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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新的交锋

第二十章 新的交锋 (第2/2页)

其一,所谓偏激,就是全社会来一个总动员,两个老三届(初中、高中)不管家庭情况如何,身体状况如何,以实现班班校校‘一片红’为典型示范,统一迁户口,统一送行起程,就是一句话,统统到农村去,到农场、兵团去。
  
  其二,所谓偏激,就是不仅是两个‘老三届’毕业生了,连游散在社会上几年没有分配工作或没找到合适工作的社会青年也统统混于其中,动员上山下乡,这里不乏有些辍学的、半文盲的,就如大伙儿所说的马广地那类‘冒牌知青’。
  
  其三,所谓偏激,突出了这场运动的主题是‘再教育’,这无形之中就把知识分子这个阶层与‘劳动人民群众’分割开来,而时下我国农村、兵团,尤其典型的是我们这类劳改底子的农场,贫下中农队伍支离破碎,连那种民族传统的艰苦朴素、勤劳善良的品格都展现不出来。而他们,像当年的王大愣、丁香、丁向东等又要行使‘再教育’职能,这就形成了对立情绪,其中就忽视了发挥知青的主观能动作用,而这一批知青,又是新中国诞生以来培养起来的第一批有一定文化、有觉悟的劳动者,贫下中农除具有传统的民族美德和劳动技能、勤劳朴实的作风外,又缺少这种东西,‘再教育’的本领一旦施展差不多了,就开始用管,来代表‘再教育’,诸如,二连私设的公堂,知青春节逃跑回家时车站堵、路上截,形成了人为的对立情绪。
  
  “其四,所谓偏激,对知青进行‘再教育’产生矛盾冲突后,便开始转入扎根教育,统统要求‘扎根农场六十年’,号召知青都来这样做,普遍由反对知青恋爱到普遍号召结婚安家,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青年们就是不买账,出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知青尽管近三十岁的年龄还是普遍光恋爱不结婚的现象。”
  
  “当然,”郑风华不容张队长插话,条例性讲完后又一转意念,“这场运动对新中国成长起来的、在蜜罐里长大的这代年轻人进行的艰苦奋斗、磨炼意志教育,学习贫下中农、农村干部优良品质和优秀作风所产生的作用也不可低估……”
  
  这一些,是他下决心报考大学脱离这场运动束缚时的思考,本想在城里有关部门、农场有关领导再有什么“再教育”之类座谈会时讲出去,没想到自己却约束不住自己,竟滔滔不绝,在这样一个场合讲了出来,而且那样认真,那样激昂,那样让张队长想插都插不进一句话去。他也是第一次这样咄咄逼人。
  
  沉默,又是一阵沉默。
  
  郑风华斜睨张队长一眼,发现那脸上阴着的云,那涩涩的表情,竟与王大愣某些时候相似。
  
  他们本无很大的共同之处啊。人的思想是一个难以估摸的深潭!
  
  茂密的小叶草和乌拉草严严地覆盖着草甸里的一个接一个的塔头墩子,草叶被他们趟得哗哗作响,踩倒后被风一吹又恢复起来滚入草浪草海,一片葱绿。
  
  张队长思绪纷乱,险些被一个大草头墩绊倒,身子刚一歪,被郑风华一倾身扶住了。
  
  “这么说,”张队长从混浆般的思绪中清醒了过来,他还钻在郑风华那几句话的牛犄角里,“让黄晓敏假家变钻了空子,给马广地、丁悦纯开了离婚介绍信,就能给这场运动增添新的罗乱……我接受场党委的批评……”他认为郑风华报名考大学扰得三队知青不安心,却在给自己扣大帽子。
  
  秋阳从东山顶跃上晴空,放射着灿烂的光芒,凉意渐渐隐去,天气暖和起来。
  
  郑风华觉得有点热时,汗珠儿已沁出额角,索性敞开怀,继续大步走着,发现张队长有些累了,便放慢了脚步。
  
  “这话就要看怎么理解,也看怎样用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去分析问题,处理问题了。”郑风华从来没有觉得这样理直气壮,这样头脑清醒,他待张队长和他并肩了,不喘了,才接过他的话题,“其实呢,偏激不要紧,犯错误也不要紧,我们党历来也有偏激的时候,也有犯错误的时候,问题在于能不断地矫枉过正,不断纠正偏激和错误,我们的党就无往不胜,发展壮大,事业兴旺,人民拥护。这次拨乱反正、正本清源就是这个问题……”
  
