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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何待久长

第79章 何待久长 (第1/2页)

阿秀在萧彦宁怀中扭了几下,萧彦宁只好将她放下,小丫头一落地,就噔噔噔跑到五月的身后去了。五月将她护住。
  
  萧彦宁无所谓一笑:“小子,你看什么看?想杀我?”
  
  五月握紧了拳头,生硬地别开眼睛,不去看他,不过那一双眼睛中满是愤怒。
  
  萧彦宁眯了眯眸子,抬头看了看天色,不再言语。当年离开金陵城时,有个邋遢算命先生送给他两字谶语——造势。
  
  造势之人,未必得势。
  
  可是他不后悔,他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谋权。
  
  阿秀躲在五月的身后探出脑袋偷偷看萧彦宁,小丫头忽然瞪大了眼睛,她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萧彦宁的身上散发出来,淡淡的悲伤。
  
  小丫头抽了抽鼻子,忍不住叫道:“你别装了……又不是真的很伤心……大不了就不让你赔我大牛了。”
  
  萧彦宁回过神来,瞪了她一眼:“啥叫伤心?”
  
  小丫头说不出来,可是她明明感觉刚才的萧彦宁很伤心、很难过啊……
  
  很多年后,经历了世事沧桑变化的衡秀,依旧会时时刻刻想起这一幕,想起他负手站在巷弄中,抬头看天有些怅然的模样。
  
  七夕。慕容云衡被那个叫李宣宗的和尚引了出去,良久未归。浔阳公主嚷着身上不舒服,早早歇下了。
  
  酒垆院中就只有娆荼和沈筑两人,娆荼准备了巧果、莲蓬、白藕、红菱,满满当当摆在院中桌子上,沈筑看她对月穿针,便拿蒲扇在一旁给她扇风。
  
  娆荼道:“在我的家乡那边,七夕节是女孩子家很重要的节日,这一天女孩要对月穿针,以祈求织女能赐以巧技,或者捕蜘蛛一只,放在盒中,第二天开盒如已结网称为得巧。”
  
  沈筑“嗯”了一声,“那都是年未及双十的女孩,你凑什么热闹?”
  
  娆荼正要将细线穿入针眼中去了,听到这么一句噎人的话,手一抖,就又没穿进去。她啪的一下在桌子上一拍,怒目看向沈筑。
  
  沈筑微微一笑:“别恼,我赔不是,是我错了,夫人见谅。”
  
  娆荼冷哼一声:“谁是你夫人,说会的七夕……骗人!”
  
  沈筑拉起她的手,“我不骗你的,跟我来。”
  
  娆荼莫名其妙被拉进了屋内,沈筑指着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立在那儿的两根红烛,低声道:“我来点烛,你去剪烛。”
  
  娆荼心中一动,睨了他一眼,“就这两根红烛,就想收买我?”
  
  沈筑从怀中掏出三个红册送到她眼前。娆荼接过一看,最上面一本是崭新的,其余两本却是皱皱巴巴被泡了水,看不清里面写了什么。
  
  她翻开那本崭新的,不由眼前微红,册子上没有花哨的言语,只有八个字,“沈筑许蘅,永结同心。”与寻常婚书有很大的不同。
  
  她看着那两本皱皱巴巴的红册子,默不作声。
  
  沈筑缓缓道:“两本都泡了水,是之前的两次。经历了许多变故,才知婚书之上,什么秉性柔嘉,什么珠联璧合……皆不如永结同心四字。”
  
  娆荼忍泪道:“谁让你留着之前的婚书了,还好意思拿出来!”说着也从怀中取出一条锦囊,摔到他怀中赌气道:“你自己看吧,我等着攒第三张呢!”
  
  沈筑解开锦囊,从中抽出皱皱巴巴,字迹早就模糊不清的两团纸,虽然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但他知道,是两封休书。他点亮了红烛,将两封休书在红烛焰火上燃了,烧成了灰烬,映照着娆荼那双含着泪水的眼睛晶亮。
  
  他一字一顿轻声道:“不会有第三张了。”
  
  娆荼道:“谁说不会有,第三张怎么着也该我来写了。”
  
  沈筑看着她,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是。”
  
  娆荼将那两本皱皱巴巴的婚书也烧了,只留下新的那本,喃喃道:“这种东西,要一本就够了,搞得一嫁二嫁三嫁的……”
  
  沈筑捧起她的脸,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了一吻,轻声道:“是,一本就够了。阿蘅,你这是答应嫁我了,一生永结同心,永远是我的妻。”
  
  娆荼倚在他怀中,听着他的心跳声,自从他回来,她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脉息薄弱,不过这时她听着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却是无比坚定地跃动着。
  
  永远是有多远,可能就在某一时某一刻。一生是有多长,也许不过是几个铭心刻骨的瞬间。
  
  这一夜是七夕夜,她只觉得无比圆满,可她忘了,牛郎织女经此夜再别离,等待他们的是漫长的一年相见难。而她在日后数不清的多少个日夜里,只能反反复复念叨一句:“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第二日,沈筑没有醒过来,或者说他长眠了许久。
  
  慕容云横没有办法,和尚李宣宗也没有办法。
  
  娆荼声嘶力竭:“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快?不是说道门双修可以救他么?”
  
