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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风起花如雪

41 风起花如雪 (第2/2页)

可这一去,双方足足僵持了两个多月,偏是上百年来难遇的天寒地冻,于她,只不过是多欣赏了几日的雪景,可守在那一方的人,又如何度过这样难捱的冬日呢。
  
  她转首望向窗外翩连不断的白雪,不由黯然垂目。寒梅吐艳,雪落无声,重重叠叠的屋宇楼阁,不见往日的富丽繁华,满目的苍凉雪色更显寂寥。回想过往的种种,道不尽的春花秋月,却没能留下半点印记。
  
  只有这厚着脸皮强要来的暖玉狮子,还紧紧攥在手心里,还有这纷扬的落雪,在与他同一片的灰暗天空下,慢慢地,慢慢地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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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片雪花落在青白的手背上,顷刻便融成晶莹的水滴,顺着肌肤滑下,带走所剩无几的温度,褪了血色的容颜显出一片沉静,衬得眉目苍秀,那眸子尽染了疲倦与痛楚,却仍是透出不可磨灭的温和宁静。
  
  散乱的长发飘飞,缠卷着空中飘扬不尽的白雪,他如石雕般立着,仿佛已是千年之久,那佝偻的背影愈见嶙峋透骨,满面须髯斑白尽显沧桑。北风呜咽,咳嗽到夜里总是发作得特别厉害,他捂着唇猛咳了一阵,苍白的脸颊上显出不正常的嫣红,待喘过口气来,他缓缓仰起头,看着连绵白雪从天而降,似无底的深渊,就这样埋葬了所有的爱恋情缘。
  
  这雪,坠入他眼中,是满地的殇花,是碎了心的疼,终是要落于尘土里,融化,消失,仿佛从来也不曾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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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节刚过,若萧便沉着脸匆匆入宫来,霏凤亲自捧上杯热茶,才方坐下,便见他泄愤般一口饮了个干净,又挥手将上好的茶盏摔得粉碎。她微是惊讶,若萧素来都沉静有余,与爹爹一般无二,却不知……
  
  只听他一拍案几,冷冷笑道:“你的好驸马呢,莫不是躲在府里享清闲吧?剿灭了横行多年的流寇,全城百姓夹道欢迎,这几日登门巴结贺喜的怕是数不胜数了吧?”
  
  待地上的碎瓷片扫尽,霏凤不温不火道:“大哥何时如此关心我的驸马了?他既然辛辛苦苦剿匪归来还不该贺喜吗?”
  
  “就他那个草包样,自己没本事还定要自告奋勇去剿什么匪,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知道若萧一向不喜陆氏兄弟,她也没当回事,只淡淡说道:“没本事又怎样?不是得胜还朝了吗?”
  
  他面露讽刺:“你当他是怎么得胜的?一到那儿便想派人围个水泄不通,不料琼岭绵延百里,他区区数万人又能堵住几处去路?还不是东打一耙西打一耙,盗匪的巢穴连个影儿都见不着。而后冰雪交加,搜寻起来更是困难,他又只能按兵不动,若不是有个当地的老者作为向导,助他寻到了流寇的踪迹,恐怕他要在琼岭活活冻死了!”
  
  这些折了面子的话,陆玄昭又怎会对她提起,旁人也只看得见他最后的成功,其间的波折窘困必不为外人所知。她沉默片刻,忽而笑道:“那又如何,他是世子,无数人为他鞍前马后以成就他的成功,这本是很平常的事。”
  
  “很平常的事?就因为他的愚不可及,数万人足足守了两三个月,冻死的不可计数!若不是他运气好,估计也得留在琼岭永远回不来了!”
  
  若萧似气得不轻,原本温和的眼喷出簇簇怒火,她扫过凤栖鼎中袅袅升腾的香雾,暗自捏紧了双拳:“他……还好吗?”
  
  “你问谁?若是你的驸马,他可好得很哪!”
  
  她闭闭眼,声音几不可闻:“不是陆玄昭,你方才说的为他引路的老人家……”
  
  若萧霍然起身,迈了几大步,忽又转身:“哼,你的驸马过河拆桥,你说他好不好?”
  
  她微是一颤,眼却闭得更紧:“不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急切地否认,不知是为了维护他,还是不肯相信这样的结局。
  
  若萧嗤笑几声:“不愧是十年的青梅竹马,你真是了解他,他确实不是那么狠心的人,可他那好兄弟却一向心狠手辣,那一次不是让他得逞了么!”
  
