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情丝万缕

第四章 情丝万缕 (第2/2页)

思明看到地平线的太阳已过未时，两口子还得往前走，不得不惜君别离。
　　
　　佝偻的老人仍然站在那半山腰的屋场坪，不断摇晃着那瘦小枯萎的两只手，目送着思明进了山沟沟。
　　
　　思明一路默默无语的带着妻子翻过两座小山，走入熟悉的田园和幽静的小道。可惜那弯弯曲曲的田径小路已经没有了淙淙的流水声，也没有了那迷魅的森林，更没有了如铃般的笑声。他沉甸甸的走着，仿佛听到一个爽爽朗朗的声音在唱道，“翻过一座山哟！绕过一道弯。妹呀！妹呀！我就快要到你面前。只要你家的大门没有栓哟，我算过了头道关。”
　　
　　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在唱道，“妹妹我眼泪汪汪哟！看着对面的山，哥哥你终于出现在那个弯。怎么走的那么慢呀？妹妹我好想见到哥呀哥的面。”
　　
　　那爽朗的山伢子在唱道，“过了头道关哟！我心里好喜欢！妹呀！妹呀！我来到你屋前。只要你家的狗哇，它不汪汪吆！我就算过了二道关。”
　　
　　银铃般妹子甜蜜蜜的回唱道，“哥哥结实的身材英俊脸，妹妹我好哟！好喜欢！过了二道关哟！我心里比蜜甜。”
　　
　　“妹呀！妹呀！我来到了你炕前，只要你不把我往屋外撪呐，我就算过呀过了三道关。”
　　
　　“羞答答的看着哥哥你上了炕哟！妹妹我心里慌哟！哪个慌！只要哥哥天长日久的缠着我哟！妹妹就如了哥的愿。”
　　
　　“哥哥想妹想的发了癫哟！翻山越岭来到妹妹面前。好想好想摸着妹妹的手，亲着妹妹的脸，抱着妹妹回呀回家园。”
　　
　　“妹妹想哥想得鼻子酸哟！眼看哥哥在面前，妹妹好想好想趴在哥的怀里哟！让哥亲个够，把妹妹带哟！带在哥身边。”
　　
　　思明抬头望了望昔日情歌的山坳坳，那一来一去的情歌，回旋在山谷，如今叫人好不心酸。而今，只有密密麻麻的茶树长在蓬蓬松松的灌木林里，哪里还有两情相悦的影子。惘然的他，失落般进入了久别的竹林。环顾四周，已经没有了往昔的葱茏，满地尽是横七竖八的残枝落叶，显得鬼怪似的煞白苍凉。竹林深处便有了一栋孤零零的∏形木屋小院。木屋两侧各有一间卧室和谷仓。屋檐下的走道也许从来没有修理，显得坎坎坷坷凹凸不平。正屋中间的中堂屋已经放了许多凌烂的杂物和农具，神龛上蒙上过往已久的尘埃和星罗棋布的蜘蛛网。两侧的两间卧室，门窗紧闭。东头的卧室后面，仍旧是一排简陋的草棚，成一字形铺开。厕所、洗澡、猪圈、牛栏，原地不动的在那里。尽头的地方，仍旧堆起一个方形的肥料槽，释放着畜粪与剁草发酵后的浓浓气味。靠近正屋的那间厨房，还是那口没有排烟孔用黄泥巴做的灶。灶台上的黄泥巴被日积月累的猪潲水和油渍覆盖，积累了许多斑斑点点。一口灶用来煮饭炒菜，另一口是炖猪草用的。整个房子，长年累月被浓烟熏的漆黑。
　　
　　思明指着东头、既靠近粮仓又靠近厨房的那间，对妻子说道。“那就是我当年住过的房子。睡房里一年四季都被红薯包围着，地窖是鲜红薯，除了交公粮以外，房子里还存放着一袋袋常年累月吃不完的干薯丝，别小看了这些干薯丝，它可是充饥饱肚的命根子。”妻子惊悚的叹着气，随着他往里走。视线中的整栋房子，完整的一点都没变。只是破旧了许多，只是壁板上多了许多被风雨洗刷，日月吹拂过的痕迹，每一丝丝痕迹，似乎都深深地刻着山里人的艰难岁月。
　　
　　木屋的晒谷场内，三个衣服褴褛，年逾五旬的女人站在竹晒垫旁边，有说有笑的扒翻着谷子。身边三个光着身子赤着脚，三五岁的小孩在你追我赶的戏弄玩耍。突然来了一男一女，小孩马上躲到大人们的身后，瞪大眼睛看着。晒谷子的女人们，这才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两位不速之客。
　　
　　清瘦身材的女人，偏过头来。那刀削般的脸上，银发凌乱。深深的眼窝窝，活像两个黑咕隆咚的陷阱，露出一双无精打采的眼珠子，怔怔的看着思明。无精打采的眼珠子突然有了神态，不停的嚷了起来，“呀！思明，真的是思明，真的是思明来了。”放下手中齿拔的她，一边高兴地转过头去，告诉那正在呆呆发懵的两个女人，一边迎上前来，“他就是下放到我们这里的思明，你们不认识了么？我一眼就看准是他。没变！没变！要不是他的妈妈…他可能不会走。”思明用猜疑的眼光回忆搜索着，她究竟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