  慕容云横不言,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沈筑的脉息与往常无异,只是……只是他现在身体中好像有两股力量在相互抗衡……我……也不知……”
  
  娆荼在沈筑身旁苦守了三日,这一天晚上,从东海访仙回来的陆知命踏月而来,陆知命自损十年修为,向她透露了一个天机。
  
  七月半,鬼节。
  
  萧彦宁站在汉中城上遥望远方,驿道上一人骑马而来,马蹄扬起灰尘无数,她的身上裹挟着肃杀之气,在城门前勒马急停,与他对望。
  
  萧彦宁挥退了指向她的弓弩手,下楼开门,迎她入城。
  
  娆荼道:“让我见见孩子们。”
  
  萧彦宁看着她满身风尘,这一次他没有笑,心中被她几近绝望的眼神狠狠刺痛,他低声问:“沈筑怎么了?”
  
  娆荼摇头:“他……他会好的……”
  
  萧彦宁的眼前越来越模糊,他快要看不清了,顿了顿,“你想干什么?”
  
  娆荼来到萧彦宁的府邸,推门进入一个房间,看着在熟睡中的衡文衡秀,她将衡秀的小手指从嘴巴里扯出来,为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又为衡文扯起小被盖好肚子。
  
  萧彦宁平静地站在一旁,他几乎看不清了,却能听见娆荼轻轻的啜泣声。
  
  许久之中,娆荼出了房间,轻轻遮好房门。萧彦宁拉住她的胳膊,“到底怎么回事?”
  
  娆荼几乎带着央求的语气,“求你,照顾好衡文衡秀……五月,还有五月。”
  
  萧彦宁沉声喝道:“你他娘的到底要干什么?”
  
  “沈筑……沈筑快不行了,我………”
  
  萧彦宁大怒:“你不会是为了他要殉情吧?我告诉你,别指望我会给你照顾儿女。我这个人作恶多端,注定不得好死,到时候我死了,天下被我搅成一滩浑水,衡文衡秀在乱世之中,要么早早夭折,要么为奴为娼……”
  
  娆荼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我让你照顾衡文衡秀,若是不能保全,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萧彦宁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脸颊,“你就这么喜欢做鬼?”
  
  娆荼泣道:“我不是要殉情,我只是要救他,只是要救他……我就不能在出现在他的身边,甚至要与他对立。我要做一件危险的事,注定要颠沛流离,所以我不能带上衡文衡秀,你……你一定要照看好他们……”
  
  卢州月被动静吵醒,来到院中惊讶地看着两人。娆荼上前握住卢州月的手,“妹妹,求你帮我照顾好两个孩子,少则五年,多则七年,我……我会来找你。”
  
  “姐姐去哪里?”
  
  娆荼急道:“你答应我,好不好?”
  
  卢州月僵硬地点了点头,“你……你放心,我会将他们当成我的亲骨肉,等腹中孩子生下来,只要我还活着,三个孩子就一定好好活着。”
  
  娆荼搂了搂她,垂泪道:“多谢妹妹。”
  
  一个少年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姑姑?”
  
  娆荼回头看见了五月,他穿着单薄的中衣,眼中有隐隐的担忧。“姑姑要去哪里?”
  
  娆荼上前揉了揉他的脑袋,“五月,陪我去铺子里拿一点东西。”
  
  五月随着娆荼走在清净的街道上,前后皆是空无一人。娆荼回头看着跟在她身后的五月,“五月,你长大了,我第一次见到你,你是那样小,那样可怜。可是现在,你也可以担负起属于你的责任。”
  
  五月上前与娆荼并排而行,“如果没有姑姑,五月早就死了。”
  
  娆荼微微一笑:“其实你是萧彦宁的弟弟,算起来我们是平辈。”
  
  五月摇头固执道:“我不是萧彦宁的弟弟,我也不是萧家人。我……我和衡秀是平辈。”
  
  娆荼进了铺子,她取出一个檀木小盒,从中拿出两样东西。一个是旧西蜀传国玉玺,一个是一柄质地温润的白玉长簪。
  
  她将玉玺送到五月的手中,“你带着这玉玺,如果命格无法改变,那我希望最终能赢的人是你。”
  
  五月摇头道:“我不要,这玉玺不会认我为主。它……它是衡文的,衡文的东西,我不抢,我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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