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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请求落空

第三章 请求落空 (第2/2页)

“风华,”丁向东高兴地说:“你真想到别人心里去了,他们想的就是这个,去车队的事儿,压根儿没提!他什么身份不知道?这是什么环境不知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没门儿了……”
  
  郑风华看看手表,看看窗外天色站起来说:“好,这只是我个人的初步想法,等开队务会时,咱们议一议,如果没啥大反对意见,就这么定下来,你再正式通知他们。现在先不要透露。”
  
  “好好好,”丁向东如释枷板,像在盛夏里浑身吹过一阵凉风那么舒服,“我一定照你说的办!”
  
  郑风华一挥手:“老丁,你昨晚带班,今天又在畜舍领着干了一天,够累的了,快回去吧,好好睡一觉。”
  
  “好,”丁向东满怀感激地,一笑,“风华,我走了,你可要注意身体!”
  
  “放心吧。”郑风华随后也带上门,朝外边走去。
  
  北大荒农场初秋的黄昏是色彩纷呈的,晒粮场被落日映红,变成一个金碧辉煌的世界,座座粮山、片片摊晒成堆的粮海,闪着金灿灿、黄灿灿的光。晒后的一袋袋装起来运走,又一车车从田野上运来,到处溢满着抒写不尽的诗情画意。
  
  “郑——老——弟——”
  
  郑风华朝知青大食堂走去,准备去吃晚饭,刚过大食堂房山头,一听喊声就知道是李晋。这几年,他对郑风华从来不喊官衔也不叫名字,习惯这么称兄道弟,郑风华听来也倒不觉刺耳,长了,还挺中听。刚来场时,在一起互相关心真有番兄弟的味道。但一直到自己当了支部书记李晋才开始这么叫,表示出他不趋炎附势,也表示出他深深留恋着他们之间兄弟般的情谊。
  
  李晋端着饭盒从食堂打饭出来,看样子是要回宿舍去吃。他现在接任了袁大炮的排长。袁大炮因群众关系紧张,指挥失灵,调换到畜牧排当排长了。
  
  “喂——”李晋大跨几步走到郑风华跟前,“听说他妈的王大愣那个缺德的儿子刑满回来了?”
  
  “我也是刚听说。”
  
  李晋一手端着饭盒,另一只手拽拽郑风华,让他跟着在旁边一棵大杨树底下站住,说:“郑老弟,把王明明那小子分到我这个排吧,这六年笆篱子也难说改造得怎么样,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易。王大愣那个熊样,我看就他妈是装的,有个风吹草动,难说不玩邪的。把这小子交给我,我让他规规矩矩,给你出出气,也是为他负责……”
  
  “已经有安排了,”郑风华漫不经心地说,“他要求到畜牧排去,我答应了。”
  
  “啊?”李晋有点抑制不住激动,放大了嗓门,“丁向东管畜牧,袁大炮又在那儿,你把他们弄一堆,让他们鼓捣事去呀!”
  
  郑风华摇摇头:“这样考虑,主要觉得丁向东还不是那种人。白玉兰那次从城里回来,他去看过,听说他都为有王明明这样的外甥很内疚……”
  
  “我问一句,”李晋插话,“要到畜牧排去,是不是丁向东找的你?”
  
  郑风华点点头:“是。”
  
  “那就得了呗!”李晋对丁向东有些不满了,“打断骨头连着筋,外甥和舅舅一条心,怎么的他妈的他们也是穿一条裤子!”
  
  郑风华又摇摇头:“情况很复杂,丁向东身上确实有些真正的朴实、正义和对王大愣家的是非观,你也听说过,王大愣、丁香掇弄着要去给王明明走后门减刑时,丁向东和他们大吵大闹,找到我,又找到肖书记,王大愣和丁香就没敢再四下活动嘛。当然,在对待他们的问题上,也不能否认丁向东会有点人情味儿,但大体上还是可以信得过的。”
  
  “你的书生气我是领略不完了!”李晋有点近似挖苦了,“这权力给你不能说白瞎,但也是极大的浪费……”
  
  “嘿嘿……”郑风华对李晋有时辛辣尖刻、有时又很幽默富有哲理的语言和他那聪明睿智的头脑及有些玩世不恭的处世态度,是既欣赏又无可奈何,于是也略带挖苦地回敬道,“我也想了,倘若让你在哪里支撑一片天,哪里就不愁天下不乱!”
  
