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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家

第四十四章 家 (第1/2页)

电话里,儿子说他刚起床,才想起来,今天姐姐要走了,赶紧禀报。
  
  这1周来,张姗几乎天天过来,给他买好吃的,还有玩具,又陪他打游戏,姐弟俩,还为为什么没过关,争得面红耳赤,然后气呼呼地,谁也不理谁!
  
  可是只要有一个人,又打上魂斗罗了,另外一个人准是烟消云散,站在旁边皇帝不急太监急地又吼又跳,呐喊助威。
  
  和好如初。
  
  那几天,哥们才真正感受到,这才是一个家,一个完整的家啊!
  
  当然了,哥们肯定福利大大的。
  
  因为张姗要去米国了,每天都像是最后一天,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累,连续作战的优良作风,和我的小清清,抵死缠绵!
  
  奇怪的是,第二天还精力充沛,年轻气盛啊!
  
  想到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再相逢了,心里淡淡地惆怅。
  
  “啊,姐姐说没说几点的航班呢?”
  
  完犊子了,你个瘪犊子玩意!
  
  心里骂自己。
  
  “好像是11点多,”儿子想了一会。
  
  本来几天前就说好了,今天早上,我和儿子开车送她去浦东国际机场的,可是,酒多了,忘得一穷二白。
  
  打她电话,手机关机了。“清清啊,你要急死我吗”?我在屋里画着一个一个圆。
  
  “冲吧”!看了看表,9点37分了,如果不塞车,40、50分钟应该够了。可以赶在清清进安检前,见上一面。
  
  “儿子,快!你5分钟后,到小区门口等我,我开车接你。送你姐姐。”
  
  我一边吩咐,一边叫手下去值班室取公司备用车钥匙。
  
  然后,冲到吴总办公室,告诉他“我十万火急!回来再解释”!
  
  “去吧”,吴总挥挥手。
  
  10分钟后,我和儿子开着桑塔纳,风驰电掣地向浦东机场驶去。
  
  桑塔纳最高时速120迈,有儿子在,我不敢像以前那样抵满,但也在100-110迈之间。
  
  风景和建筑从车窗外飞速掠过,却没有心情看,我踩,我踩,我踩踩踩。
  
  “清清老婆,千万要等我一下下哦”。
  
  心里默念。
  
  还好,一切顺利。上高架前,虽然差点被一辆“本本族”给撞了,但哥们及时左转,有惊无险地避过。
  
  快到浦东机场了,前面突然出了状况,一个路口的红绿灯罢工了。
  
  两个交警在路中间分别指挥南北和东西向的车辆。旁边还停了一辆闪着红灯的警车。
  
  我们到的时候,正好赶上东西方向上的车辆在通行。
  
  我心急如焚,立即见缝插针,左冲右闪地硬挤到车队的最前面,才急刹住了车。
  
  等了5分钟,眼看东西方向的车要过完了,又出状况了。
  
  一辆集装箱大卡抛锚了,卡在东西方向右行车道上,10几米长的车,正好挡在南北向经过时,车道的正中间。
  
  东西向左边车道还在缓慢通行车辆。
  
  又是一个5分钟过去了。焦急地看了看表,左手大拇指目测了一下大卡后侧和公路路基的距离,桑塔纳应该能通过。
  
  “儿子,坐好了”!
  
  我的车突然启动。
  
  交警发现了情况,打着手势。想阻止我。
  
  冲到前面交叉路口时,我在行驶到正横向通过的那辆凯美瑞前面,眼看就要亲密接触时,猛踩刹车后向左疾打方向,一个漂亮的漂移,堪堪从他右后方驶过,在那一刻,我甚至看到了驾驶员一张煞白的绝望的脸。
  
  接着,我立即大力向右猛转方向盘(桑塔纳的方向盘死沉死沉的),在东西向紧跟的第二辆车的时间的空隙中冲过。
  
  在交警的惊叫中,桑塔纳从大卡左后侧,精准通过,车的右倒车镜,竟然把一颗大树垂下的树枝挂断。
  
  一路猛踩油门,赶到停车场,走出车位。
  
  一辆警车呼啸着停在我的面前。
  
  “站住,接受检查”!
  
