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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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孙哲平挣扎着最后一丝清明扑倒在兴欣甜品店门口，一身的血迹看得叶修一脸阴沉。
　　
　　联系霸图，去北桥，救乐乐。
　　
　　这是他昏过去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孙哲平的情况相当危急，叶修紧急联系了霸图，又叫醒安文逸急救。兴欣的各项设备条件太过简陋，所以只能把人送出去救治。这个时候能在不引起更大惊动的情况下只能走私人途径，如此一来，他想到了一个人，楼冠宁的发小，大家都喊他钟少。
　　
　　只有这个人有能力救活孙哲平并给他提供安全的保障。
　　
　　张新杰随车，与安文逸共同努力维持孙哲平的生命，与此同时韩文清带队前去北桥接应张佳乐，叶修则连同蓝雨一起着手进行善后。
　　
　　张佳乐被找到的时候正蜷缩着身体靠在北桥的桥墩下，身上也带着些许血迹，但都只是轻伤。两相对比完全可以想象当时孙哲平是怎样掩护着他进行逃跑的。而且现在的结果也证实了孙哲平必定是以自己为目标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这才保证了张佳乐能平安的等在这里。
　　
　　而张佳乐呢，看到来接自己的人并不是孙哲平而是霸图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可能发生的最坏情况。他从那个已经破损的背包里翻出了盒子，打开来看，装着的正是那个可以照出满屋星光的小灯。
　　
　　“我愿意做污点证人。”他吸吸鼻子这样说。
　　
　　韩文清并没有把孙哲平正在急救的事情告诉他，毕竟手术成功的几率很小，现在给予他希望，但等到的如果是失望的话，张佳乐大概也会垮掉。至少此时他还有要好好活下去为对方报仇的念头，重逢的喜悦就等一切都结束之后也还来得及。
　　
　　“先戴罪立功吧，以后再算你的帐。”
　　
　　几天过去，难得有一群稀客前来拜访兴欣。在孙哲平出事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几个忙前顾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的凑在一起交流情报了。这样大规模的流血事件发生之后紧随而来的社会舆论以及治安问题着实让他们揪心了好一阵，不过好在这类的话题与人们的生活相距甚远，很快也便沦落到了茶余饭后的闲话地位。
　　
　　“你们四个这么齐过来，这是要开一桌搓麻？”叶修拿着抹布擦了擦被自己掉了烟灰的收银台，这要是被陈果发现他敢在兴欣抽烟，那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蓝雨的喻文州，黄少天，霸图的韩文清，张新杰。
　　
　　喻文州轻笑，回答他，“怎么，不欢迎？”
　　
　　叶修把烟头掐灭扔进垃圾桶，抽出菜单递过去。“欢迎欢迎，赶紧多点点好东西补补吧。”
　　
　　黄少天凑近喻文州，叽叽喳喳的就跟他点评起了点心。张新杰抬头打量了一下兴欣，对于整洁度表示了满意。“我们都那么忙，就你最会偷懒。”
　　
　　叶修为了鲜明对比，故意懒洋洋的扒着收银台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看上去特欠揍。“是啊，在下就是江湖散人一个，乐得清闲啊~”
　　
　　韩文清冷哼了一声，抓到机会，“这么清闲，过来比枪。”
　　
　　“矮油，饶了我吧韩Sir，吾等小民哪里能跟您比。”他做作地颤抖着。
　　
　　黄少天的关注点迅速就从点心上转移了，“要不要脸啊叶修，史上最强线人君莫笑啊，你说你是小民，这是在骂我们呢吗！我告诉你别得意，迟早有一天你会败在我手上的我会叫你哭出来！”
　　
　　叶修不打算接话，为此他祭出了最强一招，“点好了没有？都吃什么啊？”话题迅速就被转移了。
　　
　　往常□□点钟的时候店里的人还是很多的，最近因为这起事件所引发的安全问题，人们都早早的就回到家去猫着了，所以店里空荡荡的只坐了他们五个，其中一人还是店员。
　　
　　“孙哲平的命目前是被救回来了，他左手的伤很重，怕是会有后遗症。这阵子情况也反复无常，人还没有完全清醒。”叶修先汇报了一下情况。
　　
　　张新杰推推眼镜进行交换。“张佳乐的情绪不太好，这件事我觉得还是等孙哲平脱离危险期之后再说比较稳妥。而且目前他们二人仍然被百花追拿，应当避免他们的消息外露。”
　　
　　喻文州一直有意无意的给黄少天递点心过去，把他的嘴塞得满满的，完全顾不上说话。“于峰现在受伤住院，不过情况还好，在等我们的消息。”
　　
　　“苏沐秋查了些线索可以证明当时出现在现场的第三方是刘皓派过去的孙翔和陈夜辉，而刘皓最近和唐昊往来似乎很频繁，所以我觉得孙翔他们的出现是唐昊对孙哲平与张佳乐暗下杀手的最好证据。”
　　
　　“于峰跟我们联系说当时自己受孙哲平的委托保护张佳乐，可能引起了唐昊的猜疑。所以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于峰主动出击，把唐昊赶出去，不然他很可能会有危险。”
