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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长安(10)

第十章 长安(10) (第1/2页)

第八章长安(8)
  
  夏去秋来,叶落冬临,冰融雪化,芙蓉花开。
  
  时光荏苒,如那细柳一般,一夜未见就快垂落及地,悄然无声。
  
  长安城内依旧歌舞升平一派莺歌燕舞酒香飞扬。
  
  宽阔的大街上锦衣少年们骑马飞驰,笑声肆意。
  
  衣裙飘逸的小姐夫人们游走在各个首饰胭脂铺,挥金如土从不砍价,甚至常有同时看中一件物品的两方不骂人也不撒泼,安安静静的相互抬价,直至一方放弃为止。长安城的姑娘,最有家教,最不缺的就是金银财货。比价失败的那方也不多说,转身走人,憋在心里的恶气晚上得撒个够。而赢了的那方呢,瞧着喜欢的物件更加喜欢,对那个天天逛青楼的负心汉的怨言就少了几分。
  
  酒肆仍旧人满为患,天下事在贩夫走卒嘴里随意吹嘘,无非就是一口烈酒的事,也爱说那江湖豪侠事各个风流,只是得一碗烈酒剐喉而过才觉得豪气万丈。
  
  一家酒肆里围满了粗鄙汉子,大堂中间的桌子一个赤膊壮汉一口气喝掉半坛子高粱烧,胳膊擦了下嘴角的酒渍,扯着嗓子说前几日出门亲眼所见的江湖豪事,说一家的闺女尚未成年就被氏族子弟看中,想要强抢,可惜尚在回府途中被杂胡半道杀的人仰马翻,刚抢的媳妇还未到手就丢了性命。那帮杂胡正兴高采烈返回山寨的时候遇一身骑高大黑马手持偃月长刀的魁梧汉子,数十杂胡尽数被那汉子一人斩杀,各个身首异处,那身着大红色嫁衣的绝色小娘暗动芳心便要以身相许,谁知那魁梧大汉只说了句:“天下流寇尚存一人,虽千万里,吾一身孤胆,定斩其头颅,还大汉百姓安宁。”之后头也不回的上马飞奔消失不见。留那小娘子一人心中哀怨不已。
  
  酒肆里听完故事的各色人等,有血气方刚的汉子拍手叫好,此等英雄豪杰可干一大碗。有落魄书生心有戚戚说那小娘子当见见自己的风流倜傥。有贩夫走卒骂骂咧咧这世道逼的人快要活不下去。有好色之徒问其小娘子如何绝色美艳。更有破皮无赖笑那大汉满嘴吹嘘,定是那小娘子面目可憎,那英雄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才言辞拒绝,山村乡野哪来绝美小娘,若是有,早被那些吃人不同骨头的大人们养进了豪门。也许是喝多了酒还是怎么的,那赤膊壮汉满脸通红,支支吾吾似是醉意十足。
  
  众人见大汉装醉,嬉笑怒骂一番各自散去,片刻之后那汉子才迅速起身极不情愿的才翻出了酒钱付了帐,逃出了酒肆,心想着下回该说的再仔细些,情节再曲折一些,兴许说的好了,那酒肆掌柜大手一挥酒水钱免了,那些闲来无事的看客再丢些个小钱,这好几日便可以睡到日上三更也不用着急下顿没的饭吃。那泼皮真是晦气,心想别让大爷单独碰上,不然今日的损失可是要找回来的。
  
  赤膊大汉心情低落朝着陋巷方向慢慢走去,从衣服里掏出三个铜钱在手里掂量着,心中苦涩,半个月的积蓄喝了酒,故事也说了,喝彩不少,可惜被人揭穿,一颗喝彩钱都没挣到,真是流年不利。一口气喝半坛高粱烧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不过对于大汉来说,别说半坛了,四斤五斤不在话下,这些年大江南北的路可没有白走,每个地方的酒可没少喝。
  
  大汉边想边走忽然心中警觉,回头一看才发现一个身穿青色旧常服的少年人站在几步外朝着自己作揖微笑,大汉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那少年头上随意用一根柳枝挽着有些散乱的发髻,身高七尺有余,五官精致端正,眉目俊秀。左手卷有一册厚厚书籍,右手抱住握着书的左手,微微欠身。好一个俊朗的少年书生,虽看上去没有富贵气,可一身从内往外散发出的书卷气,浓郁温润。上过几天私塾的大汉走南闯北许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可眼前的少年书生没有那些贫寒士子的嫉恶如仇,也没有富家文士那般高傲冷漠,至于那些满肚子诗书文章的士大夫们不提也罢。
  