  听他如此说,她的心愈发揪得死紧,却仍是艰难开口:“不,他是何等样人,陆品昭又怎会是他的对手。”
  
  “陆品昭小人行径,次数多了,难免一时疏忽着了他的道。”
  
  一时疏忽着了他的道吗?她反复默念着这句话,目中渐是氤氲一片,胸口如压巨石,沉沉地喘不过气来。不敢再问下去,怕真是那个最最不愿相信的结果。可这颗心牵连着全身都疼得不可抑制,他若真的、真的死了,这样切骨的痛将是抱憾一生的恨。
  
  见她久久不语,若萧忍不住问道:“你真是不关心他的死活?”
  
  她咬了咬下唇半晌才吐出完整的话:“无论他怎样,我都当他是死了……”
  
  若萧一怔,继而冷然大笑:“好好,为你做了那么多,最后再搭上一条命,也算死得其所了!”
  
  她飞快地扭过脸:“我才不要他为我做什么呢,肯定没安好心!”是啊,要她一辈子忘不了他,他安的便是这样的心思吧。
  
  “你当他真是无事可做,非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若萧猛地扯过她的手腕,怒言道,“若不是你那好驸马为了往自己脸上贴金,好风风光光地迎娶你,偏又一副草包样,连匪寇的巢穴都寻不到,他也不会千里奔波,费尽心力,只为你的驸马能平平安安早日得胜回朝!”
  
  说罢甩开手,她倾身扑倒在软榻上,如云长发胡乱铺成一片,像是绝望而又无尽的黑暗。她忍着泪,一遍又一遍地骂着傻骡子臭骡子,勉强构筑的心防却在若萧黯然一语中全然崩塌:“陆品昭确实奈何不了他,可山中冰封千里,他是咳血而死的。”
  
  “你说谎!”绝不可能的,他虽然有宿疾在身,可也不至咳血啊!
  
  “你说谎!”她怒瞪着他,眼前却只是白晃晃一片,他亦是愤怒得目眦尽裂:“你不知珍惜,死与不死有何不同?”
  
  不知珍惜!她踉跄了几步,颓然跌坐于地,双手死死揪住衣襟:是啊,如今这般结果,他是死是活于她来说又有何分别?就当他,是真的死了吧……
  
  不曾想过他有朝一日会真正地消失在生命里,不曾想过她最终连奢望的权利都不能拥有,他如云间的鹤,来了又走,只留下片羽的回忆。
  
  像是有极薄的刀锋划过心口,血滴滴而落,眼中漫上泪水,喉间尽是苦涩滋味。她想,当初静静等待他消息的时候,自己曾打定了主意,无论往后听见什么,或者经历了何种的故事,都要如他一般的镇定自若,是悔恨,或是悲愁,都无法阻挡人生如潮水般流淌,一去永不复返。
  
  两滴清泪垂凝在睫毛上将欲坠落,她高扬了下巴,硬生生逼回眼底的水雾,缓缓立起身子淡然一笑:“他若真的不在了,便替我在坟前奉一捧腊梅吧,有劳了,大哥。”
  
  若萧应了什么,她不曾听见,他何时走的,她也一无所知,待到宁西找来的时候,她才恍惚觉出自己已在呼啸的北风中兀立了很久。
  
  想起他为她牵马时那一回眸的轻笑,想起他揪心地咳嗽时那深深拧起的眉,如烟往事,哪怕点点滴滴,是喜是悲,都惹得她失神良久。这样的一片心,这样的一个人,她又怎么忍心辜负?可偏偏,她还是辜负了……
  
  雪歇了一阵,又密密落下来,在这风寒露冷,百花萧煞的时候,她屏住呼吸,仰头望向漫天飞雪,有那么一瞬,她似乎听见那熟悉的尺八声,低柔和婉,萦回缠绕,像是一生都诉不尽的□□,在这漫漫花雪中飘摇弥散。
  
  他也曾身负冰雪受尽苦楚,他也曾披霜戴月心如死灰,这晶莹的枝头雪啊,看尽了他的真心,也洞穿了自己如柳絮般的薄情。
  
  她独步枯枝败叶间,视线渐渐模糊,有什么冰凉潮湿的东西在眼眶里打转,寒风不绝,她忍不住轻轻咳嗽起来,却一想到那个人为了她寒气侵衣,在风雪中忍受痛苦折磨,一汪心水立时就被搅乱了。
  
  静静摊开手,任晨曦透过指缝流泻,不知不觉,天都亮了呢。轻风徐徐吹扬长发,仿佛是他温柔的手,默默安抚着她的心。她怎会不明白,情爱再是浓烈似火,思念再是缱绻不断,都有如这透过十指的微光,终是不能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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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去春来,暖风拂栏,几处早莺竞啄新泥,万物皆是勃发的生气。
  
  又是烟絮飘飘的时节了呢,她望着园中一派的欣欣向荣,模模糊糊想到:在这样的好时节成亲,应当也会是一段好姻缘吧。
  
  长门柳丝千万结,风起花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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