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番外 邵城旭篇

21 番外 邵城旭篇 (第1/2页)

（一）
　　
　　最后一次和黎起争执时，我已经心止如水。
　　
　　想想这三四年来，我和她一次又一次地分分合合，聚聚散散。刚开始，因为爱，也因为年少轻狂，我还能忽略问题根源，一次又一次骗自己：可以从头再来。
　　
　　随着时间推移，我的成熟度与沧桑感与年龄成正比，爱情却没再增长，甚至开始衰减。
　　
　　一直纠缠到现在，我的心，已经累得没有力气再承担她的任性与骄傲，眼前最理智的出路，只剩下分手。
　　
　　所以，这次我认真地和她提出了这两个字。
　　
　　还是是没有过七年之痒啊，轻轻嘲笑自己的薄情，却仍旧放任自己。长痛不如短痛，我其实早就认清楚，我们两个，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彼此的交集从头开始就是个错误。
　　
　　说完全没有感觉是假的，毕竟那么多年的交往，早就习惯生命中有她的存在，突然这么割舍，心中就像缺了一块，空虚得厉害。
　　
　　所以我到底没有勇气好好和黎谈谈，虽然我明白，她根本没把我这次的认真当回事。每次都是这样，轰轰烈烈吵一架，然后冷战几个月，最后我低声下气去和解。其实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又岂是黎一个人的责任？恐怕我自己的错误更多吧。唉，我自种苦果啊。
　　
　　最高兴我们分手的人是我妈。
　　
　　当初带黎回去见父母时，她的确是傲慢得有些过分。所以，由于当过老师因此比较识人的妈，当晚就跟我说，她不适合做我的妻子。
　　
　　当时我还那么坚决，不惜顶撞权威一样的母亲，以示我对黎的爱。现在想想，真是不成熟的表现。
　　
　　直到现在才看清楚，生活是很真实的，两个人在一起，爱情并不能带来一切。
　　
　　当妈小心翼翼地提出相亲的建议时，我答应了。不管怎么样，婚还是要结的，这不仅关系我自己的生活，还饱含父母的操心与期待。我是个孝顺的儿子，但之前却做了太多让他们失望的事，是时候补偿了。
　　
　　但是，一段失败的感情带给我的巨创不是短时间内能消除的，我可以给另一半一个完整的婚姻，却恐怕再给不起其它。这，对我未来的妻子，会不会不公平？
　　
　　这一点，到时候再说吧，现在的我太累了，只想休息。
　　
　　可能怕夜长梦多，妈的动作特快，在我答应下来的第四天，也是我和黎分手的第十天，就告诉我，下个星期三晚上7点去见女方，我没有异议。
　　
　　到那一天，我还是精心打扮了一下才出门。毕竟第一次相亲，我会给女方足够的尊重。
　　
　　等到了约定的酒店，看到母亲和另一个老太太一起站起身，分别迎向我和我旁边时，我才意识到，刚才和我一起进门的一个女孩就是今天的女主角。
　　
　　很不可思议，她看上去那么小，却已经有27岁了。不过虽然脸蛋看上去不很成熟，行为举止方面还是非常得体的，打招呼之类的都做得无可挑剔，礼貌，而且冷静。然而对我，却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应该不是针对我这个人吧。
　　
　　直觉告诉我，她也是个有故事的女人，这样的话，我可能就不用内疚了。
　　
　　很快又否认自己，难道一定要别人也和我一样对爱情死了心，我才能心安理得和她交往，不受自己良心的谴责？这样的我，太自私了。
　　
　　都过了扭捏羞涩的年龄，我们两个没有丝毫作态，很平常地和两个老太太聊天，回答她们显然别有用心的问题。不久以后，两个老人借故退场，留下我们培养所谓的感情。
　　
　　虽然我仍能感觉她深藏起来的冷漠，表面上，她还是很随和的。我们自然地聊起天，我的第一个问题是问她对今天的晚餐作何感想。她回答的不满意却让我很满意，看来我们两个是有共同点的，有希望。
　　
　　接下来，我们天南海北地聊着，感觉就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那么自然与熟悉，我相信她对我的印象也是不错的。
　　
　　吃过晚饭，她说她家就在附近，所以我们在酒店门口分手了。
　　
　　第一次见面，由始至终，我都没仔细看过她的长相，所以分开以后再回忆，只记得她的长相不成熟，轮廓却非常模糊。
　　
　　这个女孩叫林怡青。
　　
　　回家后，从妈的语气态度中，我知道有些结局已经注定：如果她愿意，这个女孩会成为我的妻子。
　　
　　我想速战速决，于是第二天就展开攻势，约她吃晚饭。和我理想中的一样，她很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次见面，我又发现我们一个共同点：都很准时。这样的话，以后默契地生活在一起的机率更大。
　　
　　这次我们仍然相处得很愉快，但我仍能感觉到她礼貌大方的外衣下隐藏着的疏离。这个女子的心是封着的。
　　
　　这样最好，我再一次肯定自己之前的推断，理所当然给自己卸下心里包袱。
　　
　　分别的时候，她很自然地告诉我，可以直呼她的名字。其实我也觉得，一直这么先生小姐的叫下去很别扭，所以我照做，并且也让她这么做。
