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难 第七章 酸枣囫囵落清潭
蜀道难 第七章 酸枣囫囵落清潭 (第2/2页)如今小师弟邾离也重伤归来。
啧。
剑阁久不入世,难道,又有风云将起?
圣女洛蓉自然明白当前时势,所以也自觉跟着南蛮前往客舍。
只不过在临走之时,还未等得她叙说安宁与酥酥的情况,古元早已来到一旁傻站的安宁面前。
这位不苟言笑的剑阁掌律,在这两个孩子面前才终于流露出一种长辈的欣慰的神色。
古元先是从酥酥怀中抽出邾离的那把节气匣,然后轻轻一抖,伞面张开,伞盖覆住的空间便淡淡飘着二十四种不同的剑意。
安宁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在旁人看来凌厉无比不可接近的“剑意牢笼”,于安宁来说,也就只是单纯的剑气罢了。
古元一手轻轻抚摸着白须,一手收起节气匣。他望向眼前这个依旧冷静的孩子点了点头。
接着他一手拉住安宁来到小屋前,依旧是一道伟岸的身影背对众人,但不同的是,老树的枝躯尚未腐朽,萌生的春芽已经悄然长出。
“你们都退下吧,今日之事明日再叙。”
“南蛮,请圣女大人前去客舍。”
“哦,还有那个小姑娘一同带去吧…”
“我不!”
酥酥才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在听见那个最高的老头说要她和安宁暂时分开,终于忍不住大声拒绝。
众人望向这个女孩,蓬蓬的短发有些糟乱,只不过鼓鼓而又通红的双颊,表明了她目前内心的坚定。
酥酥悄悄抬头打量着周围众人的目光,双腮已经不在气鼓鼓的,不过脸上却因为不好意思逐渐变得愈红。
所以她又轻轻有如蚊声说道:“你…你们不用管我的…我就在这安静等着安宁就行…”
“你们放心!我不会…我不会乱动这的东西的…”
古元就只是回头望了眼那个众人之间孤零零的女孩,然后他望着安宁。
安宁也回头望了下酥酥,目光长久停留,接着他望向身旁这个老人。
“酥酥在哪,我就在哪。”
于是古元一抹腰间“剑”印,一道肉眼可见的灰白色圆幕便笼罩住整座山头。
接着古元便牵着安宁一脚踏入草庐之内。
其余众人纷纷离去。
白鹤亮翅,轻巧飞起。
南蛮踩着溪石一步步跳到酥酥面前,从小锦袋中掏出一把精致果脯递给这个小女孩,然后她摸了摸那一头柔软但又桀骜的短发,轻轻笑道:“喏,无聊或者饿了就吃一个,很好吃的!”
然后一束剑光亮起,一柄细巧的长剑从小锦袋中飞出,南蛮赤裸着双足稳稳跳上剑身。
细剑高高飞起。
宛如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再次传来。
“嘻,我这把秀女剑漂亮吧,你在这乖乖的噢,我把那个圣女家伙送到客舍后就偷偷过来看你…”
于是鹤声轻唳,剑鸣飒起。
原本尚有人声的山头处再次重回寂静,草庐木门吱呀响起,复又关上。
酥酥捧着把话梅酸枣,不禁联想到了白日里,还有在耳边响起道同样的木门吱呀声。
白天我还叫安宁找机会弄点油来修修呢。
酥酥一边念叨着这些事,然后用身上安宁脱给她的大棉衣兜住果脯,同时用力脱下鞋袜。
草庐边少女似月,皓足更凝霜雪。
不过可能因为天冷还有年纪小,酥酥踩在冰凉的溪石上,脚后跟迅速就红透了一片。
短发轻轻拍打着两边脸颊,她高兴地踩起一朵朵水花,就像雪地冰湖上的精灵,飞舞落脚下,盛开着朵朵嫩红梅花。
远远望去,真真就是处处梅里寒酥。
酥酥兜着捧话梅酸枣跳来跳去,很快就感到有些累了,短发黏着汗水粘在两鬓间。于是她来到了洗剑溪聚流成的清潭边。
清潭是由洗剑溪活水时刻汇聚积蓄而成的,潭中游有数十尾小银鱼,月光洒下波光粼粼。
她好奇的坐下,然后缓缓伸出小脚放入池水之中,波光细碎,银鱼群却是丝毫不受惊吓,纷纷游至岸边。
一只只小银鱼轻轻细啄着酥酥的小脚窝。
于是近乎先前同样的位置,又传来一道道“咯咯”的少女笑声。
酥酥捏起一粒蜜枣,嗯,甜糯糯的让人张不开嘴。
少女背后的草庐温柔燃烧着老烛灯光,在潭面上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但是在清冷的月色光辉下反而不是显得那么起眼。
她小心吐出粒枣核,用手接着轻轻放在岸边。
然后歪头想了想,又拾了颗完整的话梅丢入池中,“噗”的一声溅起道小水花,于是大群银鱼又闪烁着白色粼光游到那处起伏的水面,争先恐后地啄食着话梅肉。
酥酥不禁捂着嘴吃吃笑着。
湖面上的细长影子调皮跳动。
草庐外木门吱呀,庐内老烛灯光微晃,
屋里简朴的床上安静躺着一位老人,但是衣物整洁,鬓发不乱,明显是常常有人给他梳理。
古元神色郑重,笔直地站在床边。
安宁则是腰间别着那根黑色短棍,老老实实跟在古元身后。
古元捡起床头的湿布,叠成方块,一如既往,先是弯腰擦拭着床上老人的头发,接着一点点顺着肩头的衣物,径直抹到胸前,等到胸前的衣服抹干净一遍,便稳稳抬起床上老人的手背,开始擦洗他摊开的掌心。
于此,古元起身,抖抖湿布,再次摊开放置在床头。
他背负着双手,出神望着灯光。
还未等得身后安宁发问,他仿佛自言自语道:“安静躺在床上沉睡的这位,就是我剑阁掌门。”
“也是邾离那个小王八蛋的三师兄,我的师弟。”
“别问我知道你是谁…”
古元旋即转身,一指伸出从安宁腰间一挥,黑色短棍应声而起。
安宁抬头望向眼前这位高大的老人,在那一瞬间,古元仿佛更加苍老了些许。
“这柄‘断剑’已经告诉给我了答案。”
“呵,月缺月缺…”
古元高高举起右手,掌中剑气漂浮不定,不断磨砺着手中的黑色短棍。
不过不论这位剑阁掌律境界多高,剑意多深,剑气有多浑厚。
微晃灯光之下,黑色短棍仍然只是根黑色短棍。
尤如安宁神情一般,毫无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