝在木族长老悉心照料下才慢慢醒来，乌丝兰玛也裹了剑伤。盖弋等人在洞外轻易不敢入内，一时洞内成了大家的藏身之所。转眼间，数小时已过，众人在洞内被阴气所袭，皆骨冷肤紧，以致剑伤发作，萎靡不振。邱罗看着黛丽丝和乌丝兰玛，心生不忍，忽听洞外人声喧闹，一看，原来是盖弋带着众匪盗砍来许多柴草，欲纵火攻洞。见此，众木族女子皆生出绝望神色，一个个衣衫褴褛，形容憔悴，此境委实让人难受。
乌丝兰玛哀怨的望着邱罗，道：“公子，你蹚这趟浑水作甚，白送了自家性命。”邱罗借着微亮的火光，见到乌丝兰玛凄凄的目光下闪着泪珠，心中一暖，道：“美女姐姐，能与众多大美人姐姐同生共死，乃是邱罗几辈子修来的福分！”黛丽丝一听这位公子性命危急关头，仍有心思调笑，忍不住咯咯直笑。邱罗听此银铃般的笑声，心中一乐，不禁贫嘴道：“美女姐姐笑声如此清丽脱俗，便是神仙也会动了凡心。”这里人人自危，邱罗却兀自谈笑，此等豪情，令众人竟也不再哀怨。乌丝兰玛心中一暖，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带领大伙逃离困境。”而黛丽丝在一边被邱罗吹捧得心花怒放，亦兀自笑个不停。如此一闹，众木族女子皆相互调笑，洞内其乐融融。夜当子时，洞内伸手不见五指，而洞外众匪盗打着火把忙活着砍运柴草，欲在天亮之时，一举攻入洞内，俘获众女。青城子、青姬子一会儿抱来一捆柴草，一会儿又砍来一颗大树，忙得不亦乐乎。
谈笑中，邱罗得知，原来众绿衣女子为蚩尤后裔，是木族“三苗”的白苗族人。由于圣女黛丽丝在外采药被江湖高手追杀，祭司乌丝兰玛带领木族长老和众绿衣侍女前来营救，后被困于大风坡外的峡谷中。那日邱罗奋不顾身地救了圣女黛丽丝和那个可怜的女人，几乎丧命。今日又现身，瞬间击溃匪盗众人，他每次都是从天而降，恍若“武战神”在世一般。乌丝兰玛盯着邱罗的虚影，想起白天与他紧紧相拥的情形，忍不住心中旖旎无限，面皮发烫，她偷偷瞄了瞄邱罗，却看不甚清。邱罗心中牵念冰伊，故而焦急不堪，在洞中来回走个不停。而洞外匪盗却一直在那儿搬运柴草。
突然，邱罗心中一动，想起两年前与黑蛋儿下棋时，经常以“紫薇九子阵”杀得他丢盔弃甲。此阵由《推背》中的“紫薇推算法”演化而来，以阴阳二气为根本，与阵外旗子遥遥相护，互通有无；阵法既成，内守气密不透风，外御敌所向披靡，如六叶飞花，叱咤棋盘之中。邱罗想，如果木族众女以此阵冲出洞外，即使不能大败匪盗，脱此困境那也是绰绰有余。于是，他便吆喝着木族众女围在一起，给她们细细讲解。为迷惑洞外匪盗洞内不能点火，故而邱罗以口代图：化跬步为目，化左右为棋盘，气以指结，围以剑飞，幻化若影，移形如六叶飞花。他讲到精妙处，忍不住眉飞色舞，唾液乱飞，引得众女大皱眉头，但还是默默地跟着他演算步法。其间，乌丝兰玛带着众女按阵法走过几
次，左右相携，如麻雀乱飞，令人大失所望。
五更时分，浓雾已散，洞外柴草堆得丈许来高，众匪盗只等一声令下便要放火烧洞。突然，一道金光闪过，乌丝兰玛拨散柴草飞出洞来，龙鳞长剑在她手中嗡嗡作响。木族众女相继鱼跃出洞，邱罗则搀着黛丽丝，扒拉着柴草，也爬出了洞。青城子、青姬子正纠缠着盖弋问罪：“火大了，万一烧死了美人咋办？即使烧不死，烧毁容了，岂不更加可惜？”忽见众女出了洞，忍不住上蹿下跳。盖弋道：“哼，妖女，束手就擒，免遭皮肉之苦！”邱罗扶着黛丽丝站直了身子，不屑道：“呵呵，什么屁，什么妖，无耻下流卑鄙，身为前辈高人自甘与山贼沆瀣一气，恬不知耻。”盖弋老脸一红，脚下一点，便挥舞长剑纵身而上。邱罗见来人剑势汹汹，如飞天猛禽，心中一惊，叫道：“布阵！”木族众女遂围着乌丝兰玛，如六叶飞花般移形换影，阵内阴阳互通，变幻莫测。洞外方圆甚大，她们按照阵法越走越快，精奥无穷，使到兴处清啸连连。盖弋只觉一阵旋风刮来，满是剑光剑影，心道不好，便纵身而退。身上十几道口子，鲜血淋漓。乌丝兰玛脚踏阴阳二道，带着木族众女杀向众匪盗，只听剑声呜呜作响，瞬间淹没众人，剑光所指，尸横遍野。盖弋带着周禄、周坤仓皇而逃，青城子、青姬子手断脚断趴在地上。
满地断手断脚，血腥夹杂着泥土青味，令人作呕。邱罗盯着修罗场般的人肉堆，懊悔不已，突然心生厌倦，转身跑向松柏林，他一路狂奔，听闻见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听闻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心底一个声音呐喊着：“跑吧，跑吧，就这样死了才好！”就这样，双腿灌满了铅，举似千斤，他在狂奔着；就这样，胸腔扯满了风箱的撕扯声，呜呜作响，他在狂奔着；脏腑里、**中，奇经八脉寸寸而断，仿佛是要炸开一般，他仍在狂奔着。一种强烈的负罪感始终鞭挞他、蹂躏他，让他不能停下来，让他一直狂奔下去。
