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哭泣的老人

二 哭泣的老人 (第2/2页)

老人轻轻地吁了一口气，眼神奇异地焕发出神采，就像是溺水之人陡然抓住了救命稻草，希望愈炽愈烈，光线下那张枯瘦的脸似乎都愈膨胀起来。
　　
　　竹篮中有一些食物，老人抖抖地从衣内取出两粒药丸，捻碎了，和在食物中，狱中的十五个人像是死人一样，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花儿……花儿……，吃……吃……”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异样的磁性，眼神也迷离起来，十五朵花儿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召唤。
　　
　　死王第一个捧起了竹篮内的食物，开始吃，然后十四个人也开始吃，竹篮内的食物很快就没有了，老人如释重负地靠在囚室的栏杆上，神情就好象一个种了一季庄稼的老农在等待
　　
　　秋日的收获。然后他走了，他走的时候，死王的那双眼睛又恢复了暗夜的颜色。
　　
　　十五个人吃了掺着药丸的食物，他们会怎么样呢？
　　
　　曲晴颤颤地指着十五朵花儿，就在这时门“砰”地响了，曲晴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一瞬间内心中只有恐惧。“是谁？”门口一个沙哑的带着颤音的声音道：“曲……曲爷，不好了，牢里出乱子了。”曲晴打了个冷战，这时门开了，一个捕头走了进来，看到案头上的花儿，不由得“啊”地一声惊呼，曲晴扯过他的身子，厉声道：“走！”声势虽强，但眼中恐慌的神色却再难掩饰。
　　
　　花儿本该是错落有致、和谐自然的，然而十五朵花儿此时却变了，变得异乎寻常的诡异，圆润的叶片此时抽紧、扭曲，就像是叶片中的筋脉在抽搐，将叶片收拢翘起，枝杈在自然延伸的方向突然不可思议地回转旁伸，像人的手臂，折了，可以扭曲到任何方向，有若血色的花瓣零乱地向四方伸展，就像一颗心被一只手攥着，挤压，然后在指缝间凸出或大或小的部分，十五朵花儿已整个地背离世间的图象，背离了人所难达的想象，只有诡异，诡异得令人窒息。
　　
　　为什么十五朵花儿会这样？
　　
　　曲晴的眼睛瞪得很大，他着实也想不到，十五个人为什么会失控？
　　
　　十五个人疯了一样的茕茕游走，漫室中弥漫着一种靡靡之音，令人心乱如麻，但是，最恐怖的是那一双双眼睛，白的瞳仁，正中一道暗红色的血疤，瞳仁上返着灰白色的光，他们既似毫无知觉，又似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召唤，在囚室内斗大的空间走马灯似的换位。那噪声愈来愈大，陡然间只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尖锐之音，十五个人突然停止了躁动。十五个人回转身来，面向牢狱外的曲晴，这一瞬间，十五个人正襟庄颜，他们就恍似地狱中的--
　　
　　老人的眼里突然有泪水涌出，他那枯瘦的身躯靠着角落的墙壁，然后他咬牙切齿地说：“曲晴！”
　　
　　索命使者！
　　
　　十五个人突然像飞烟一样从牢里飘了出来，没有人能看出他们是怎样走出来的，这一切就好似幻象，他们就突然凭空从牢内挪移到牢外，一步一步逼向曲晴……
　　
　　汗濡湿了曲晴的手，刀在他的手中轻轻滑脱了一毫米，但曲晴的眉毛扬起，眼神中的锋锐一露无遗，他的刀突然闪现空际，他的整个人的气势突然扩张，天与地就突然浓缩到他的一刀之势中。十五个人在这一刀之势中突然变得渺小。
　　
　　老人突然瞪圆了眼睛：“通天一气拳！”
　　
　　就在这时，刀光挥舞，十五个人乍分乍合，乍合乍分，但是无论分与合，却还是在刀光中，因为这一刀有海潮博大的气势，有风雷变幻的激烈，有天翻地覆的神威。
　　
　　“嗞”，空中有血。血色纵横，交织成一派淋漓夺目的飞扬之花，点点暴散，万朵桃花片片红。
　　
　　刀上的血冒着热气，活泼泼在刀上汇聚成一滩，又沿着一个倾斜的角度，扩散到锋刃上，尔后，一滴滴滴落，落到地上，仿佛似泉水“叮咚”的一响。
　　
　　曲晴木立当场，身上点点斑斑，俱是鲜血。他轻轻抹干溅在额头上的血渍，长吁了一口气，看着十五个人。十四个人已倒下，只有“死王”屹立不倒，但他的脖颈上有一道血痕，血流得很厉害，可是他的脸上仍旧有笑容，是那种知会一切的笑容。
　　
　　“你会死，会被你的野心害死的！”又是这浸入骨髓的诅咒。
　　
　　看着他的笑容，曲晴想起了当年的一句话：“你欺师灭祖，终会为十五朵花儿索去性命的，嘿嘿，一生一世，就算死也摆脱不掉的！”这是一种什么力量？这句话是洪千秋说的话，是昔年旷古绝今天下第一人洪千秋的话。而今曲晴的身上沾满了十五朵花儿的血，他是不是可以摆脱掉了？
　　
　　曲晴转过了头，平静地说：“可惜，你马上就要死了！”死王突然大笑，他只笑了一声，就笑不下去，因为气息已补不过来，死王倒了下去。
　　
　　曲晴走出门外，就开始抖，控制不了的颤抖，他的全身冰冷。负荷！负荷为谁而扛？
　　
　　牢狱又恢复了平静，只有一个老人在低低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