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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乡村爱情

22 乡村爱情 (第1/2页)

村里有十几户人家,都是街坊四邻。
  
  平日里虽然没少嚼舌头根子,泼脏水,吐唾沫,可真要是哪家出个什么事,都会去搭把手。
  
  村长在广播里一说,大家伙就放下手上的活儿全部出动了,他们前前后后的寻找,也没找着人,就没再找下去。
  
  毕竟这么晚了,个个家里都是上有老下有小,还等着吃饭呢。
  
  就在大家伙刚歇下来时,突然听到一声叫喊,那喊声悲痛异常,听的人头皮发麻,心里发怵。
  
  他们立刻闻声赶到王月梅家,被院子里的情形惊住了。
  
  大家在找了那么长时间,喊的嗓子冒烟儿,都没找到一个瘫痪的人以后,多少都有一些不好的猜测,只是没说出口。
  
  但是亲眼看到地上一动不动的王月梅,还是说不出话来。
  
  随着村长的一声大叫,所有人都打了个哆嗦,随后就露出复杂之色。
  
  曾经风光无限,追求者遍布十里八村,活的比任何人都要精致的王月梅死了。
  
  死在这样一个普通的日子里,死的不明不白。
  
  除了黄单和李根,没有其他人知道,王月梅并不是死在放杂物的屋中,而是死在那个又臭又小的鸡窝里。
  
  黄单知道李根隐瞒的原因,他是不想母亲死后,还被人说三道四。
  
  如果让别人知道了,再传出去,有些人肯定会在背地里评论,唏嘘,嘲讽。
  
  瞧瞧,那王月梅生前是多注重外表的一人啊,衣服多不说,甭管是二十岁,三十岁,还是五十岁,头上都老是戴花,栀子花,金银花什么的,打扮的很漂亮。
  
  她更是高傲的很,这个看不起,那个也看不起,一味的追求完美,连自己亲生的小儿子都不待见,偏心偏的大家伙都看不下去,谁忍不住劝两句,就会被逮着冷嘲热讽。
  
  到了了,死的时候,还不是跟畜牲没什么两样。
  
  恐怕还不止会这么想,那些人还会单独拿出鸡窝这地儿吐口水,鸡啊,那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就王月梅那风光史,太适合了。
  
  所以李根不会说,他不可能让母亲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一个笑柄。
  
  黄单只是想不通,这是谁干的。
  
  他接触王月梅的时间不长,把自己的理解和原主的记忆结合起来,包括听闻的那些片段,可以联想到,王月梅是怎样一个人。
  
  对他人苛刻,对自己更是如此,容不得一点瑕疵和污点。
  
  凶手把王月梅的尸体塞进那么肮脏的地方,那是一种极大的侮辱,将她拼命活出来,自豪而骄傲的一生都强行覆盖上了脏臭味,永远跟随着她。
  
  以王月梅的性,去了阴曹地府,都会抬不起头。
  
  这里面究竟有多大的憎恨,厌恶,仇怨?
  
  黄单蹙蹙眉心,就在今天白天,他还认为王月梅杀害李大贵的嫌疑最大,已经准备把答案填写上去,递交任务结果。
  
  没想到她死了。
  
  黄单感觉自己已经走进了一条死胡同,还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进去的。
  
  是不是可以像排除何伟那样,把王月梅排除掉了?
  
  黄单的眉心拧在一起。
  
  他所看到听到的种种,一直都对准王月梅,现在的死亡太过突然,让他陷入一种混乱的境地。
  
  从上河场赶回来的吴翠玲踉跄着扑在王月梅身边,大声痛哭,“妈……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黄单这才回过神来。
  
  看了眼第二个嫌疑人吴翠玲,他垂下眼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吴翠玲哭的厉害,鼻涕眼泪全往下来,她惊慌无措,有人去拉她,有人在劝着什么,乱成一团。
  
  院子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悲伤。
  
  鸡都回窝了,它们凑在一块儿,开心的啄着翅膀,只知道霸占窝的人终于没了,却不知道那是一个死人。
  
  李根发出那声叫喊之后,就没再说出一个字。
  
  他太安静,让人害怕。
  
  黄单回去一趟,对着坐在门槛上的陈金花说,“晚上我去哥那儿睡。”
  
  陈金花抹眼泪,“行吧,你多劝劝李根,让他想开点。”
  
  黄单在水缸里舀一瓢水,蹲在地上把水往手上倒,“妈,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中午见王大妈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
  
  陈金花叹气,“生命无常,这人啊,说没就能没了。”
  
  她的语气里多了埋怨,“一个两个的都不在身边陪着,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你王大妈那身体,根本就不离开人!”
  
