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字:
关灯 护眼
零点看书 > 最后的午茶 > 5 (五)

5 (五)

5 (五) (第2/2页)

“您一直低着头,是不是不舒服呢?”映入眼帘的是焕然一新的米海尔,胡子已经刮干净,看起来精神好多了,“我说过,您应该以健康为重。”
  
  “我没有不舒服,我只是,只是在想事情。”艾洛伊霞坚定的口气说着不确定的答案。
  
  “恩。”米海尔抿了一下嘴唇,似是想到什么烦人的心事,眼睛又闪过一丝忧郁,“冬天果然是个容易心事重重的季节。”
  
  “您的家乡,冬天比这冷多了吧?”她往后靠在沙发上,将毯子拉到膝上盖着。手指滑过时她发现这是上好的羊毛毯,又轻又暖,真舒服,果然是从寒冷北方来的人,对御寒的东西都特别讲究。
  
  “我无法说布拉曼生的冬天不够冷,但可以肯定的是塞纳芙冬天比较长。冬天哪也去不了的时候,我们就在家里读书、朗读诗歌、演奏乐器、跟家人聚在一起。以前我们全家人都还住在一起的时候,我妹妹写剧本,然后我们五个兄弟姐妹在家里排戏,这是每年新年一定会做的事情,非常快乐。演完戏后,父亲会朗读古典文学给我们听,母亲会弹钢琴。我最爱听父亲朗读『波诺罗多夫的复仇』还有『艾瑞贝拉的旅途与冒险』。后来姐姐嫁了,弟弟们也都离家在外了,想想也有好多年没有这样了。老实说,我喜欢布拉曼生王国,虽然布拉曼生人可能多半不喜欢我。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我一定会回去的。再怎么样,人都不可以没有家,这是我们塞纳芙人相信的。”
  
  米海尔回忆着童年时光,嘴角带笑,笑里的深情令人动容。那个令他深情回忆的家是否因为什么丑闻与不幸而蒙尘了?她想着刚刚偷看到的信件内容,不禁惭愧得别过脸去。米海尔给她端过一杯热茶,静静的凝视着她。她感受到他专注的眼神,脸又红了。
  
  “我是否打扰了您期末考前的功课?”良久,她开口问。
  
  “不,其实我现在一点都不想读书。您刚刚敲门前,我在那里睡得人事不知。”他指指沙发。
  
  “酒喝太多了吗?”红着脸的艾洛伊霞佩服自己说话还这么直率。这一定是习惯,她想。
  
  “唉。这要怎么解释呢?喝伏特加,不是我们塞纳芙人的喜好,也不是我们的需要,其实这是我们的义务。”
  
  两人都笑了。尽管两人的笑容下都带着深沉的烦恼。他们难得的没有讨论课业,反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应她的要求,米海尔说起『波诺罗多夫的复仇』的故事情节,说到兴起处,他还用塞纳芙语背诵了这个古老叙事诗的若干段落,铿锵有力非常悦耳。为了报答他的卖力演出,艾洛伊霞从手提包里拿出诗集,打算分享诺杰曼语文的美丽与骄傲。
  
  翻过一页,她愣住了,开口读道:
  
  夜里,海水推摇着我
  
  在氤氲的星光下
  
  徜徉在浪花里,
  
  忘却所有的
  
  俗事与情爱
  
  静静的站立,只是呼吸
  
  独自,独自让海推摇着我,
  
  寂静地,冷清地在闪烁的星空下。
  
  此时想起了朋友
  
  我的目光沉入了他们的眼眸,
  
  静静的问着每一个人:
  
  “你还是我的吗?
  
  我的苦可是你的苦?我的逝去可是一个失去?
  
  是否感受我的爱,感受我的忧?
  
  可有那么一丝丝,一缕缕的回响?”
  
  海,静静地无言地看着我,
  
  听不见任何的问候,任何的回答。
  
  该死,该死。眼眶湿了,眼泪也掉了。她放下诗集,一脸抱歉的望着米海尔。米海尔走到她身前,蹲下,举头凝视着泪流满面的她,伸出一只手,抚摸她的脸颊,轻轻的替她擦去眼泪。他的脸孔流露着真挚的悲伤与孤独,使她情不自禁握住了他的另一只手。
  
  什么时候他们拥抱在一起,以及他们究竟拥抱了多久,她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投入他怀中的那一刻,她终于承认她一直缺少这个拥抱,不带任何责怪与要求,就只是一个拥抱。她为什么一定要忍受这个日渐绝望的等待?在他的臂弯里她放弃用任何论证法解决这个问题,就只是把这个疑问无声的从眼角流出,一点一滴的浸湿他的肩膀。
  
  等到他们放开彼此,艾洛伊霞发现,自己的肩膀上,也留下了米海尔的痛苦印记。他们先是尴尬的为失态而道歉,但是,两人语无伦次中,他们终于还是交换了心事,虽然都各自隐去了故事里的真名:她说,她有个正在绝望的等待;他说,他有一个无法不接受的重担,正等着他学成回国后接下,家族的荣誉等着他去完成。
  
  她听他说着离开赛纳芙后这些年发生的许多故事。感觉得到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遇到一个可以说这些话的人了。
  