  李晋是不让劲儿:“起码,你不是嫉恶如仇的大丈夫……”
  
  对王大愣的安排上,李晋就好大意见,也曾专门儿与郑风华理论过。按李晋的猜测定论:王大愣别看没挨枪子儿、没蹲笆篱子,也是条狡猾的小粗大细的老泥鳅,法律没治着,就要玩着治他。郑风华则不同意,狡猾也罢,泥鳅也罢,猜测是猜测,毕竟没有证据,而且念他开荒建场时亲自踏查荒原,曾有过功劳,从宽对待他也在情理之中。如果真像李晋建议的让他去大田排,肯定不是个儿,而且恰逢大库保管员退休,索性就让他接去。那里的东西进有数,出有账,是个机械性的活,不然也要占个人。当郑风华和李晋为此事争执不休的时候,还是丁悦纯的调停起了作用,他的原话是这样说的:“我们哥儿几个来到三队以后,有人说我们是小帮派也罢,说我们是小集团也罢,尽管我们有分有合,外人都认为我们内在关系不错。尤其王大愣在时,对他能构成一种威胁,张队长上任后也不见得没这种心理,就是因为我们这里有文有武,有唱红脸的,有唱黑脸的,还有马广地这样专能出馊主意、干馊巴事的。照这么说吧,后来,有人不敢惹李晋我们几个,就觉得你郑风华是后台;有人不敢欺负郑风华,就觉得背后有我们几个铁哥们儿……”这番话郑风华听进去了,李晋也听进去了,马广地也在一旁直卡巴眼儿、直砸巴嘴儿。
  
  李晋虽然听进去了,总觉得嗓子眼里像噎着点儿什么东西吐不出来,鼻孔里也像堵着点什么东西,吸气呼气不畅,憋得堵得难受。他知道,那是郑风华的处世原则,没有充分的理由,是改变不了他的。渐渐地气也就顺了,再想想,又似乎觉得站在郑风华的位置上这么处理问题,好像是也有道理。可王明明这回的安排,他可真急了:王明明毕竟是王明明,不同于王大愣,刑满的劳改犯不说,那可是直接糟踏、侮辱他郑风华最心爱的白玉兰的一个无赖、流氓、情敌呀!
  
  “噢——”李晋双手端着饭盒,鸡啄米似的乱点头,阴阳怪气地说,“我明白了,你这是要给后人留典故:宰相肚子里能行船呀!我这小人肚子里可是难养条虫!”
  
  “李晋,你少给我阴阳怪气,我告诉你——”郑风华严肃起来,“你是排长,我是队的党支部书记,群众的眼睛都在看着我们。要是我们胡来,弄出法律不允许的事情来,那会在群众中造成极坏的影响的,那可就全完了!”他停了停,语气更重地说,“包括马广地、丁悦纯,你一定要和他俩说一说,千万不能乱来!”他见李晋不服,又补充说,“我是支部书记,是堂堂的支部书记,即使我没那份觉悟,也要用支部书记的水准要求自己,硬拔到那个水准上去处理问题……”
  
  李晋透过夕阳反射过来的光,一下子发现郑风华的脸色煞白,说这些话时似乎全身都在颤抖,仿佛正极力压抑着淤积在内心深处的苦楚和愤懑,不让它发泄出来……他看起来是那样的不平静,那样的痛苦。
  
  “好,不谈了!”李晋黯然地端着饭盒朝宿舍走去。
  
  郑风华打完饭,也端着饭盒要去宿舍。在大宿舍里吃饭,说说笑笑热闹,食欲不振时受点儿感染,也会多吃下一些。
  
  他走到知青大宿舍房头路边上,发现路边那棵钻天杨底下围着一帮十多岁的孩子,一个高个儿的手持一根桦树条子,正摇晃着,虚抽着一个爬树的人:“给我上,他妈的,真是冤家路窄,出门就碰上你,真他妈的不吉利,那天让你夹着尾巴跑了,真便宜你了……”
  
  郑风华越往前走声音越清晰,听出来是马广地:“……当年,你是狗仗人势,把老子欺负够呛了,今天你爬上去,我就算抬抬胳膊让你过去,不再找麻烦了。快,拿出当年熊老子的劲头来,上!上……”接着便指挥一群孩子喊号,“二劳改,加油!二劳改,加油……”
  
  郑风华抬头瞧瞧正吃力地往树上爬的人,加上刚才听马广地说的那番话,看出是王明明了。
  
  “马广地,”郑风华急忙跨几步走到跟前问,“你在搞什么名堂?”
  