邱罗的身子火辣辣得快要炸开，几欲晕厥，他大喊一声，突然，气海涌动，从丹田之底升起一股袅袅清凉，直达泥丸，百会、太阳以下如浴春水，他脑子里灵光一闪，遂按照《五华经》经文行经导气。他先由“火气上涌，直达天庭，南门搭桥，顺其而行”，舌顶上腭贯通任督两脉，真气便急速旋转聚成一个充盈的皮球，皮球越聚越大几乎胀爆也无处发泄；便又由“点落秋水，虹起碧霄”一段经文拔气提肛，忽而身轻如燕，妙不可言；又按经文里的奇特呼吸方法，“一息四吐，长纳天乾，一息二吐，短纳地坤，一息一吐，无花无叶，……，息平息吐，如水上善，如鱼开鳞”，全身毛孔好似张开呼吸一般，洋洋洒洒好不惬意，如此呼吸数遍，真气好似一段美妙的乐律在泥丸中兀自跳动，“一息四吐，一息二吐，一息一吐……”。
乌丝兰玛还在震惊“紫薇九子阵”的威力，突然听见黛丽丝在身后大喊，转过头便见邱罗狂奔已远。纵使她轻功卓绝，追出几丈远已不见了邱罗的身影。她心中愧疚，立在当地，不知所措。黛丽丝赶过来，见乌丝兰玛俏脸发白、双眼红肿，心道她是舍不得情郎，便宽慰她道：“乌丝兰玛，邱公子见不得血，受了刺激，等他清醒过来，一定会回来找你的！”乌丝兰玛心道：此次一别，相见无期，心中不免愁苦不堪。
木族长老走上前来，伏地参拜道：“大祭司，圣姑既然寻回，咱们还是早回寨子，免得“危氏”趁虚而入。”黛丽丝噘着嘴，道：“雷阿幼朵，寨子里有卜羲族长和尼哦喋宝在的啦，有什么好怕的哟？好容易出来一次，要多采点灵药噻，要不你跟兰欧姐姐她们先回去，我与乌丝兰玛给兰妮姐姐她们归了柩，过啦几天就回啦！”众绿衣侍女听要给死了的兰妮等姐妹归柩，黯然泪下，吵闹着也要留下来。乌丝兰玛对雷阿幼朵道：“雷阿幼朵，等我们出了松柏林，你带着兰欧她们先回去，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卜羲族长，我和黛丽丝采了药再回去。”雷阿幼朵回道：“诺！”于是，众女一起把兰妮等姐妹埋了立了碑，由乌丝兰玛领头吟唱一番，众女哭得酣畅淋漓。
松栢左一簇、右一簇，在薄薄的烟雾笼罩下，阴风阵阵，杀机四伏。众女走得异常小心，忽然林中风声呼啸呜呜作响，大伙一激灵，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一声脆响，一侍女脚下一慌踢断了一截朽木，只听四面机关嘎嘎、绳索腾腾，倏忽间，几十支箭矢破空而来，乌丝兰玛拼命挥舞龙鳞长剑格挡，剑光笼罩众女，还是有两女中箭身亡。突然，头顶射下两栅尖梢，众女抽身不及眼看就要香消玉殒，一个黑影闪过如黑燕抚絮，“啪啪啪”回旋接箭，那黑影又冲上栅尖，破栅而去，两栅尖梢顿时碎成数片。身影一闪即没，乌丝兰玛冲着身影疾行几步，喊道：“邱罗！”见身影消失不见，她心中一急，真气混乱上窜，一口鲜血呕了出来。
众女急忙围上前来，给乌丝兰玛推宫过血，她才慢慢醒来，只见她俏脸苍白，眼神迷离，众女不敢耽搁，急欲出林。忽然兰欧大声叫道：“黛丽丝，雷阿幼朵，大家快啦，这里有条破布！”黛丽丝带着众女慌忙跑过去，诧异道：“咦，这是邱罗身上的衣衫！”说罢，她打量四周，见往前两三丈外的灌木上又绑了一条细细的破布，心中一惊，莫非这便是逃出鬼阵的路标？只是邱罗日前武功低微，何故一日不到竟然出手如此，而且在鬼阵中也是来去自如、神出鬼没。众女见她迟疑不定，急道：“圣姑！”黛丽丝见乌丝兰玛身体异常虚弱，便带着众女跟着破布在林中左拐右拐，逶迤而行。在众女身后，远远跟着几道黑影，在这高木蔽天、烟雾袅绕的鬼阵中，更添几分诡异。
鬼阵中，不见天日，四周阴暗潮湿，瘴气氤氲，众女身带木族灵药，方才稍微压制瘴毒。乌丝兰玛身子虚弱不堪，如此一来便奄奄一息，危在旦夕。黛丽丝带着众女在林中疾行，大家身上满是泥污，竟也全然不顾。忽然，眼前一亮，众女欢呼雀跃，终于逃离鬼阵。黛丽丝喜极而泣，抚摸着乌丝兰玛苍白的脸颊，犹如风抚残絮，不禁哭道：“乌丝兰玛，你有救了！”她带着众女慌忙奔出峡谷，一颗心早已飞回木族苗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