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玉帛难承千尺怨•上

39 玉帛难承千尺怨•上 (第2/2页)

窅月惊讶转眸，却见她一脸轻然笑意，再一细瞧，就见她身后窗外一片盛开的傲雪红梅，竟如她的笑容一般遗世独立又清雅绡丽。
　　
　　琼华宫外亦是一片艳光无限，红白两梅相映成辉，白的欺霜无暇，红的嫣丽醉人，殷红煞白扑眼而来，叫冰砚想起很久以前一男一女，一白一红，最是绝配，心头一动去瞧行在前面的小姐，青丝覆肩，银狐裘下一方素衣曳地旖旎，依旧流岚动人，却再寻不见那丰神如玉的男子。
　　
　　不觉前头清妩回过头来低低一唤，“冰砚，别走神了。”冰砚猛然抬首，这才发现自己落下她们好大一段距离，忙疾步赶上，眼前侵入另一袭淡黄媚影，虽是美貌更甚小姐，可自身后看来，尚欠一段清骨仙姿。
　　
　　慕音亲自迎接，一身素青裘袄将她孱弱脸色衬得分外憔悴，她只微弱一笑，月眉轻蹙，“韵央姐姐身体不适，已经歇下了。”
　　
　　“应是快生产了吧？”清妩只觉惆怅拢眉，怎也无法舒展，子梧答应过她，若生女便可饶过，若为男则必死无疑。
　　
　　慕音点点头，浅露一丝忧愁笑意，“我们都盼望是个麟儿呢，这样哥哥便有后了，姐姐你觉得呢？”
　　
　　“当然是女儿好！”清妩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却将慕音惊愣原地，“你……不希望哥哥有后么？”
　　
　　清妩一时结舌，忙掩饰笑道，“我是说，头一胎为女，下一胎再生男，不也好么。”
　　
　　慕音闻言黯然敛眉，幽幽道，“真的还有下一次么。”
　　
　　清妩瞬时语塞，一股悲伤哽在喉头，忙垂首一笑，“会有的，枕书……会平安无事的。”
　　
　　窅月见状也上前安抚，牵过慕音略显单薄的手，温和道，“既是要生产，应当高兴才是，不该去想这些不吉利的东西。”
　　
　　慕音诧异望着她，良久才微微点头，艰涩一笑，却比哭还糁人，不确定问一声，“你……是窅月？果然名不虚传，竟比妩姐姐还要美上三分，我可真真是望尘莫及了。”
　　
　　初闻这毫不掩饰的赞美，窅月自然高兴，低头赧然一笑，却又听出她后半句的悲怆，心头一缩，强笑道，“别这么说，你是淑妃，怎能这样贬低自己。”
　　
　　慕音杳然一笑，惨淡笑容渗进殿外冷淡阳光里，唯觉冬日格外漫长难耐。她一心相属的男子不仅三妻四妾，还个个貌若天仙，于她是何等的失望。犹记当日游园玩心过重，她不禁戏谑他一句“虽幼如兄长，可如今殿下高高在上，慕音不敢高攀”，不想竟一语成谶。自大婚来，他不曾踏入她琼苑一步，寥寥数面也是礼节之需，而今他眉目生辉立在金光闪耀的高处，她却卑微俯首跪地唤他一声“皇上”，终于再触不得一丝一毫，叫她情何以堪。
　　
　　“怎么不见芸艾？上次多亏她照料，我还想谢谢她呢。”慕音略一抿唇，牵出一缕薄笑，眉目诚挚。
　　
　　“她回将军府了，过些日子再来，家中无长辈，有些家事仍是要费些心思。”清妩淡然道，不知为何嘴角再难牵出笑意。
　　
　　“她倒有几分像你，我还以为……”慕音忽然止了声，略显尴尬，似察觉自己的失言。
　　
　　“以为什么？”清妩略觉奇怪，见她满面窘色，神色有些不自然，又带几分哀怨，凉凉一哂，“我以为子梧……皇上会收了她，没想到竟是西晋王妃了。”
　　
　　素裳微微摆动，流岚绢色顺光鲜莹似雪，暗处幽滑暗光，清妩低头轻笑，心中却有层层怅然洇晕，窅月慕音都如此在意子梧的妻妾，唯有她全然麻木，喜非喜，情非情，一时半刻竟也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