  马广地抬头一看是郑风华,洋洋自得地吆喝王明明几声,指指他发泄地说:“郑书记,你是不知道呀,咱们刚来农场那年,这个鳖犊子玩意儿把我熊到家了,我去空军农场商店买不要布票的衣服,没因为多大点儿事儿……”马广地耍了个小狡猾,就没说出王明明是追踪白玉兰,他也是追踪白玉兰,把情场争斗一言蔽之,“他拎着汽车摇把把我马某撵得屁滚尿流,要不是我会爬树,说不定就敲折我的腿了。我爬上树,他还做损,用石头掷我。他妈的,这小子是缺八辈子德了,我买的两件衣服扔在树底下,他给泚上了尿。这回,我不用撵,也不用汽车摇把,就让他爬上树,我瞄瞄扔几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打着他哪儿算他哪儿倒楣,打不着算他活捡着。让这损小子尝尝挨熊是什么滋味儿……”
  
  “哈哈哈……”一个男孩指指树下一件上衣,像唱歌谣似的拍着巴掌,“你们看,真好看,真热闹,冒小泡儿,冒大泡儿,大泡儿小泡儿都是泡儿!”
  
  郑风华借着黄昏前的光亮一看,发现靠树根儿一件上衣上湿呼呼漂一层尿沫子,再看吃力地往树上爬的王明明只穿件秋衣,一看就知道是马广地发动这帮孩子给泚的尿。他结婚以后住进家属区,常联络些半大孩子在一起,夏天他带他们上树爬房掏家雀,冬天领他们上山套兔子,这些孩子全听他指挥。
  
  “郑书记——”马广地诡秘地嘿嘿一笑,“我也是给你出气儿呀,这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不到,时候一到,全报!统统报……”
  
  “住嘴!”郑风华指着树根前发着尿臊味儿的衣服,问,“这是不是你撒的尿?”
  
  马广地一听语气不对,低下头没吱声。
  
  一个孩子嚷:“不是他自个儿泚的,我们大伙儿。”
  
  “对对对……”眼前的孩子们一起嚷。
  
  “去去去!”马广地心里明白,这帮小嘎是想给自己担些责任,实际把自己卖出来了。
  
  “我说马广地呀,”郑风华一手端着饭盒,一手指他一下子说,“你怎么老像是长不大似的,像个奔三十岁、当了孩子爸爸的干的事吗?你呀你呀……”郑风华叹口气:“马广地呀,恶作剧!你别动,我派人去把韩秋梅找来,让你媳妇也来评一评,看一看!”
  
  “别别别,千万别!”马广地一把按住郑风华,脸臊得红了,他知道,这种事情让媳妇知道了,媳妇得蹦高儿和他翻脸,也得像郑风华这么说“奔三十了、当爸爸了,总像长不大……”要她知道了,说不定多少天脸上不晴天。
  
  这时,一直端着饭盒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李晋发了话:“我看挺好!郑老弟,你在这里当书记,这过分,那不行,也就只能我马老弟用这法子治治他,叫他尝尝挨治是什么滋味儿……”
  
  “李晋,李晋!”马广地忙推李晋一把,怕惹恼了郑风华,真给自己带来麻烦,“少说几句……”
  
  “李——晋——”树上的王明明再也爬不动了,一听李晋在下边,像抓到了救命草,“昨天,我在办事处搭车回来,珍珠山农场一个人给你捎封信。”
  
  李晋抬头,半信半疑:“在哪儿?”
  
  王明明回答:“在树下的兜里。”
  
  李晋往前走几步,刚放下饭盒去掏,一股尿臊味扑鼻而来,忙摆摆手:“快,快下来……”
  
  这可算给王明明解了围,他呲溜溜往下滑,还剩一人多高时,手发麻,腿发软,树干又粗,抱不过来,不由得“扑噔”一声,像熊瞎子下树栽跟斗一样,实实惠惠地跌掉下来。
  
  他在地上爬了一步远,抓过尿泚湿的衣服,从兜里掏出一封发着尿臊味的湿信,递过去:“给——这就是——”
  
  李晋似信似疑地接过淋湿的信一看,信封上果然写着自己的名字,还加有密封的显示,以为王明明又要和王大愣搞什么鬼名堂,往地上一放饭盒儿,撕开一看署名和地址,大略扫了一眼内容,尿臊味不断扑鼻而来,忘记了刚才抢白郑风华的话,气哼哼地对着马广地:“有尿瞎他妈的泚,这么大个地球,哪儿泚不了……”
  
  “我是要……到宿舍……找李晋……送信……”王明明用手撑着地,要站起来的样子,瞧瞧郑风华,“郑……书……记……今后,我一定……规规……矩矩……”
  
  郑风华瞧瞧他,瞧瞧端起饭盒拿着信、急匆匆走了的李晋,又瞧瞧无声无息溜进大食堂的马广地,哭笑不得地摇摇头,端着饭盒改变了主意:去办公室吃饭,抓紧带班上路去脱小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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