  黄单说,“翠铃姐和哥都有事在忙,他们也不知道王大妈会出意外。”
  
  陈金花拧了把鼻涕,甩在地上拿鞋底一擦,她随意在褂子下摆抹两下,“如果他俩中间,有一个能多上点心,你王大妈又怎么可能出这种事?”
  
  “好好的大活人,就这么死了,还不知道是谁干的……”她按着胃部喘气,脸色非常不好,“算了,不说了。”
  
  黄单问道,“妈,你胃又疼了?”
  
  陈金花靠着门框,“年纪大了,小毛病就是多,没什么大事,缓一缓就行。”
  
  黄单说,“药呢?你放哪儿了,我去给你拿。”
  
  陈金花的表情有几分古怪。
  
  黄单猜到了什么,“已经吃完了?”
  
  陈金花没说话。
  
  黄单头疼,“妈,药没了,你怎么不跟我说啊?”
  
  陈金花说,“那药贵的很,一小包就要好几块钱,难吃的要死,还不管用,妈觉着多喝点水,注意着点比吃什么都好。”
  
  黄单收回探究的目光,陈金花在等死。
  
  他按眉心,在原地来回走动,“明天我去镇上给你买药。”
  
  陈金花说,“你买回来,妈也不吃。”
  
  黄单说,“那就扔掉。”
  
  陈金花没好气的说,“你这胆子越来越大了,现在都敢威胁你妈了啊!”
  
  黄单把水瓢放回水缸里,“妈,身体是最重要的,你看看王大妈,说不在就不在了,哥突然就没了妈,我不想跟他一样。”
  
  陈金花拍拍褂子上的灰,“你也老大不小了,自己能照顾自己。”
  
  黄单盯着面前的妇人。
  
  陈金花扶着门框站起来,转身往堂屋走,“锅里煮了花生,你拿盆盛一些带过去,晚上饿了吃。”
  
  黄单站在原地,看着妇人一瘸一拐的身影,眯了眯眼说,“妈,我知道王大妈走了,你的心里一定很不好受,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太难过了。”
  
  陈金花的脚步顿了顿,哎了声说,“妈晓得的。”
  
  黄单端着花生去李根家,村长他们都回去了,圈里的猪饿着肚子,在生气的拱着木栏杆,全靠它一头猪之力,打破死气沉沉的氛围。
  
  奈何猪怎么使力,都没人搭理,它今晚是注定要饿着肚子睡觉了。
  
  黄单去屋里,把花生放在桌上,抓一把递给坐在床头的男人,“哥,吃点花生吧。”
  
  李根闷声抽烟。
  
  黄单的手酸了,就换一只,他坐在床边,不知道怎么办,哪怕是面对堆积如山的图纸,三番两次的熬夜加班,都没这么无力过。
  
  屋里的烟味浓烈,往呛鼻的程度靠拢。
  
  李根掐掉烟屁股,就去拿火柴,点燃一根接着抽,他没哭,没出声,在靠烟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黄单自个把手里的盐水花生剥了吃掉,起身去厨房。
  
  两个大锅都是冰冷的,缸里有白花花的大米,灶台上放着带壳的黄豆,篮子里有红薯叶,还有几个裹着一圈泥土的小红薯。
  
  平时是吴翠玲烧饭,这会儿她快哭晕过去了,也不可能过来做晚饭。
  
  黄单的生活起居一直是管家打理,他不会炒菜,连酱油跟醋都分不清,穿越到这个世界,才知道怎么烧火,学会了不少东西。
  
  在锅洞那里看看,黄单见有很多干柴,还有一大竹篮干稻草,就去打水淘米,洗锅煮粥。
  
  他坐在锅洞边烧火,“系统先生,王月梅死了。”
  
  系统,“在下有同步黄先生的任务进度。”
  
  黄单说,“那我和李根在玉米地的事,你也知道?”
  