　　
　　回去的路上，我几乎笃定，她也不想再等了，我们都以婚姻为交往的唯一目的。
　　
　　所以第三天约她吃饭时，我大胆向她求婚，她尽管有些惊讶——我的速度的确快了点，但还是答应了。
　　
　　我不知道，我们这种对待婚姻的态度算是太在乎还是太不在乎。不过有一点我已经完全确定下来，她不要爱情，或者说根本排斥爱情，正合我愿。
　　
　　后来我们谈起结婚事宜。我们真的出乎意料的默契，连对结婚时间安排的想法都一致，都想越早越好。这非常好。
　　
　　不过，她到底带给我一些意外。坐在车里时，她问了我这么个问题：
　　
　　“城旭，你之前谈过恋爱吧？”
　　
　　这么问，就表示她知道，但并不在乎。我又一次主观臆测，她想找同是天涯沦落人吧?因为这也是我的想法。
　　
　　这一刻，我突然产生一种冲动，想把多日来憋在心里的东西倾吐出来，这样也许会好过些。
　　
　　我真的这样做了。我把我和黎从相遇、相识、相爱到争执、矛盾、分手的过程，第一次完完整整地向一个不相干的第三者说了，心里顿时轻松许多。
　　
　　整个过程，她一直静静地听着，直到最后才很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前段校园恋情很美啊，真让人羡慕。”
　　
　　我说了自己的故事，以为接下来能听到她的，没想到她藏的那么紧，居然告诉我，她没有故事。那她为什么想要知道我的？
　　
　　藏得越深，伤得越重。
　　
　　我再一次认定自己猜透了她，所以没有追问下去。
　　
　　回家把这件大事告诉了父母，他们当然非常高兴，母亲甚至开始计划结婚细节，我却开始被另一个问题困扰：该如何把这件事告诉黎？我甚至连分手的事都没好好和她谈过，又如何忍心突然扔下这么大一颗炸弹！这让她如何面对？
　　
　　头疼啊，我不想再想，过一阵子再说吧。
　　
　　接下来，我见了怡青的父母，得到未来岳父母的肯定。然后四个老人聚在一起开会商量婚事。这个时候，我知道，不能再拖了。男人应该要有担当，我必须面对黎。
　　
　　思忖再三，我还是没有亲自过去，只打了个电话，就把这么重大的事简简单单说出口。
　　
　　我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黎真的抓狂了！她听我说完就摔了电话，虽然之前已做好心理准备，我的焦急还是远比心痛来得强烈，忙赶去她办公室，却只见到人去楼空，秘书告诉我，她查了点资料就走了。
　　
　　我知道她去了哪里。
　　
　　这时候，我却突然逃避面对两个女人的一台戏，而且心里没来由的相信，怡青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或许由她出面，会比我更有力吧，我只能这么赌一把。
　　
　　还是不能完全放下黎啊，这个我曾经想照顾一生的女人。怪自己太自私吧，那样痛苦又没有结果的爱情，我真的不想继续。
　　
　　等我打电话给怡青时，她果然已经处理完一切，还反过来安慰我，真不知她是太善解人意还是冷漠无情。我只有苦笑，我的未婚妻面对我的前女友如此理智，我真没看错人。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接下来，她开始问我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私人问题，说是为设计我们的新家做准备，仿佛刚才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
　　
　　她这种敬业的态度，我无话可说。
　　
　　怡青是个建筑设计师，而且真的很有天赋，看她拿来的新房设计图就知道。我很满意她那种简单朴素又宁静素雅的风格，看来我们的眼光也差不多，真的很适合一起生活。
　　
　　落实装修后，怡青又拉着我逛遍大小家具商场，预定下所有家具用品。这时我注意到，其他东西她都挑得都很齐全，唯独没买一件厨房用品。但我没太多想法，当初黎那个千金小姐也是坚决不下厨房的，现代女性似乎很时兴这个。
　　
　　也是啊，夫妻双方都有工作，凭什么回到家里要妻子洗衣烧饭伺候丈夫？夫妻之间相处应该是公平的，我不会要求我的妻子做我自己都不想做的事。
　　
　　这段日子，黎再也没来找过我。我自知理亏，也有点心虚，告诉自己她需要时间冷静接受，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去打扰她，所以心不安理不得地没去找黎。
　　
　　结婚那天终于到了。
　　
　　第一眼看到穿上白色礼服，浓妆艳抹的新娘时，我的心里一阵恍惚，不得不对自己承认，以前太忽视她了，根本没好好看过她几眼。本来我们的婚姻就不是建立在郎情妾意基础上的，没必要在意长相方面不相干的成分。
　　
　　但今天以后，我不这么想了。
　　
　　如此赏心悦目的女子，穿着纯白色婚纱，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如此平静无波，嘴角带着一抹随意的笑，仿佛这个时刻、这个地方的一切都与她不相关。
