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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送袁公瑜去婺州

第十二章 送袁公瑜去婺州 (第2/2页)

可惜唐朝官场,太看出身门第,那些豪门世家,向来鄙夷寒门。义府兢兢业业,却惹无忌厌恶,想贬其出中央。
  
  义府很不甘心,山穷水尽之下,得到武康点拨,开启废王立武。于是柳暗花明,官途平步青云,步步高升宰相。
  
  不过还是可惜,对金钱的欲望,是寒门的通病。他没能控制住,李九顺水推舟,选他做咬人狗。不断包庇纵容,让其无法无天,咬死关陇门阀,惹来怨声载道。
  
  然后开始打狗,义府自食恶果,得到应有惩罚。百姓奔走相告,官员心花怒放,对于李九陛下,只有歌功颂德。很少有人发现,义府嚣张的根本,来自皇帝的纵容,是皇帝有意为之。
  
  上位者的套路:挑选咬人狗,咬死反对派,刻意纵容之。等天怒人怨,当众打恶狗,让其背黑锅。作为狗主人,得明察秋毫,得官民感激。然后再选恶狗,循环以上套路。不要担心狗源,因为想当狗的,实在太多太多。
  
  小晴嗤之以鼻:“听着有些道理,不过我不认同。你也出身寒门,却没半分文才,只是全身蛮力。瞧瞧你现在,三品大将军,人生巅峰嘛。再给我讲讲,你怎么发迹的?”
  
  又把天聊死了,亲卫按捺不住,纷纷笑出猪声。武康老脸微红,尴尬的挠着头,很想钻入地缝。他的发家史,十分的另类,也难以启齿,靠女人雄起的。
  
  今日人生巅峰,全靠三个贵人,两个奠基恩人。首先是崔小晴,出身清河崔氏,眼神却不好使,相中糙汉武康。她父亲崔义玄,恰任婺州刺史,十分关照女婿,是首个奠基人。
  
  第二个贵人,是皇后媚娘,他的干姐姐。媚娘有些迷信,听李淳风的话,认为她的福星,就是婺州武康。所以乱攀亲戚,修改武家族谱,不相干的两人,变成从父姐弟。
  
  第三个贵人,是新城公主,也被淳风忽悠。为保夫君性命,强行失身武康,然后生下武秀。李九疼爱新城,因为这个女儿,才没痛下狠手。否则他的命运,类似武家兄弟,贬到州县为官,永远不能回京。
  
  牛鼻子李淳风,是他的大恩人,最好的奠基人。其实说白了,武康的发家史,就是部软饭史,全靠女人照顾。更可气的是,颜值不在线,甚至有些丑,美女都瞎了眼。
  
  赵声匆匆来报,袁家车队来到,总算化解尴尬。武康翻起白眼,柔声吩咐小晴:“我的好媳妇,你陪袁叔母,说些体己话。问问缺什么,让钱顺准备,多送些盘缠。”
  
  小晴乖巧点头,收起调皮搞怪,恢复端庄儒雅。夫妻等在路边,等到车队出现,看着十分寒酸。三辆乌篷马车,两辆平板货车,仆人不到十个,也没部曲护卫。
  
  公瑜前去婺州,只带着小儿子,去年刚刚成亲。年逾花甲远行,确实十分可怜,武康不禁叹息,行礼拦车喊话:“武康送行叔父,还请下车叙旧,咱爷俩喝两杯。”
  
  车队停在路中,公瑜掀开车帘,看见武康夫妇,半开着玩笑说:“老夫原本以为,没人过来送行,变之夫妇齐至,是意外的惊喜。月娘也下车吧,楚国夫人也在,你们去说说话。”
  
  马车停到路边,袁氏夫妇下车,他们年纪虽大,身体十分硬朗。双方见礼寒暄,武康拿出棋盒:“叔父喜欢象棋,我在闲暇之余,做了这套棋器。棋盘亲手刺绣,棋子亲手雕琢,希望叔父喜欢。”
  
  袁公瑜错愕,没接手棋盒,翻开武康的手。看着细小伤口,唉声叹气道:“这是拿刀的手,捏不住绣花针,搞的伤痕累累,完全没有必要。礼物我很喜欢,先给你叔母吧,咱去那边走走。”
  
  两人离开官道,迈步走入农田,沿着蜿蜒小路,来到田间地头。望着大小粪堆,公瑜喟然长叹:“咱们认识九年,你喊叔父九年,真心抑或假意,我也心知肚明。沛王府的长史,侍御史皇甫公义,是皇后的人吗?”
  