  系统说不知道,“眼睛以下的亲|热内容全部屏蔽。”
  
  黄单松口气,做那种事,他还是很害羞的,不知道就好,按照正常的凶||杀||案路数,王月梅的死,是摆脱嫌||疑了吧?否则他的任务也不会还在进行,没收到任何提示。
  
  “系统先生,这次是我的方向错了,虎毒不食子,王月梅大概只是严重偏爱大儿子李根,认为那是自己一生最大的亮点,把所有的希望就寄托上去,至于小儿子李大贵,觉得是烂泥扶不上墙,算命的说他克大儿子,所以王月梅更加厌恶小儿子,嘴上还会说,要是小儿子死了就好了,但是,那不代表她就真的会去做。”
  
  “有时候,一些话或许就只是随口说说,不会去付诸于行动,真正去做了的,反而什么都不会说。”
  
  黄单拿着火钳拨柴火,觉得自己挺失败的,到目前为止,他的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理不清头绪,不知道那根线头在哪儿,只能靠死亡这唯一的办法来排除凶||手。
  
  【黄先生,您的监护人向您发送了一个“爱的抱抱”,请问您是否愿意接收?】
  
  “不愿意。”
  
  系统,“……”
  
  黄单说,“系统先生,我们非亲非故,爱的抱抱这种行为不适合。”
  
  系统,“是在下唐突了。”
  
  黄单说,“如果你是想安慰我,给我鼓励,打打气,可以换一种方法。”
  
  系统,“在下可以免费给您一支菊花灵。”
  
  “谢谢,请帮我寄存在苍蝇柜里面。”黄单说,“菊花灵的确是一个好东西,我已经亲身体会过了,只是,如果系统先生有止痛药,或者能够长时间麻痹我的疼痛神经,我会更喜欢。”
  
  系统,“抱歉,在下无能为力。”
  
  黄单说,“没关系。”
  
  没有别的选择,菊花灵也是好的,至少能让他在痛到浑身抽搐,流泪满面,死去活来,活来又死去的过程中,不会血流成河。
  
  煮好粥,黄单去厨柜里拿碗,装大半碗粥,再夹了一点咸菜,给李根端去。
  
  半路上,黄单的脚步一拐,去了吴翠玲那屋,站在门口喊,“翠玲姐,我煮了粥,你要不要吃一些?”
  
  屋里传出吴翠玲的声音,带着细微的抽泣,“不用了……”
  
  黄单挑挑眉毛。
  
  排除法是最简单粗||暴的,王月梅跟何伟都死了,剩下的只有吴翠玲,张英雄,陈金花,凶手就在这三人当中。
  
  黄单没再多说。
  
  他进屋时,烟味比离开时要更浓,薰的眼睛都睁不开。
  
  李根还在床头靠着,是之前的那个姿势,他半阖眼帘,整张脸都被烟雾遮掩住了,那股子悲伤却从烟雾里穿透出来,让人心慌。
  
  黄单吹吹粥,递过去说,“哥,你小心着点烫。”
  
  李根推开面前的碗。
  
  猝不及防,黄单的手一抖,碗里的粥有一些倒在他的手上。
  
  那一瞬间,他就疼哭了,碗也拿不住的掉在席子上面,粥滚烫,冒着热气,撒的到处都是。
  
  李根脑子里的某根弦被扯了一下,他快速掐灭烟,拽着青年去厨房,将对方那只被烫到的手按进水缸里。
  
  黄单嘶一声,灼痛感稍有减退,这时他已经满头大汗,眼泪糊了一脸。
  
  李根用另一只手去擦青年的眼泪,唇抿的紧紧的。
  
  黄单看到男人出去了,又很快回来,捏碎一株不知名的草,把那汁||水抹在他通红的一块皮||肤上面,“哥,你别难过了。”
  
  李根的声音嘶哑,“不行啊,哥做不到。”
  
  黄单说,“大妈她晚上要怎么弄?”
  
  李根垂眼,“放堂屋吧。”
  
  黄单见男人要走,就伸手去拽,结果没留神,用的是被烫的那只手,又疼着了,钻心的疼,他吸一口气,“哥,我晚上不回去了。”
  
  李根没说什么。
  
  那草是管烫伤的,黄单的手没有起泡,他自个吃了两碗粥,把锅刷了,蹲在院里想问题。
  
  蹲的腿麻了,黄单也没想出个准确的答案出来,他去张英雄家,发现灯都灭了。
  
  这么晚了,也不好把人吵醒。
  
  黄单在门前转悠转悠,回了李根那儿。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晚是十六,高高挂在夜空的月亮圆又大,仿佛就掉落在树梢上,村里的一草一木都看的一清二楚。
  
  黄单不怕鬼。
  
  可是想到王月梅被塞在鸡窝里,身体被折的样子,他一个人走在村子里,闻着飘散的青草味,土味,还有一丝鸡屎味,就有点发毛。
  
  背后隐约有轻微声响,黄单瞬间就回头,“谁在后面?”
  
