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泪血染成红杜鹃

第十一章 泪血染成红杜鹃 (第2/2页)

时当正午，晴好气息，天光洒降下来却觉不出半分暖，寒侵入骨。瞧那丝平素总是翘起的唇角黯自塌了下去，那缕平素总是慧黠的目光呆愣的转也未转，除去两行清泪，何其相似！
　　
　　何其相似却又委实不该！
　　
　　殳莫此生心性刚毅、九死一生，饮血如饮酒，砍人如砍树。在那死人堆上爬过亦是眼也不眨，何曾有过这般失控，许是那新丰佳酿上头，一时间连脚也挪不动，那肘间白裘似有千斤，竟托不稳。也曾流连花柳、厮混欢场，逢人作戏、抽身即离，何时如现下模样！眼皮都未抖过的人，心弦一动，孰不料便是痛不欲生。将头暗自低下，方觉出眼角凉凉，复又抬眼，白弃尘的身影再瞧不清楚。委实不该！
　　
　　默石静岗黑与白，一在平地一在天。
　　
　　不晓得多时，待殳莫咬紧牙根，强压下鼻梁酸意，心神清明起来，方发觉白弃尘早已察觉到他。正拿眼瞅着这处，眼底一丝波澜、片缕情绪也无，又回到那云淡风轻的白少主，似乎刚才那人只在殳莫梦中一般。
　　
　　白弃尘面上平淡，心下却复杂的很。他自然明白人死不能复生，只是这十年光景，如此这般似乎成了习惯，适才坐在这石上，将那打小到大的事自脑中过了一遍，从昨日起顶在胸口的苦楚也就散了。瞧瞧时辰，料想小五几个应是差不多了，正准备下山，扭头便见这柱子杵在不远处。一声不吭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神情，偌大地个子一身黑衣，衬着脚下黄土，竟瞧出些不同滋味。
　　
　　看人先看眼，交人先交心，这十几日下来，白弃尘已是明白，这李栓柱瞧上去憨厚，实则不然。一个愚钝之人断不会有那样一双清明透亮的眼。虽不晓得用意，初见时那样子十有**也是做出来给自己瞧得，说话似粗鲁无品，几句便能把自己自事中摘个干净，着实鬼的很。
　　
　　白弃尘亦有自己的计较，本宅人丁本就少，能干之人委实不多。小五毕竟年纪小，还需磨练，其余的心智悟性只能做做粗活跑跑腿，再看些日子，若这李栓柱当真在自家呆的踏实，对自己亦是好事一桩。
　　
　　此时见那人动也未动，真呆了一般，手上擎着自己的大氅，倒是上心得紧。见他缓过神，白弃尘冲他微微一笑，跳下石来，打趣道：“这么些年第一次有人怕我冷着，给我送衣裳，小五那些人与你相比倒是白养活了。”殳莫见他又神采奕奕起来，当下也跳脱了那抓不清地烦躁，迈步过去抖开大氅，也不递过去，自顾给白弃尘披上，低声道：“小五他们都是有眼力的，不像我。没打扰少爷就好！”
　　
　　任他给自己披上，白弃尘默不作声盯了殳莫半晌，笑道：“我不擅饮酒，站得高望得远，躲到这里也无非是看个风景罢了。”殳莫现在一双眼里只有人，哪顾得上风景，听他如此说赶忙装个样子四下望去，风景固美却及不上白弃尘半分，一张老脸隐隐透出些红来。
　　
　　白弃尘见殳莫一脑门子不自在，心下纳闷嘴上却道：“时辰差不多了，回转吧。”说罢朝山下走去。殳莫瞧着那人的背影，单薄俊挺，真是无处不好，隐隐听得白弃尘口中吟道：“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也不知怎地，就想飞过去将那人抱在怀里，可心儿的疼着。直瞧得白弃尘影儿都没了，方扑噜扑噜脑袋，跟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