  少年人谦逊有礼,让人感觉很平易近人,愿意给自己这种无赖汉施礼的人,定是极有涵养和家教,学问肯定不会低。所以,大汉抱拳还礼。
  
  少年书生收身言辞诚恳的说道:“刚在酒肆外听过大哥的江湖故事,心中向往。被那泼皮寻着了漏洞才把好端端的一个江湖豪气事生生的给抹了黑。想必大哥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小子略有些酒资,可否请大哥促膝长谈,实在是对外面的江湖事心神俱往。”
  
  赤膊大汉搓了搓手,不好意思的说:“懒汉粗鄙,怕惊扰了士子。在下确实枉走过一些地方,有些趣事说不上江湖事,士子要是愿意听,在下自当愿意为士子一一说来,权当是解闷儿了。”
  
  俊朗少年露出微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赤膊大汉便跟了上去。两人随意找了家街边人少点的酒肆,寻着角落里安静的空位坐下。少年客气道:“大哥真豪杰,随意点,喝多少今日里都算小弟的。”
  
  赤膊大汉有些扭捏的说:“士子当真?”
  
  少年见对方还有些不太相信自己付的起酒资,便招呼店小二塞去一颗二两碎银吩咐好酒好菜尽管上。小二掂量下碎银立马堆起笑脸转身准备酒菜去了。
  
  不多时一桌子好菜,两坛上等高粱酒挤满了两人身前的方桌,赤膊大汉见少年出手阔绰,也不再多心,这长安城的读书人公子哥一抓一大把,今儿让瞎猫碰到死耗子,遇到个爱听故事的主,自己不坑不骗,凭着这些年的走南闯北的见识挣一顿酒肉吃喝,也是理所应当物有所值了。大汉拍开封泥,闻着上等高粱酒散发出来的酒香,大汉砸吧了下嘴,迅速给对面的少年人倒满一碗酒,然后快速的给自己倒满一碗,脸色微红的双手捧碗举向坐在对面的少年说:“酒好,士子豪气,懒汉先干为敬,然后为公子细细说来。”
  
  赤膊大汉一口喝完碗中酒,略微的感受着好酒入喉的舒畅感,吐了口浊气,不由叫了声好酒。随即又倒满一碗,准备一口喝下的时候,瞧见对面的少年人满脸笑意的看着自己,大汉有些尴尬,放下酒碗连忙赔罪道:“士子见谅,喝惯了便宜烧刀子,遇见好酒就有些忍不住。”
  
  少年点点头说:“大哥不需拘谨,敞开了喝,酒不喝够故事就不会精彩,大哥豪爽,干个两碗润润喉再给小子细说不迟。”
  
  汉子也不再有之前的扭捏作态,一口气连干两碗,脸色赤红,赤膊的上身一条条暴起的青筋爬在健硕的肌肉上,汉子抹了一把嘴,也不再学那士子文士端坐,站起身,一脚踏在条凳上,左手持碗,右手拿着酒坛。重重的咳嗽了两声,然后喝了一口酒润桑,随即说道:“说那幽州渔阳郡,羯人肆虐,不知从何年何月开始,幽州各地羯人揭竿而起,屠戮主家,祸害乡里。原本只是氏族奴隶的羯人仿佛瞬间开窍一般,彻底反了。这些在北边活不下去的杂胡生性残暴,不仅仅屠戮主家,还以人为食,喜好年轻女子及小童......”
  
  汉子声音洪亮,酒后更是嘹亮,虽坐在角落,整个酒肆听的一清二楚,渐渐的那些喧闹声没了,每个人都被汉子的声音吸引了过去。
  
  少年只是在汉子敬酒之时象征性的抿了一口,随后便安静坐于桌前,听那汉子添油加醋的走访见闻和有板有眼的道听途说。
  
  少年人正是姜家少主姜歌,姜歌隔壁桌坐着一位略显苍老的福伯,自打十年前少年看完尚书之后便喜欢上了三件事,制作稀奇古怪的小物件,巨大沙盘上的排兵布阵,走街串巷,酒肆茶铺,青楼酒楼没事就会去转悠,三教九流士子贵人都有接触,喜欢听那些士子当众辩论,喜欢听那些名人儒士摇扇清谈,更喜欢贩夫走卒、商贾流民嘴里说出的所见所闻。少年总是只听不语,从不辩驳也从不排斥他们故意的添油加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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