  武康摇头,实话实说:“皇甫公义的女婿,左金吾将军赵道兴,与我有些交情。我通过赵道兴,请求皇甫公义,出面弹劾叔父。希望借李猫案,把你牵涉进来,将你贬出京城。”
  
  公瑜稍稍错愕,很快哑然失笑:“早就猜到了,弹劾我的人,都与你有关。只是没想到,你如此诚实,能坦诚相见。当时不敢相信,你很重感情,待我如同长辈,为何突然加害?”
  
  抬头仰望天空,公瑜淡淡说:“冥思苦想三天,依然不得其解,索性不再多想。了解你的为人,如此怪异行径,必有大事发生。不想让你难做,于是上疏朝廷,给李义府配马。”
  
  武康莫名心酸,以他的谨慎,肯定知道政策。流放之人骑马,违背太宗政令,必然惹祸上身。当时还以为,公瑜糊涂了,确实没想到,是故意为之。
  
  监察御史李行敏,弹劾老袁逾制,导致被贬婺州。其实是我指使,李行敏会兼任,右崇掖卫长史。他堂弟李山岭,是左千牛备身,其父给事中李崇德,欠我救命之恩。
  
  公瑜缓缓转身,目光锁定武康,言辞凿凿道:“看到那份棋具,我终于确定了,变之要牵连我,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动李义府之前,你开始做棋具,为了弥补歉意,也让自己心安。”
  
  武康苦笑点头,公瑜唉声叹气:“其实大可不必,叔父年事已高,不想再经风暴。我能感觉到,你极度恐惧,这很不正常。能不能告诉我,究竟什么大事,让你方寸大乱?”
  
  岂止方寸大乱,想死的心都有,太他妈折磨人。武康摇头,无奈回话:“首次动手杀人,首次冲锋陷阵,西市面对斩刑,战场尸山血海,我都没有惧怕。可这次面对的,令我束手无策,让我感到绝望,叔父不知为妙。”
  
  公瑜浅笑:“世人皆以为,我和李义府,是皇后的心腹。你对我们下手,肯定关系皇后,你心中的害怕,也是因为皇后。只有她的事,能让你恐惧,让你失心疯。我早就想问,你把武皇后,当成什么人,仅仅是女兄?”
  
  长时间的沉默,武康实话实说:“我的前世今生,都是幼年丧母,渴望得到母爱。所以我喜欢的,都是成熟妇人,老被你们取笑。皇后在我心里,不仅仅是阿姊,可能还是母亲,是不是很变态?”
  
  公瑜撇嘴浅笑:“我不懂变态,跟着心走吧,不会后悔的。我和李义府,都是局中人,希望这步棋,能够帮助你。你也别愧疚,这就是官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管亲疏,都是棋子。”
  
  轻拍他肩膀,继续安慰着:“婺州刺史张柬之,婺州长史骆宾王,都是你提拔的。司列太常伯说,此刻婺州百姓,还念着你的好。咱们是忘年交,所以我的工作,必然一帆风顺。”
  
  武康不置可否,希望如你所说,你们牺牲有用。能降低李九心中,对媚娘干政的厌恶,他的厌恶越低,我的胜算越高。老袁你放心吧,等到风暴过去,我会想方设法,把你调回中央。
  
  两人把话说开,心里都很舒坦,武康摇头晃脑,干咳几声说道:“既然是送别,我朗诵送别诗,叔父听仔细了。阳关万里道,不见一人归,惟有河边雁,秋来南向飞。”
  
  公瑜嗤之以鼻,摆摆手嘲讽他:“南梁庾信所作,名《重别周尚书》,倒也有些应景。变之听我说,以后有时间,多读些书籍。老是舞枪弄棒,会变成莽夫的。”
  
  武康嗤之以鼻,准备针锋相对,突听钱顺厉喝。空旷的田野里,显得格外清晰。远处官道上,亲卫兵列队,横刀已出鞘。对面大队人马,中间有顶竹轿,依稀坐着个人。十多壮汉抬着,好大的架子啊...
  
  藐视对峙双方,武康扯出冷笑,心中的郁结,可以排解了。公瑜也笑了,阴阳怪气说:“那诗不应景,归的人很多,你送别老夫,别惹是生非。还是省省心,留着你的精力,去办那件大事。”
  
  您老说的对,去办那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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