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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episode 22:再回首

23 episode 22:再回首 (第1/2页)

Episode22:再回首
  
  三天后我独自踏上南下的火车。
  
  伤势带来的低烧仍在,金蔷儿却反对无果。那三日煎熬已够。我等不及。
  
  叶魅执意送我去车站。却在站台上看到整齐列队的官兵。
  
  殊不想信军反抗甚是激烈。双方死伤惨重。那洪运畴得了连锦,也不见得在南方多占人心。南北陡然有了划江而治的片刻安宁。
  
  我看着那些身着青黑色军装的士兵,心里不禁一阵阵抖寒。
  
  列车拉响汽笛,我拎着小箱踏上列车。叶魅轻轻往我手心里塞了卷东西,我低头,看到那大额的数字。
  
  一路小心。他说。然后退开看着列车开启。
  
  我惨笑,握紧手里那卷纸片。
  
  车票是一早邵云一遣人送来的。安排甚是体贴,分出一截列车给我一人独住。一天里,我看着列车停过的每一站上上下下面无表情的士兵,腹中一片空茫。
  
  所幸也一路安然无事。
  
  列车进入新德后,检查便格外严格。
  
  到达连锦站,立刻有士兵上前检查,接过我手中那张赫然盖着血红章印的纸张,眼底顿现惊惑。
  
  带有肩章的少尉立刻礼貌走上前来。
  
  我们备车送小姐去要去的地方。
  
  不用。我从他手里收回通行证,微笑,长官太客气了。我只是来见个老朋友,不用军车护送,免得惊扰。
  
  少尉迟疑,却还是点头,挥手让士兵让出条道。
  
  多谢。
  
  我低头快步离开,出站拦下一辆出租车。
  
  去封宅。
  
  我低声说道,透过后视镜看到一个士兵记下尾部车号。
  
  司机面现惊讶,小姐去那个荒宅做什么。
  
  我浅笑不语。
  
  司机怔忪了一阵,迟疑地踩下油门。
  
  曾祖父种下的荆棘林还如曾今一般厚密。
  
  我透过斑锈的铁门看着园内整齐的草坪,知道并不如司机所说,这是个荒宅。
  
  我轻轻晃了晃铁门,里面出来一人。
  
  那人见到我眼睛一亮,快手快脚拉开门,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我对着他笑,顺叔。
  
  老管家双鬓都花白了,眼神却还是那么好。
  
  他握住我手,终于叫出声来。
  
  衿遥小姐。
  
  是我。我紧紧回握,努力稳定声线,我回来了。
  
  突然从宅中步出一人。
  
  我抬头,惊住。
  
  男人一袭灰色棉袍,负手矍然立着,嘴角带着点黯然微笑。
  
  你终于回来了。
  
  他声线还是如以往般稳健,却有些沙哑。
  
  父亲。
  
  我喃喃道。
  
  男人从容地往下步了几步,缓缓张开双手。
  
  衿遥我儿,我等你许久。
  
  我感动地滴出泪来,奔过去投入他的怀抱。
  
  父亲还是备受牵连,被软禁在封府内。却仍锦衣玉食地待着,日日养花读书,反倒清闲。
  
  梁景苑随夫,忠义皆全。她静静坐在父亲对面,面目平和。
  
  却不见杨晨杨暮。
  
  父亲默然不语。
  
  我心惊。难道有变故?
  