　　
　　情报差不多交换到这里，张新杰继续打量四周，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人，只能开口询问，“你带的那个组的成员呢？怎么都不在？”
　　
　　提起这个叶修就得意，那真是他一个个挖红薯一样挖出来的宝，“哦，你问包子他们啊……”
　　
　　“包子他们几个是不是又去追毁人不倦了？”黄少天终于扫光了自己和喻文州盘子里的点心，加入了讨论，然后其他人就都不想说话了。
　　
　　自从上次楼冠宁打电话来求助之后，叶修就安排了包子罗辑安文逸和乔一帆满荣耀的对毁人不倦进行围追堵截。要说乔一帆那还真是做情报分析的料，根据包子打听到的消息，罗辑绘制的毁人不倦出没地图，再加上楼冠宁提供的五张字条，细致入微的思索推算之后，这几日每天晚上都能找到毁人不倦的踪迹，有的时候是他刚刚离开，有的时候则是直接相遇，只可惜对方的腿脚实在太灵活，就连包子都追不上。
　　
　　安文逸是非战斗人员，但他自己也有心想要锻炼一下，于是就跟了来。他现在特别喜欢看乔一帆聚精会神分析情报的样子，并且由衷的为他能得到准确的结论而感到高兴。他是看着乔一帆如何从失魂落魄中走出来的人，是看着他的眼泪如何被风干，那双眼睛是从何时起变得像星光一样璀璨的人。谦逊而温和的笑容每每在他面前展露出来的时候，安文逸都会有些气愤，这样可爱的一个人，怎么有人舍得让他委屈到哭出来呢？
　　
　　虽然乔一帆看上去一点都不需要被保护的样子，而且事实也证明了，乔一帆的内心有着与他外表完全不同的坚强，但安文逸就是钻进了牛角尖，只想着去守护住那个在自己注视的目光下会露出害羞表情的笑脸。
　　
　　这次追捕毁人不倦的行动很快就变成了一场捉迷藏的游戏。叶修拉来更多的人参与抓鬼，包括蓝雨和霸图，甚至呼啸轮回也都打过招呼。不过呼啸此时并不是很太平，手底下的人都在蠢蠢欲动，对此叶修也不好多拜托什么。而老魏呢，目前在轮回里也算是个小头目，手下也管着一些人，他开口说要抓人，下面几个忠心耿耿的小弟就真不作他想的开始寻街窜巷。霸图对此并不是很重视，因为这并不属于他们的工作范畴，但处于私人立场的角度，一旦遇到的话也是很愿意帮上一把的。与之相比，拥有全套毁人不倦案件记录的荣耀警署倒是很上心，虽然并不属于蓝雨重案组管理的案子，不过出于不是真的要把毁人不倦送进牢房的目的，喻文州还是特派了蓝河前来帮忙。蓝河是新来的实习生，参与过几次对毁人不倦的抓捕行动，但都没有成功。而这次上司告诉他，不仅要他去协助外人追毁人不倦，还要他哪怕是没抓着，也不能真的把人给带回警署来。蓝河有点茫然，这到底是个什么命令呢？
　　
　　玩这样的捉迷藏，追的人在欢天喜地开开心心，但莫凡是真的很苦恼了。连续一周的一无所获，家里的存款已经变成两位数，可卢瀚文的病还是没有好转。
　　
　　见他回来，宋奇英连忙站起身把椅子让出来，简单描述了一下卢瀚文今天的情况。莫凡什么都没说，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就只是看着缩在被子里的孩子。宋奇英很懂事的抱了课本到一边去看书，并不在意对方的态度。
　　
　　两个小孩是莫凡从嘉世手里救回来的，他从来没问过缘由，就只知道他们还这样小，不应该受到那种不公平的待遇。可如今自己也快没办法照顾他们了，继续留在这里对他们来说也不是很好的选择。
　　
　　莫凡看了一会儿还在睡的卢瀚文，又偷偷瞄了瞄认真乖巧的宋奇英，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必须要跟那个人投降认输的时候。
　　
　　才回来没多久就又要出去，虽然这几天这样的情况也发生过，但宋奇英就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同，满满的都是担心，对莫凡的，对卢瀚文的，还有对他们这个奇怪组合的小家庭。他开始害怕，怕会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再度坐回到床边的椅子上，宋奇英抓着卢瀚文的手，默默的在心中祈祷。
　　
　　叶修虽然不能肯定毁人不倦今天会来，但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家伙已经快撑不下去了，这几天就一定会出现。而莫凡也真的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大概九点钟左右的时候，推开了兴欣的门。
　　
　　“哟，时间够早的啊，今天没打算来演一出午夜凶铃？”此时店里没生意，叶修还坐在小桌边，扭头看过去，同座的其他四人也纷纷抬起头来。这人果然是不禁念叨，说曹操曹操就到到了。
　　
　　莫凡走过去站定，没说话。
　　
　　“你看吧！只要大家一用心的话，偷窃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这种没意义的事，有什么意思？”叶修靠在椅子上，暗自观察莫凡的反应。
　　
　　“帮我个忙。”莫凡终于还是跟对方妥协了。
　　
