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三十、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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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掌柜不愧世代在镇上居住，将各个学馆的情况都打听的极为详细，等沈少卿听完之后，心里也基本上拿定了主意。
　　
　　“依我说，还是东街上的那家最好，只有这家的先生是个老秀才公，才学很高，治学也颇为严厉，听说去年就有两个一发过了县试、府试的，只等着下半年的院试哩，就是入学的条件苛刻了些，束修也比旁家贵了不少。”张掌柜指点他道。
　　
　　“嗯，有劳张叔了，等他回来，我们再商量商量吧。”沈少卿虽然也觉得这家不错，但还是不置可否地说道“到时候怕还要劳烦您帮忙引荐。”
　　
　　“应该的。我听宣怀说过，你读书很是用功，估计是不成问题的。至于束修，看他对你这般上心，那就更不用你去操心了。就选这家吧，若是以后真的高中了，也不枉宣怀的一番辛劳了。”张掌柜鼓励他道。
　　
　　“嗯，我会尽力的。”不知是不是他太过敏感了，虽然张掌柜说的完全是事情，却让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话到这里，该说的基本上也都说完了，沈少卿不好意思送客，张掌柜似乎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两人又实在不知该聊些什么，一时间气氛开始尴尬起来。
　　
　　“张叔，您……还有什么事么？”约莫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沈少卿终于忍不住问道。
　　
　　“咳咳，是还有些话想说。我知道你们的感情比亲兄弟还好，有些话，或许不是太中听，可还是想说给你听听。”张掌柜搓了搓手，有些为难地开口道。
　　
　　“您一直待我们很好，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见他一直所担心的情形终于出现了，沈少卿反而平静了下来。
　　
　　张掌柜接下来的话，果然和他所预料的一样。
　　
　　张掌柜一家的确是很中意季宣怀，原本想着他年纪还小，彼此先这么来往着，过上几年再说，哪知道，季宣怀还被蒙在鼓里，沈少卿却是个聪明的，这么快便看穿了他的企图，而且一点也不含糊，这么急着和他们划开界限。
　　
　　可问题是，他们一家都对季宣怀十分的满意，长的好，人又踏实肯干，干起活来比店里拿钱的伙计都卖力，最为关键的，他一点都不嫌弃自己女儿的容貌。
　　
　　他们夫妇这一辈子最大的心病，就是女儿的终身大事了。
　　
　　年轻的时候，一心扑在酒铺的经营上，对女儿不够上心，才铸成了这样无可挽回的大错。虽然女儿十分乖巧，从来没有埋怨过他们什么，可每每看到那张原本应该很是清秀的脸，他们心里的愧疚就会多一分。
　　
　　原以为，女儿有这样的缺陷，即便有酒铺这份家业撑着，也难找到一个像模像样，人品又没有大问题的，可谁知老天爷开眼，竟碰上了这么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只要能把人留住，莫说是这点小忙了，就是要他舍去大半的家业，他也心甘情愿啊。
　　
　　可季宣怀什么都好，唯一可挑剔的，就是还带着沈少卿这个拖油瓶，而且还是个人精，竟然把季宣怀这个傻小子攥的紧紧的，任劳任怨，还言听计从的。
　　
　　更加可恨的是，他们都不介意他是个吃闲饭的，连他一起接纳了，这几天嘘寒问暖的，哪知他病还没好全，就想把人给拐跑了。别说他舍不得，就是老伴和闺女也不会乐意的。
　　
　　这两天，虽然面上不显，可心里却愁的连觉都睡不安稳了，连老伴都跟着愁眉苦脸的。思来想去，还是打算从沈少卿这里下手，只要他肯松口，季宣怀就好说话的多了。
　　
　　“我家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住在这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宣怀在店里帮了我不少忙，我也不收你们租钱，就当是多了一个亲戚了。有什么不好呢？
　　
　　不是我吓唬你，凭着他的买卖的红火程度，只要出了我的店门，肯定有数不清的麻烦找上门，就凭你们两个半大孩子，如何应付得了？更别说他还被那三个小混蛋记恨着呢，到时候即便我想帮忙，也没有这么方便了。
　　
　　你也不愿看着他多吃苦头吧？”
　　
　　张掌柜十分懂得谈话的技巧，句句都说到了沈少卿的心坎上，让他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
　　
　　“人各有命，你会读书，将来许有大出息，可他就是个傻小子，大字不识一个，能靠着一门手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有闲钱把你供出来，就殊为不易了，何必非要让他去撞得头破血流，你也不能安稳读书呢？”
　　
　　见沈少卿若有所思张掌柜面上有了一丝喜色，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房子我会慢慢地找，我的话，你不妨再仔细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