  两个交警从车里冲下来。
  
  “儿子,你在后面慢慢走,我们在机场门口汇合”!
  
  说完,我拔腿就跑。
  
  开玩笑,不跑来得及吗?时间已经指向10点50了。安检的最后截止时间是11点。
  
  我拿出了400米跑的省青运会前三名成绩,把追我的警察甩了很远。
  
  我一边跑,一边大叫“张姗,张姗,等等我啊!”,一边前后左右360度全景快速扫描。
  
  惊讶的人群,有的给我让路,有的被我灵巧闪过。
  
  10点56分,我气喘嘘嘘地赶到了安检门口。
  
  这一航班的安检已经接近尾声了,只有2个男性乘客的背影。
  
  “张姗,清清,你怎么不等等我啊?”
  
  我无力地蹲了下来,喘着粗气,心里难受极了。眼睛也有点模糊。
  
  好像最珍贵的,已经被她带走;又好像意识的道子,从心里跳出来,慢慢升腾到空中。
  
  “你跑啊,我看你跑啊,怎么不跑了?”
  
  一个年轻交警追上了我,黑着脸,大声指责。
  
  “警察同志,我真的有急事,对不起。现在,我跟你们走,接受处理。”
  
  我用手快速揩了一下脸,无比沮丧地说。
  
  “早干嘛去了,我们拦你都拦不住,还玩漂移,好玩吗?咹。”
  
  另外一个中年交警和蔼地揶揄我。
  
  “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人没见着,我虽然难过,但是也有一种释然。
  
  当你某个事情失败了,还是老老实实承认,并接受教训吧。
  
  交警夹着我,一左一右地走出了机场大门。
  
  门外,冬风呼啸,刮得人眼睛难受。跑热了,乍一出来,连打两个喷嚏。
  
  “谁啊?念叨我。”
  
  我自言自语。
  
  “你小子,不错啊!这会儿还有心情玩幽默?”
  
  40多岁的中年警察微笑着说。
  
  我没说话。
  
  “老爸,你快看啊!在这里!”
  
  赫然是儿子,脸冻得通红,脖子上,有一条淡蓝色围巾,他小手交替地挥舞着。在他旁边,就是我朝思暮想的清清。
  
  我的女朋友,我的亲爱的,我的老婆。
  
  围巾给了儿子,这会儿,她白脖有点上缩,但是,她就那么高傲地伫立在,冷冷的风中。
  
  她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
  
  我知道,她还在生我的气,我欠她一个解释。可是,她这会,应该已经是登机了啊?
  
  我挣脱了警察,大步向她跑去。
  
  “小子,站住!又想跑啊?”中年警察的声音在后面紧跟着。
  
  “不管了,还是家事重要!家国天下嘛”。
  
  我冲到她的面前,一把抱住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用脸磨蹭她的脸。
  
  儿子早就背过身去了。
  
  “我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突然觉得失而复得,鼻子一酸,眼泪居然下来了。
  
  “你还来找我干嘛啊?你”她余怒未消,但也泪眼婆娑,“你不是有小玉了吗?”
  
  “清清,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和她真的没什么。只是昨晚,昨晚我喝醉了,她住的离我们近,送我回来。真的。”
  
  我急急地解释说,又替她用手擦拭了一下脸。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她把我轻轻地推了推,把头扭到一边。
  
  “你要我发誓吗?”我一急,固执地把她的头捧着,转过来。看着她的眼睛,还在小股小股渗着晶莹泪花的眼,我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
  
  “不必了。真的不用发誓,发誓的真不了。”
  
  她也愣愣地看着我,倔强地说。
  
  “那你原谅我了吗?”我心里一热,傻傻地问。
  
  “你说呢?笨笨。”她抿嘴一笑,又玉手一抬,费力地为我擦脸。
  
  是啊,如果不原谅,她这会儿已经在蓝天上翱翔了吧?
  