　　
　　她真实的存在在这个喧闹的世界，给人的感觉却是那么空灵，飘渺，好象偶尔下凡的仙女，悲悯的看着这个残酷的人间。
　　
　　我被自己的这种感觉吓了一跳，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马上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去应酬亲友。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黎竟然没有来，难道之前寄去的喜帖她没收到？心里还是有失落感的，甚至有点鄙夷自己之前的逃避。
　　
　　无论如何，我和怡青还是顺利踏上蜜月之旅。
　　
　　蜜月的第一个晚上，我的这个小妻子再次带给我震撼：她居然比我先喝得烂醉如泥！
　　
　　也怪我不好，晚餐时，点了酒后，一时没控制好感情，一连喝了两杯。然后就见怡青随手拿过酒瓶，往自己的杯子里倒满酒，碰上我的，说了句“干杯”，自顾自一杯接一杯地喝起来，这个举动吓了我一跳，她这么能喝酒吗？
　　
　　事实解决了我的疑惑，她一会儿就醉了。
　　
　　喝醉了的怡青和我之前认识的怡青完全不同，她的话多了起来，而且显得非常活泼，更像个小孩子。
　　
　　起初，我以为她也是借酒消愁，心想她隐藏了这么久的真实感情终于爆发了，今夜不止我一个失意人啊。
　　
　　“怡青，不要再喝了。”
　　
　　我拦下她手中的杯子。
　　
　　她却妩媚地朝我一笑：
　　
　　“呵呵，邵……城旭……真……不可思议，我们……居然……结婚了耶。我……可亏了，还没……恋爱……还是……处女，所以……你得……补偿我！我们的……婚姻，嘻嘻，我……一定……不会……输！”
　　
　　什么？我的头脑轰的一下，怎么可能？我之前都猜错了吗？她那种若有若无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不是为情所伤，而是本性？
　　
　　原来，由头至尾都是我一个人自欺欺人地假设她根本不存在的感情创伤，好为我对这段婚姻的不负责任制造脱罪的理由！
　　
　　原来，潜意识里，我就只能接受有故事的女子进入我的世界，以后好各自冰封起来，不再害怕受到伤害。所以，当冷漠淡然的怡青出现时，我自然而然给她套上我设想的套子，并且深信不疑！
　　
　　原来，我就是如此自私与不想负责任的所谓成熟男人！
　　
　　现在事实完全脱离我的思路，这叫我如何面对？这样完好的女子，我要得起吗？
　　
　　随即我又从她断断续续的话里听出，她答应结婚有她自己的理由，我能带给她什么。
　　
　　我知道她要的一定不是金钱。如果她是这么肤浅的女人，我一定第一眼就能看出来，然后也不会和这种拜金女有任何交集。
　　
　　那么，她想要什么呢？会是爱情吗？
　　
　　马上否认这个猜测，一定不会是，不可能是，也不希望是。
　　
　　我很想问，又觉得这样做很卑鄙。突然又想到黎，心里仍旧无法平静，干脆又叫了酒，把自己也灌醉，容我再自私一次，什么都不想了！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下午，怡青早就起来，正坐在客厅静静看书。这时候的她，又恢复到平时那种大家闺秀模样。
　　
　　一整天我们也没说上几句话，可能都觉得无话可说吧。
　　
　　但此时的我，已经心怀愧疚，感觉自己又开始欠另外一个女人什么。黎那里我已经还不起，怡青这里呢？
　　
　　不管怎么样，那天晚上，我们还是成了夫妻，而且以后一直会过正常的夫妻生活的。我们的身体对彼此的都有反应，看来连房事上我们都配合默契。
　　
　　然后又发生一件出乎意料的事：黎居然千里迢迢赶来！
　　
　　再次见到她，我已经比意料中平静了许多，虽然还有小小惊异。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已经在淡忘那段感情了？
　　
　　黎也是出乎意料的冷静，看来失恋终于让这个原本就闪闪发光的女人成熟起来，开始蜕变成她该成为的样子。心里苦笑，我们真的无缘啊。
　　
　　几个小时，我们就这么面对面坐着，敞开心扉谈开了很多事。到最后，两个人都释然很多，我们之间，终于有了好的了断。以后的事，大家就一起努力吧。
　　
　　由始至终，怡青都坐在我后面的桌子旁静静听着。
　　
　　其实原本我和她在等待晚餐，她只是去一下洗手间。等她一离开座位，黎突然从另一边出现，我就猜想她没有特意回避怡青，这么恰到好处的出现，只是找了个机会想和我单独谈。
　　
　　聪明如怡青也明白她的意思吧，所以当她回来时，远远望到我们两个，马上改变路线，坐到我后面去了。
　　
　　在我看到怡青的同时，我敏锐的捕捉到黎看似不经意飘过去的眼光，之后她仍毫无顾忌地和我畅谈。如果她都不在乎，我还用刻意隐藏什么吗？其实，我心里也愿意怡青知道我怎样解决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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