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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十八

18 十八 (第2/2页)

他一口气把端上来的几碗面条吞吃干净,但觉得还有些不过瘾,就又要了几两白酒坐在那里慢慢的喝了起来。
  
  门外的雨越下越大。叶青边喝边盯着外面来来往往的开着好看的夜灯疾驶而过的小汽车。
  
  “你这是怎么啦,伙计?!我们都要下班了,太不自觉了。没钱就回家睡觉去,哪有干喝酒不就菜的?都跟你这样,这叫我们挣什么钱?咱从来没见过这样寒酸的人!哈哈—!”
  
  一个歪戴着工作帽的小青年从里面闪出来,他乜斜着眼瞅着叶青这副狼狈相,在拿他穷开心哩。
  
  “哈-,哈-,哈哈—!”
  
  站在别处的几个饭店职工也都随和着起哄狂笑起来
  
  “去你娘的!老子愿意!”。
  
  酒助火起,叶青顺手抄起手中的玻璃杯边骂边朝跟前这个服务员掷去。
  
  对方一闪身,酒杯擦着他头皮飞过。只听“哐啷”一声,玻璃窗被击碎了。
  
  “混蛋!哪里来的屎蛋流氓!把他扭送到派出所去!”
  
  饭店里顿时乱了营。几个已换上便装的职工连同刚才的几个男服务员一同朝着叶青杀气腾腾地抢来。
  
  “老子今天跟你们拼了!”
  
  叶青什么也不顾了,他顺手抄起一只小方凳,举过头顶,两眼死死盯着要冲过来的人,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
  
  他的这一举动,倒把在场的人全都吓蒙了,大家不由得倒退了几步。
  
  “住手!你们也太不像话了!这么多人欺负人家一个人。不觉得害臊吗!?算了吧,碎酒杯和碎玻璃窗的钱由我明天来付清。他是我邻居,是好人,我认识他!”
  
  千钧一发之际,一位年轻姑娘从人群中边喊边快步走出。她喝退了大家,又走到叶青跟前,使劲把他手中的小方凳夺了下来。
  
  “快回家吧,师傅!你不认识我了吧?我一直在这饭店里工作,干会计,记得三年前有一次乘坐旅游快艇时,你跳水救了我家的小外甥女,一个三岁的小女孩,你很可能早就记不得了。我叫周梅,可你我至今也不知叫什么名字,不知道该怎样称呼你。事后我和姐姐一直在打听你,后来就失望了。真没想到,竟然今天在我们的小饭店里不期而遇!你好像心情和身体都不太好,走,我送你回家!”
  
  叶青望着她,苦笑了一下。他似乎对这事还有点模糊印象,只是当时分手太仓促,这姑娘他也有些记不清了,不过,总还有那么一丝隐隐绰绰的影子。
  
  “我叫叶青,也别那么客气称我师傅!我现在是一文不值的叫化子!你们女人们我是彻底看透了!用着人的时候又会说又会笑,过后六亲不认!”
  
  叶青气不打一处出地说完,站起身来,不顾外面下着雨,窜了出去。
  
  周梅拿起她的雨伞急忙撵去,她不忍心就这样跟他分手。
  
  大概是酒喝得太猛的缘故,叶青走起来感到浑身直发飘,脚板好像老踩在棉花套上,东倒西歪地踯躅不稳。
  
  周梅追了上去,给他撑开了雨伞,并腾出一只手来搀扶着他,一直陪送着他。
  
  俩人一路上什么话也没有说。叶青觉得和女人们打交道没必要太客气,何况他又确实支撑不住了,就没拒绝她。周梅觉得这位陌生的叶师傅今天似乎不太寻常,生怕他一人走在路上被车撞着,索性一直把他送回家。到了门口,她就回去了。
  
  叶青踉踉跄跄地走进屋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的脸色紫青紫青的,浑身发起高烧来。他的牙齿碰牙齿发出格格的响声,浑身一个劲地哆嗦。一进屋,把叶大妈吓呆了。好半天,她才缓过神来,看清是自己的儿子。
  
  “你怎么啦,孩子——?”
  
  她赶紧上前将儿子扶起,一边找干衣服给他换,一边问。
  
  “到底怎么回事,弄成这个样子?”
  
  她见儿子执拗地不吭声,又问了一遍。
  
  “妈,我是从韩家来的,我—,我,我已经和韩家一刀两断了!”
  