  “都多大了,还兴哭?儿子还在呢。”
  
  她小声呵斥。
  
  “嗯,是哦,不像老爷们儿。”
  
  我赶紧尴尬地找了个台阶。
  
  “姐姐,不走了,行吗?我和爸爸都想你,我们一起过年,行吗?”
  
  儿子走过来,小脸可怜巴巴。
  
  “好啊,小睿,姐姐不走了!陪你。”说完,一把把永睿抱在怀里,我们三个人就这么抱成一团。
  
  太阳,终于顽强地穿过了厚厚的云层,露出了淡淡的笑颜。这个冬天,将不再寒冷!
  
  很久。
  
  “感人啊!”年轻警察走过来,拍着手,“行了,我不得不打断你们一下,请男主角跟我们走一趟吧!”
  
  “扑哧”清清忍不住一笑,还男主角,要拍电影啊?
  
  “好的,FOLLOWU”我严肃地回答。
  
  在回家的路上,清清才告诉我,如果我没有来机场,她就换下一班航班。
  
  但是,看到永睿的一刹那,她就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而且,刚才她已经和爸妈、弟弟在电话里解释了好一阵子。
  
  因为,她不想我们爷俩,就这么孤孤单单地过年。
  
  “我还是很感动的,听说你为了抢时间,还玩那么危险的漂移。但是以后,我不许你再这样了!你不为别人想,也得为儿子想啊!他这么小,又没妈妈。要是,要是爸爸再出事,不可怜吗?”
  
  “听到了吗?军军。”
  
  “嗯。听到了。”
  
  “你保证!”
  
  “我保证。”
  
  “我还是不放心,小睿,你要监督你爸,不许他冒险,好吗?”
  
  “遵命!姐姐。”
  
  温馨的春节开始了。
  
  29晚上,我们一家三口大扫除,把陋室变得窗明几净,清清下午又买了盆花和小树,还在我的卧室贴上了剪纸和窗花,真的很像一个洞房,喜气洋洋的。
  
  大年三十早上,我们贴上了我用毛笔字写的春联“和和美美兴家,团团圆圆立业。”后来,姗姗和儿子一商量,改成“和和美美兴业,团团圆圆建家”横批“温馨永在”。
  
  “嗯,意境要好得多了,高手在民间啊”!哥们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拍吧!
  
  开玩笑,我现在是少数好不啦?在这个家里。
  
  唯一让哥们自豪的是:毛笔字鸡飞羊舞(我和儿子属鸡,姗姗属羊,还有,龙啊,凤啊,咱也没见过不是?),受到了清清的口头表扬(亲嘴),还要求我抽出时间,教她和儿子学习毛笔字。
  
  “比地摊上的对联,字写得都好!”这是清清的原话。
  
  “那可不?爷爷从小打出来的嘛!三九四九,冻死老狗。哥们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练毛笔字,脸红咱不怕,要命的是小手都僵硬了,那个冷啊!”
  
  “写不好,重来!”爷爷威严地挡在门口。
  
  一夫当关,万妇莫开!
  
  婆婆和老妈只有在外面,偷偷地抹泪。
  
  大年30晚上,我小小地露了一手。
  
  黄焖羊腿,辣子绿鸟鸡,清蒸基围虾,红烧黄牛肉,宣威火腿炖蛋,还有油剪排骨,蒜苗炒腊肉,腊香肠炒荷兰豆,熘肝尖,爆炒大闸蟹,水煮牛肉,呛油麦菜,凉拌地三鲜,炖了腊猪蹄和白果,油炸腊排骨,对了,还特意为俩娘母做了个拔丝苹果。
  
  得了,时间过去10多年了,可把哥们回忆死了。
  
  相声演员的基本功《报菜名》,人家那个溜哦!可咱不会啊,说自己是曲艺团主办会计,那不过是自嘲,自嘲哈。
  
  连杨妍都不信,唉,怎么突然想到她了?
  