  郑风华光顾注视前方说话,以为张队长又落后了,斜脸瞧他时,他也正斜脸瞧自己,对视了一下,目光又很快各自闪开。
  
  郑风华继续说:“问题是这场上山下乡运动会不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我的理解应该是这样,让全国这一千万知识青年各得其所,一切都必须是严格地按政策和规定办事。国家通过招生选择一批优秀人才深造,输送到渴望人才的全国各条战线;已经有所专长而在这里所学无所用的,如上海一些中专知青根据城里要求返城;一批家庭确实困难和在这里身体不适应的返城……等等吧。那么,那些中专学农的,在这里技术岗位熟练、大学又考不去的,文化素质较差、劳动技能较强的,包括已婚的……等等吧,就留在这里。可是,拨乱反正刚开始,还没等国家大政策出台,城里的、农村的一些人,特别是一些基层干部,就钻这个空子,按原定政策造假,扰乱了人心,扰乱了拨乱反正的阵营,结果将给党和人民的事业带来的新的损失……”他说着说着激动起来,双手举过头顶攥起拳头,像大声呼喊:“谁来负,谁来负,这个责任到底要谁来负呀!谁来负呀……”
  
  声音在晴空激荡,惊飞了远处枝头上的两只喜鹊,也惊飞了站满枝头的一群麻雀,呼啦啦展开翅膀,顿时无影无踪了。
  
  张队长额角上的汗珠多了。他本想以郑风华带头考大学问题再将他一军,却从内心感到苍白无力了。
  
  他才感到,自己不是这位知识青年干部的对手。
  
  他并不服输。
  
  “照你这么说,知青也要走不少,”张队长有点儿心平气和了,仍然是投石问路,“就业农工也都遣送走了,再招他们回来不成?等一年荒着地再说?”
  
  “看来,你也关心这个问题,”郑风华瞧瞧远方,感叹地自言自语起来,“要不说,我敬佩我们的肖书记呢,几个月前,他就像看透了这步棋,在全场三级干部会议上做了动员,要求农场的干部、职工,包括知识青年们给关内一些人多地少的农村亲戚和朋友写信,动员年富力强、有一定文化素质的农民来落户,接替一些知青撤离后空出的岗位。据说,已有人来咨询情况了,还有的说,听说我们这里土地资源情况这么好,要组织一个村一半的劳力来这里参加开发建设……”
  
  张队长点点头:“听你传达过,这倒是个办法。”
  
  他们继续往前走,各自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已经踏进这片绿草甸的中间。这片草甸略显低洼,渗水能力很强,草下是一层厚厚的腐殖质,全是草炭,省有关部门已划定这里为保护区,拟适当机会开发加工草炭肥。好一片长方形的草炭地将南北平原切成两半,站在这中间就可以看清,甸南机械隆隆,甸北人山人海,一片抢收大豆的繁忙景象。脚下,偶尔踩踏着一簇黄瓜香,沁人肺腑的清香气溢满着身前身后,灿烂的阳光照耀着这绿葱葱的一片草,泛着油汪汪的光芒,蓝蓝的晴空下,绿中显黄的山林,褐色摇铃的豆田,黑油油的一片片麦翻地,汇成了北大荒一幅色彩俊秀的初秋五彩画。
  
  “喂——老乡,到小兴安农场三队怎么走呀?”
  
  甸北草地与豆地相连接的毛毛道上传来了向郑风华和张队长的呼问声。
  
  郑风华赶上前几步,指指左前方:“那边不远就是,你们找谁呀?”
  
  “看来你们是三队的了?”
  