  没有狗,没有猫,什么也没有。
  
  是风吧。
  
  大晚上的,起这么大的风,树叶啊,枯草啊什么的,肯定会有响声。
  
  黄单的心怦怦直跳,他|舔||舔|发干的嘴皮子,没有过多的安慰自己,就加快脚步离开。
  
  晚上喝粥,起夜的次数少不了。
  
  黄单知道憋尿是不对的,对膀胱不好,但是情况特殊,他憋了会儿,还是不行。
  
  本想让男人陪自己去的,黄单又张不开那个口,觉得很不合时宜,人晚上刚没了妈,一下没哭,心里压抑着呢。
  
  黄单出去的时候,路过堂屋,王月梅的尸体就放在一块板子上面,身上盖了块布,露出一个头。
  
  他吞咽口水,硬着头皮往前走,到院子里的鸡窝那儿时,无意识的扭过头去看。
  
  明明只有失眠的鸡在那发出咕咕声响,黄单却听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好像下一刻,鸡窝的门就会被推开,身体扭曲的王月梅从里面爬出来。
  
  妈的,我干嘛自己吓自己啊?
  
  黄单深呼吸,平时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问心无愧。
  
  茅房在院子后面,黄单撒尿时,听见了女人伤心的哭声,是吴翠玲,看来对方也没睡。
  
  王月梅死了,吴翠玲这伤心劲儿真大,也真持久。
  
  按理说,本身就是没有血缘的婆婆,丈夫也已经不在了,平日里还对自己变着花样的刁难,讽刺,嫌弃,什么都不满意,哪怕是喝口水,都能挑出毛病,不至于跟死了亲妈似的,那么难以接受吧?
  
  还是说,吴翠玲的心肠太过柔软,也太善良了?
  
  黄单穿好裤子,靠墙根听着,如果能知道吴翠玲不满一周岁的儿子是怎么死的,那就好了,说不定是一个关键的线索。
  
  可惜黄单通过原主的记忆,向陈金花张英雄在内的村里人打听,都是一个说法,那就是小孩子发生了意外。
  
  说明当时知情的人极少,也没有传出去,可能知道真相的,只有孩子的家人。
  
  不过,意外也分很多种,有的可以是人为的。
  
  黄单抓抓脖子,在农村里,要是媳妇生了个儿子,婆婆就是再不待见那个媳妇儿,也不会对孙子做什么。
  
  因为有个说法,叫隔代亲。
  
  这么推论下去,假设孩子的死跟李大贵有关,那作为一个母亲,吴翠玲就有最大的杀|人动机。
  
  黄单踢踢脚边的土渣子,他的任务就是查出杀|害李大贵的凶||手,至于王月梅是谁弄死的,又是怎么设计瞒过所有人,把尸|体塞进鸡窝里的,这些都不在他的任务当中。
  
  屋里的哭声停了会儿,又开始了,看吴翠玲那架势,是要提前给王月梅哭丧。
  
  黄单搓搓胳膊,回去见男人拿了一包没拆的七喜,就立刻抓到自己手里,“哥,别再抽了。”
  
  李根的下颚线条绷紧,“给我。”
  
  黄单说,“你已经抽一晚上了,再抽下去,嗓子就会废掉,明天话都说不出来。”
  
  李根抬眼,眸色凌厉,“我再说一遍,把烟给我!”
  
  黄单说,“不给。”
  
  李根的长臂挥过去。
  
  黄单本能的用手挡住头。
  
  李根的呼吸一顿,眼底的戾气和血色消失,“别怕,哥不是要打你,冬天,听话,把烟给哥。”
  
  黄单说,“哥,你答应过我的。”
  
  李根重重的抹把脸,他的手垂下来,紧握成拳头又松开,“是,哥说过的,以后会少抽烟,可是现在哥的心里难受。”
  
  黄单担忧的看着男人。
  
  李根后仰一些,头磕在墙壁上,“别担心,哥没事,就是有些难受,真的。”
  
  他的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哽咽声,指尖轻微发抖,眼眶渐渐赤红,“哥没妈了,冬天,哥没有妈了。”
  
  黄单拍拍男人的后背,他没有经历过亲人离世的感觉,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也没办法在短时间里想出合适的言语来缓解男人的悲痛。
  
  想来也缓解不了,只能靠时间来慢慢吞噬。
  
  李根把脸埋在青年的脖颈里。
  
  黄单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淌过皮|肤,一滴两滴,越来越多,他的心里有点堵,“哥,你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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