　　几个人跟着莫凡回到家里，第一眼就看到了两个小孩。来时的路上听莫凡说过，但现在这样看，完全不像是十来岁的年纪。长期的营养不良使他们长得又瘦又小，可这并不能掩盖住属于小朋友的活力。
　　
　　卢瀚文这个时候已经醒了，看到呼啦啦的来了一群人，起初有些害怕，连连往稍大一些的宋奇英身后躲。
　　
　　黄少天是个小孩子心性，看他手上拿着的玩具模型，很感兴趣的就主动上前交流。有了共同的话题，卢瀚文很快就活泼的跟他说说笑笑，特别开心。想来家里住着莫凡和宋奇英这两个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说话的人，他也是闷坏了。
　　
　　“你想让我帮忙照顾的就是这两个孩子？”叶修左右看看，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人在。
　　
　　“嗯。”莫凡的话依旧不多。
　　
　　“组长组长，这小孩太好玩了，我来养他行不行？”黄少天揉着卢瀚文的头发，略有些毛躁的触感明显的察觉出来。
　　
　　喻文州就扶额了，心说你家那只名叫冰雨的博美都养不过来还要托我照顾，现在捡个孩子回去养，不会又是新鲜两天半吧。
　　
　　“组长，拜托！”黄少天露出了和冰雨简直一模一样的讨好表情。
　　
　　喻文州被会心一击，这下也只好同意了，并且接受了已经可以预见的名义上是二人共同承担实际上是自己来照顾的未来。
　　
　　黄少天看着组长点头，好心情的继续和卢瀚文摆弄模型。
　　
　　宋奇英听了他们的对话也就明白了莫凡要做的事情，他很坚定的相信莫凡做出这样的决定不是为了摆脱包袱，而是为了他们有更好的生活环境。于是他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向前迈了一步站在张新杰的面前，盯着他挂在胸前的工作证件，平静的开口了。
　　
　　“廉政公署的这位先生，我可以帮忙做家务，还能做很多事情，必要的时候我愿意为指控嘉世作证，所以，您愿意收留我吗？”
　　
　　张新杰表情严肃，对待小孩也没有过分的客气。“你有什么理由？”
　　
　　“我不能再给莫凡哥增加负担了，而你们则需要为人证提供保护。”
　　
　　张新杰略微沉默了片刻，终于点点头，“好，为了你后面的那个理由。”
　　
　　听他这么说，叶修就不客气的笑了，嘴上损他，“明明是心疼孩子了，还要找理由说服自己，张新杰你累不累啊！”
　　
　　“普通的领养手续对于我们这种情况来说并不适用，我们需要另外的渠道来建立监护人与被监护人的合法关系，这样才是对他们的保护。像莫凡这么不负责任把孩子捡回来养，到最后超过了自己的能力范畴，才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莫凡没搭理他，只是硬撑着没去看两个小孩。
　　
　　宋奇英对张新杰话中责备的意思没有多说，规规矩矩的对着莫凡深深鞠躬表示感谢。卢瀚文后知后觉明白了要发生的事情，挣扎着从黄少天的胳膊底下跑出来扑到莫凡身上开始嚎啕大哭。
　　
　　在场的人也都年纪轻轻，正是情感多于理智的时候，最看不得这些个生死离别，连忙就有人出来插科打诨。
　　
　　“小瀚文~咦？怎么跟韩文清名字还挺像？哎，别哭了，我跟你说，你莫凡哥哥又不是不要你了，他就在兴欣甜品店工作，你天天都能去找他，顺便叫他请你吃好吃的点心好不好？”叶修毕竟是当哥哥的，就算是只差那么一瞬间的双胞胎，那他也是哥哥，对于照顾小孩情绪还是一套的。
　　
　　喻文州表示，既然我们已经决定收养了，叶修你这个不着调的就别来刷好感了行不行，所以他跟黄少天就接上了话题哄孩子。
　　
　　“少天，我看这样不行，我们得先带小瀚文去医院看看吧。”
　　
　　摸摸小家伙的头，似乎烫手的样子，喻文州脱下自己的衣服把他包裹住抱起来，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就带着黄少天先行离开。
　　
　　张新杰看了看表，每天这个时间自己都已经睡觉了，所以今天也不打算再耽误下去。跟宋奇英交代了一下自己现在是借住在韩文清的家里，以及住址和周边情况这些基本信息之后，他们三个便也跟上喻黄二人的脚步离开了。
　　
　　莫凡脸色臭臭的不理人，叶修知道他不太好受，只好拍拍对方的肩膀，交代了上班的时间，走的时候还不忘帮他把门锁起来。
　　
　　屋子突然就空荡荡的，似乎有些不习惯。
　　
　　这么早就睡觉，似乎有些不习惯。
　　
　　安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似乎也有些不习惯。
　　
　　莫凡抓了另一个枕头盖在脸上翻了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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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哲平：“乐乐你看什么呢都看一个小时了？”
　　
　　张佳乐：“……百花牌蜂王浆……”
　　
　　孙哲平：“售货员！给我拿一百箱百花蜂王浆！”
　　
　　张佳乐：“……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