  还是梁夫人淡然,道出杨晨杨暮早已加入联合军部,已是李素年身边高级亲信。
  
  我愕然,望着父亲。
  
  教子无方。
  
  父亲轻道,指节已捏的发白。
  
  我正要伸手,梁景苑已探手过去轻轻握住,轻道,责任在我。
  
  我看到父亲眼中的怜惜和梁景苑眼中的深情。
  
  我突然佩服那个在第一次见面时骂我母亲贱人的女人。
  
  终是爱太深,所以恨才切。
  
  我微微笑,侧头掩饰地眨去眼角的水汽。
  
  已是数日。有些事我心里还是放不下。
  
  清晨饭毕我对着父亲小心翼翼缓缓开口。
  
  父亲,顾家那边,我今日去去就来。
  
  父亲站起身来,伸手轻捏住我手腕,眼里都是惊疑。
  
  不死已是恩惠,切不可莽撞。
  
  刚叫了一声父亲便已哽咽顿住。
  
  父亲眼神闪动。
  
  衿遥,父亲有一件心事,不知如何跟你启口。
  
  父亲声音弱下,握在我腕上的指尖有些轻颤。记忆中傲然如父亲,却有如此软弱情形。
  
  我覆手他手上,轻轻点头,轻道。
  
  我已知,当年你爱我母亲甚深。
  
  我见父亲眼圈立红,眉尾耸动。
  
  现今,我爱你如当年你爱我母亲般。我轻言,起身轻轻贴上去拥抱。
  
  旁边传来低沉的呜咽声。
  
  我转头望去,看到顺叔在一旁垂泪,白发轻颤。梁景苑端庄面容上亦全是戚然。
  
  那代人的恩怨,现已午后雾气烟消云散。
  
  照片上那个侧脸笑得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早已逝去。
  
  我出门,阳光正烈。
  
  原来那森严的元帅府分外安静。
  
  有黑青色军服的士兵把守在外,表情严肃。
  
  我递上一张签名龙飞凤舞的通行证。那张薄纸,花掉叶魅塞给我的那卷钱里的大半加那张通行证才买到。
  
  士兵上下仔细打量检查,才点头让我进入。
  
  心情忐忑。
  
  我不知道顾先生的状况如何,也不知他是否愿意见我。
  
  士兵终引我致一门前,行礼后离去。
  
  我深吸气,轻轻敲门。
  
  进来。
  
  一个冷静淡然的声音,伴着轻轻的咳嗽。
  
  我推开门,看到房内对着窗户立着一人。
  
  窗前那人缓缓转过头来,望着我,愣住。
  
  他迟疑了很久,终于出声。
  
  封……
  
  我步上前去,嘴唇颤抖,半响才能出声道,是我。
  
  他背着光,看不清表情,只是僵了半响,才走过来,遥遥伸手想握我手,却半途停住。
  
  正是顾先生。
  
  如此变故,竟叫他花白了那一头黑色浓发。
  
  他终强自镇定表情,对我轻声唤道。
  
  阿遥。
  
  我眼里顿时水汽冒出,眨眼忍住。紧上前两步,拉住他冰冷的双手,双膝一软直直跪了下去。
  
  终究血浓于水。
  
  手里的那双手轻轻一抖,抚上我脸旁。我感到他指尖那薄薄的茧。
  
  傻孩子,傻孩子。
  
  顾先生轻轻重复,他微微用力拉我起身,拥我在怀里。
  
  你已出落得同你母亲一般相像。
  
  他顿住,声音哽咽,只是我对不起你母亲。
  
  我闭上眼,感到有冰凉的泪水打在我颊上。那个坚强硬朗的顾先生落泪了。
  
  你……这些年可还好?
  
  顾先生看着我。我却注意到他削瘦下去的脸颊和逐渐黯淡的眼神。
  
  我很好。
  
  我低头答,不忍再看。
  
  那就好。
  
  那双捏着我手的大掌紧了一紧。人却猛烈得咳嗽起来。
  
  我惊得跳起,伸手扶着他的背,不知所措。
  
  好一阵他才缓下,面无血色地转过头微笑对我,伸手捉住我的手,轻轻摇头,没关系,年轻时候烟抽得过了。
  
  我看着他瘦薄的双肩,明知不仅如此,却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阿遥。
  
  顾先生轻轻唤我。我应了一声。
  
  阿遥。
  
  他又轻轻唤了一声,我又应声应了一声。我看到他嘴角隐隐浮现的淡淡笑意和轻轻微阖的双眼。
  
  良久后我听到他若有若无的低喃。
  
  足够了。
  
  突然门外轻轻叩门。士兵了无感情的声音传来。
  
  小姐时间到了。
  
  顾先生望向我的双眼里神情平静。他缓缓松开我手,对我淡然微笑,去吧。
  
  我温湿了眼眶,却依言点头起身。拉开门看到那士兵站在门口等待。
  
  我回头,看到顾先生眼底闪过的不舍和唇角依旧保持的微笑。咬牙,转头,门在身后缓缓合上。
  
  随即听到里面传出的微弱压抑却持续的咳嗽。
  
  我痛得几乎窒息,猛地向前快步走了几步,突然又顿住从提包里取出两张钞票递给身后跟着我的士兵,声音微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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