  “在南方,身为赛纳芙人,似乎是个原罪。我出来这些年,也不知道是靠什么才活下来。”那个一向说话口气冷冰冰的米海尔又哭又笑的,艾洛伊霞也陪着他又哭又笑。
  
  “靠着您的骄傲吧。”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应该用什么来形容了。
  
  “您也是个骄傲的女孩,可能是我见过最骄傲、最坚强的。”他微笑着擦眼泪。
  
  “不骄傲怎么有力量?”她又哭了。
  
  “是啊。”米海尔用赛纳芙语肯定的回答。
  
  对于她的故事,米海尔的反应更为激烈,“他离开您,到佛瑞瑟去工作,然后忘了您,我敢说这是他的损失。”
  
  “他损失什么?他有一帆风顺的前途,还有美丽的新女友,我认为他已经不再需要我了。我在这里,只是受著有关他的回忆折磨。”
  
  “当然是损失。就算他不为自己想,也该为他的祖国想。至少,就我一个赛纳芙人看来,布拉曼生政府不能任用您,就已经是莫大的损失了。如果您是男性,对我的国家,将会是可怕强大的对手。”
  
  她被他的话逗笑了,但她知道他从未信口开河的奉承过她,“等哪一天您的祖国也出现了女首相,我们就来对决吧!”
  
  “我是认真的。”米海尔笑完后,又恢复了他冷冰冰的声音,但不同的是,他凝视她的眼神里,多了一抹新的热情,“总的来说,我羡慕您。”
  
  “别这样说,当女人并没有那么好玩。就算我现在可以读爱读的东西,以后也很难说,”艾洛伊霞自嘲着,“我的家庭,不可能让我独身太久的。现在只看我怎么跟他们撑。”
  
  米海尔若有所思的叹了一口气,点点头说道,“我完全可以理解这种婚姻的本质。”
  
  那一天他们像个真正的好友一样谈了许久,直到窗外天都黑了他们才惊觉。米海尔穿上大衣和靴子,送她离开。临下楼前,他们拥抱做别。
  
  “我可以直呼您的名字吗?”艾洛伊霞在他怀里小声的问。
  
  “我的荣幸,我可以提出同样的要求吗?”米海尔好像很高兴,忍不住收紧胳臂,让艾洛伊霞被这股温暖的压力挤得说不出话来,“我要感谢您,因为我每周都等待您的来临。”
  
  “我也是。”她奋力回答。他大衣上甜甜的烟草味和香水味使她红了脸。
  
  他一直送她到裁缝师大街小广场的街角,他每次抽烟等她的地方。分手前,她脱下手套,握着他还暖着的手,郑重的说了声谢谢,泪水又不听使唤的涌上眼眶。夜色里看不清表情,但还是感觉得到他的激动,只听到他喃喃地说:“噢,艾洛伊霞,艾洛伊霞。”那语气,仿佛她的名字是一个赞美神衹的形容词。
  
  期末考结束后,他们一起受邀拜访雪树园。那是唯一的一次,他们手挽着手,大大方方的结伴去作客。今年莱特夫妇为了让艾洛伊霞能跟其他的留学生一起用餐,特意把聚会时间定在上午,使学生们可以先一起简单的吃午餐。留学生们准备了各自的家乡菜,精华尽出,实在难以排出上菜顺序,只好全部放在长桌上让大家自由取用。大家忙着吃饭穿梭的时候,莱特教授笑咪咪的看着他们两人并肩与其他人聊天,莱特夫人暗暗顶了丈夫一下:“你这么得意干什么?”
  
  “他们两个还蛮合适的不是?我敢说他们两人相爱。”
  
  “别开玩笑了,他们不可能啦,”玛格丽特.莱特苦笑了一声,“不要说那个兰铎夫斯基,好吧,他看起来家世应该很好,可是明年就要毕业走人,再说艾洛伊霞这种身份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嫁给一个外国人。”
  
  “咦,政治婚姻也是个好选项。我开玩笑的。”莱特教授眼睛没移开他们身上,“但我同意你说的。他们现在这个样子最好了,无忧无虑。可惜很快就要结束了。”
  
  莱特夫妇的对话,她都听在耳里,但不确定米海尔有没有察觉。她不自觉勾紧了米海尔的手臂。她不想再一次被流言所伤,因此得要谨言慎行。只有这个不属于兰德尔堡社交界的活动,她才能喘口气。
  
  午餐会结束后,他们俩跟留学生们下棋、玩纸牌游戏、朗读.....一切都不正式、但一切都令她愉快。有个法兰克来的数学系学生,邀请艾洛伊霞与他下棋,她毫不考虑就答应了,没想到遇到高手。中间有几次她陷入苦战,她看到观战的米海尔一脸紧张,好几次似乎强忍住要给自己提示的冲动,但最后她赢了,两人兴奋尖叫着抱在一起。她瞥见莱特夫人仍在注意自己,但是脸上带着温柔和谅解的笑容,而在场同学们看他们俩的眼光,都是那么单纯而带着祝福。不知为何,她突然有阵想哭的冲动...........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热门推荐
大主宰 逍遥双修 都市古仙医 退下,让朕来 鬼门医尊 寒门崛起 恶魔法则 登堂入室 极品家丁 夜的命名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