  掌嘴!你可别吃着碗里,想着锅里啊!
  
  身在福中不知福,劝君珍惜眼前人,莫待人去空忏悔啊!
  
  对您的父母要珍惜,对您的爱人要珍惜,推而广之,凡是有恩于您的亲人、朋友,都要这样!
  
  人生苦短,但正是他们,在您某个阶段,或是您的一生中,陪伴您,帮助您,支持您,而且,这种付出永远是无条件的,默默的…….
  
  “呀呀呸,乌鸦嘴,大过年的,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快往地上吐两口,听到了吗”?
  
  老妈如果知道我的心思,她一定会这么说的!
  
  “军军哎,你弄这么多的菜干嘛啊?”清清感动地说,“咱仨人也吃不了啊!”
  
  “哥哥我不过了!”我哈哈一笑,“今年是咱们三人第一次团聚,一定要隆重!NN个熊!我们爷俩,终于,有个家了。”
  
  我有些哽咽。
  
  “老爸,”儿子小脸一低,泪水哗哗地流出,“大过年的,你干嘛,干嘛逗人哭啊?”
  
  清清走过去,把儿子搂在怀里,轻轻抚慰着。
  
  “军军,你看你,都怨你,好好的,说这些干嘛?过年哭,不吉利!小睿乖,咱不哭了,啊?等会儿,姐姐帮你报仇,罚你爸洗碗,好吗?”
  
  “儿子,老爷们,不准哭了,听见没有?”
  
  我的感触还是没有儿子的深,很快恢复了常态。
  
  “55555,姐姐,你不要离开我们,好吗?”
  
  儿子声音哭得更大了。还肩膀一耸一耸的。
  
  “好好,姐姐都答应你,一直陪我们家小睿。”清清也感动了,还对我得意地一笑。
  
  “可是,你也不许再哭了,好吗?”说完,她很自然地捧起儿子的脸,用小嘴轻轻地为儿子拭去眼睛周围的泪水。还更轻地,一下一下,拍打儿子剧烈起伏的后背。
  
  感人哪!
  
  这不是亲妈胜过亲妈啊!
  
  我悄悄地转过身,看着《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水墨画,若有所思。
  
  过了许久,儿子才一抽一嗒地止住了哭泣。又懂事地为清清拂拭她脸上的泪痕。
  
  “好了,好了,都怨我,现在,我们马上要举行一项重大的祭奠仪式了!”
  
  我赶紧走过去,拍了拍儿子的肩,又摸了摸清清的秀发,宣布。
  
  饭桌旁边的小茶几上,我们已经摆好了今晚所有的美味佳肴(每样都选了一点,分别放在每一个小碗里,按照规矩,要过了正月初一才能动,而且只有直系亲属才能吃),还有家里各种水果(每样三个),以及三杯倒好的白酒和三瓶未开封的剑南春。
  
  按照父母大年三十的习惯,我也把早就准备好的香烛、草纸和大面额的冥币(买的时候,清清还特意多拿了点零纸钱,说怕老祖宗平时花着不方便。)一一放在茶几上。
  
  上面写上了我爷爷婆婆、张姗外公外婆的名字(一般写名字,都只到爷爷这一辈,再往上,记不住名字就不写了),又题写“敬请老大人安享,不够请托梦”,最后落款是“您的孙子(外孙婿)刘大军,孙媳妇(外孙女)张姗敬奉”。
  
  在张姗的坚持下,我又在给两方长辈的草纸上,都添加了“重孙(重外孙)刘永睿”。
  
  然后,我点着香烛,三个人并排跪在沙发垫上(清清说天冷,特意拿来的),由我当司仪。
  
  “爷爷(重爷爷)婆婆(重婆婆)、外公(重外公)外婆(重外婆)”我念一句,儿子和她姐姐跟一句。
  
  “由此上溯到老刘家、老张家的各位列祖、列宗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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