  “是的。”
  
  “请问——”一个山东大汉操着浓浓的山东口音问,“你们队有个叫马广地的吧,他媳妇韩秋梅是俺们村的人,写信说这里招收农工,像在工厂一样挣工资,我们来看看。”
  
  郑风华紧走几步到了他们跟前,这四个大汉个个身体棒实,脸色黝黑,一看就是农活的好把手,心里一阵欢喜,十分高兴地说:“你们到三队招待所等着,等会儿我安排人回去,请你们吃完中午饭后参观参观我们队,用汽车把你们送到场部。肖书记已经安排场部劳资科专门接待你们这样的来访客人,讲情况、说政策,等你们看好这个地方,我同意收你们四位……”
  
  大汉问:“看来你们二位是这里领导了?”
  
  张队长介绍:“这是我们三队的党支部书记郑风华。”郑风华也向他们介绍了张队长。
  
  “太好啦,太好啦,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呀,我们一踏上北大荒土地,就遇上了贵人啦……”大汉握着郑风华的手,显得有些激动,“这地方我们一看就中,原以为北大荒多荒凉呢,好地方哇,我们看好了可要来很多人,你可别嫌多呀!”
  
  “欢迎欢迎,你顺这毛毛道简直往前走着,”郑风华指指大会战的地号说,“我一会儿过去安排马广地和韩秋梅回去接待你们,他们正在割豆。”
  
  大汉一挥手对三个伙伴说:“我说呀,咱们就到地里去吧,割割豆让书记、队长先检验检验咱合不合格……”接着瞧着一望无际的黑士地说:“我这多半辈子就渴望有一大片土地种种,真稀罕人哪!”
  
  “好!”郑风华一挥手,“咱们一起走吧。”
  
  刚走没多远,又从背后传来呼问声,说是河北的,也是接到信来咨询情况的。郑风华也让他们加入了这个行列。
  
  他们一起进了大会战地号。郑风华把他们交给马广地照顾后,刚往前迈开步,发现左侧垅上摆铺的垅是李晋。在他的身后就喊:“喂,李晋,怎么样?”
  
  李晋停止割豆,直起腰来用手腕揩揩额头上的汗水:“哎呀,我的老弟,怎么还问怎么样呢?只要一进入战天斗地的角色,年年月月都是这样嘛。”
  
  “哟,”郑风华发现李晋抓豆棵的手心手指扎满了无数小血眼子,有的还在渗着血,关心地问:“怎么没戴手套?”说着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副白手套扔给了他。自从那天晚上在办公室交谈后,郑风华和李晋算是在思想感情上融融相通了,由伙伴成为他的领导,一些问题上的分歧,有了隔阂,从隔阂又回到伙伴情谊上,给予了郑风华很大安慰。李晋称兄道弟倒使他高兴,他深深感受到,真正的知己朋友是第二个自我,也是人生美酒。这种自我,这种美酒,是成就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
  
  李晋用嘴努努左后侧:“我的手套给那位女同胞了。”
  
  郑风华一看是廖洁。她割几步就挺直腰反回一只手捶捶背,令人感到是一副很难支撑的样子,刚想过去帮她一把,被李晋拽住了:“刚才,她襟怀坦白地和我谈了一番话,说是追求你没成,十分伤感。追你不成,她改变了主意,让她的朋友在矿上给她介绍了一个离过婚、比她大二十多岁的老头子……”
  
  “怎么会这样?”
  
  “谁知道,我看这是心理变态,”李晋说,“她说很恨你。”
  
  “噢?”郑风华被李晋这突如其来又无法否认的话窘得脸红不红紫不紫,支支吾吾地说:“不,不……可能……吧……”
  
  不知为什么,那个黑沉沉的脱谷夜,廖洁恶作剧般迫爱的情形萦绕在他脑海里怎么也淡然不下来,那动作、那话语深深印在他脑海里,常常翻腾。
  
  他刚想回避开这个地方,被李晋一把拽住神秘地问:“肖书记给姜婷婷离婚返城策略地开了绿灯,是不是他知道上头的新精神,这返城要一锅端呀?”
  
  “哎呀,”郑风华埋怨地说,“别在那里神经过敏,肖书记早就和我说过,像姜婷婷这样受过残害的女知青,有返城愿望时,可以适当关照一下。”他停停接着说,“肖书记关于知青返城问题的态度很明确,该返城的返城,该留下的留下。”
  
  李晋还想和他探讨什么,他却按照与张队长商量的,到地头召开队干部碰头会,研究揭批“***”问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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