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石像

第二章 石像 (第2/2页)

“左相，这就是你要向我引荐的人？”米罗靠向桌案，仔细打量阶下垂首侍立的少年，身形很挺拔，但略显单薄，腰间松松垮垮系了条金带，似乎也在刻意掩藏腰身的瘦弱。脸有些小，眉毛很淡，几乎叫眉心两侧的朱砂印完全遮住。视线朝下，不见丝毫喜怒之色。唇线柔和，下巴精致，淡紫色的头发垂在耳侧，鬓角处旋出一两道弯，更衬得肌肤胜雪。
　　
　　一个俊秀异常的少年，深沉稳健中又透出些坚毅，就像他手中捧着的人头鸟身的石像，雍容中不乏飞扬。
　　
　　“你是史昂的儿子？”
　　
　　“是，史昂之子，穆！”
　　
　　“你送你父亲的骨灰还朝？”
　　
　　“先父骨灰确由小民带回，但小民谒见陛下，乃求陛下为先父平反，还我全家六十五条性命一个公道！”
　　
　　“你手上捧的是？”
　　
　　“银川国的国宝，家父临终交待，携此宝来见先帝，先帝自会明白家父当年的身不由己。”
　　
　　“就凭这小小的石像？”
　　
　　“这并非小小的石像，这是银川国的国宝！”
　　
　　“可惜你来晚一步，先帝已先走一步，恕我无能为力，帮不了你！”
　　
　　“先帝虽已驾崩，但总有知情之人，能理解其中深意，还望陛下体谅先父一片忠贞，在朝中大臣里做一考证。”
　　
　　“这石像到底有什么明堂？”
　　
　　“这樽石像名唤‘迦陵频伽’，乃佛教中“极乐世界”之鸟，汉译作‘妙音鸟’！”
　　
　　“妙音鸟？”米罗站起身来，好长一段时间，耳中全是轰鸣之声。
　　
　　撒加忍不住接口道：“是不是就是‘本出雪山，壳中即能鸣。其音和雅，听者无厌’的神鸟，又叫作‘美音鸟’、‘好音鸟’的。”
　　
　　穆垂首道：“正是！”他见米罗目光呆滞，嘴角抽动，试探似的叫道：“陛下？”
　　
　　米罗回过神来，扶住桌案道：“先帝已故，个中因由已无从知晓，你……走吧！”
　　
　　穆豁然抬首，怒声道：“家父忍辱负重近二十年，一心只想回归朝廷，陛下就如此对待家父一番苦心？”
　　
　　米罗见这皎如玉树的少年说翻脸就翻脸，也吃了一惊，他新近即位，对君臣之礼尚不太在意，于是压下那一点小小的怒气，安抚道：“朕说了，有心帮你，无力回天。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不必如此执著！”
　　
　　穆怒目相对，冷笑道：“那么，刚刚陛下又何必对沙加苦苦相逼？”
　　
　　话一出口，连撒加也吃了一惊，待要劝解，米罗却挥手一拦，平静道：“我要找的人，只是生死未卜，而你要求的事，却死无对证，对令尊小王极是敬重，但造化弄人，怪只怪他生不逢时！”
　　
　　撒加见他一会自称朕，一会又改称小王，知他心神已乱，便挺身而出，调和道：“平反之事无需急在一时，朝中元老或有知情者，也说不定呢！”
　　
　　穆不等米罗答话，便躬身施礼道：“在下略通医道，陛下如不嫌弃，愿在宫中侍奉。”
　　
　　米罗叹一口气道：“你如此执著，到底是为了什么？”
　　
　　穆淡淡一笑，黯然道：“臣与陛下彼此彼此，陛下如此执著，又是为了什么？”
　　
　　我如此执著，究竟是为了什么？
　　
　　米罗忍不住将眼光移向阶下之人，四目相投，突然间便去了七八分生疏，看似纤弱的少年，却骄傲坚毅若此，那一脸倔强之色依稀就是那人当年的模样。
　　
　　末了，米罗竟忍不住对着眼前的陌生人重复他对沙加说过的话：“没见到尸骨，我决不死心！”
　　
　　穆还他一个微笑，亦字字发狠道：“不找出‘迦陵频伽’的秘密，我枉为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