  叶青结结巴巴地说。他望着年迈的老母亲,恨与羞折磨着他。他感到身心如火如煎的难受。
  
  他不想多解释,他知道说多了只能增添母亲的忧虑,他咬咬牙,吞了一口气,把一切悲苦都咽在肚子里。
  
  “孩子,不要难过,要挺起来,养好病一切从头开始!你和笑笑的关系妈早从她妈那张脸上看出了裂痕了。孩子,你做得对,做人就要有人的尊严和骨气,尽管这些在现在看来似乎一钱不值,但人与动物的根本区别不就在此吗?孩子,一个男子汉可不能遇事想不开啊!”
  
  妈妈看着儿子那双红肿的眼睛和由于发冷而颤抖的嘴唇这样说着,她那双老眼里闪动着晶莹的泪花。
  
  叶青轻轻推开妈妈,挣扎着走进卧房,一头扎倒在床上。他自我感到抖得那么厉害,似乎四肢也不听使唤了,气都有些透不过来。
  
  妈妈给他做了几个荷包蛋和一碗热面,扶他吃了才感觉好些。
  
  叶青一直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似睡非睡,过去的事情像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一幕幕地放映。他一闭眼就会想起笑笑,她那动人的风采又浮现在他的眼前,但一触想到下午发生的事,刚才那唯一的一点欣慰立刻又被那残酷无情的现实给窒息住了。他痛苦地□□几声,好像有千钧重负压在胸口。
  
  当母亲温热的手摸着他的额头给她擦汗时,他就假装睡得很沉的样子,一动不动地闭眼躺着。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妈妈给他掖好被角也去外屋睡去了。妈妈悄然离开,剩下的他更感到孤独无依。
  
  叶青睁眼一看,只见这间小屋子里一片零乱相。写字桌上放着一大堆中草药。
  
  肺结核,这意想不到的打击折磨着他那颗不幸的心。叶青感到胸口发涩、发紧。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覆去翻来,他就这样被绝望的心情折磨了许久,他总感到有着无法摆脱的空虚和绝望感。
  
  然而,现在一切都已成为过去。午夜梦回,白天发生的一幕幕场面总在心头萦绕,令人难以相信。
  
  怨谁?
  
  怨笑笑?怨当年的雨夜巧遇?怨她父母?
  
  “怨自己!谁让我半道得了这么个倒霉的病的!”
  
  叶青的大脑已经混乱不清了。他像个失去知觉的人在床上轻轻□□着,他终于翻来覆去的在床上折腾累了,闭上眼睛精疲力尽地睡着了。
  
  他就这样一直迷糊地睡了好几天,除了吃饭等必须要做的事外,基本上是一动不动地静躺在床上。
  
  有一天下午,忽然有人叫门,原来韩春来了。
  
  “叶青,真是对不起你!你快去劝劝笑笑吧。这几天,她呕吐得很厉害,浑身直打颤,家里人把她弄到床上让她睡觉,可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到现在滴水未进。今天早晨,她更加起不来了,发着四十度的高烧高热,有些时刻,完全沉入在昏迷状态里,嘴里只是呼叫着你的名字,真吓死人了!这不,我瞒着家人来求你去看看她。叶青,您就走一趟吧!忘掉这一切吧!你不要记恨我父母还有我吧,在对待你和我妹妹的这件事上我家确实做得不那么好,有些不光彩,请你一定原谅我们吧!”
  
  韩春气喘吁吁地一口气把话说完,羞愧地低下了头。
  
  “原来这样。我看你快回去吧!你没有资格再和我这个‘臭垃圾工’打交道了。另外,请你转告笑笑,就说过去的叶青已经死了,这个人已不存在了!让她心放宽多保重。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完,叶青用一种蔑视的目光看了看他。
  
  “是叶师傅家吗?”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姑娘声音。
  
  叶大妈赶紧招呼她们进来,她还以为叶青过去的同事来了呢。
  
  “您是叶师傅妈妈吧?我是海岸饭店的,前几天晚上是我冒雨把他送回家来的。因为他心情不好,我怕晚上出事,就送了送他。”
  
  周梅甜蜜地拉着叶大妈的手,自我介绍说。她那苗条的身材和一笑脸上绽开的两个酒窝,使叶大妈感到快慰。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太感谢你了,姑娘!快来,坐,坐!叶青他正在里屋与客人说话呢!”
  
  “对了,他病好了吗?那天晚上我看他发烧烧得挺凶,就和姐姐商定来看看小丽的救命恩人!小丽,快叫奶奶!”
  
  周梅和姐姐赶紧让小女孩叫奶奶,问奶奶好。
  
  “什么,救命恩人?到底怎么回事,把我都给弄糊涂了!叶青可从来没给我讲过什么救过一个叫小丽的女孩啊,你们弄错人了吧?”
  
  叶大妈满脸踌躇的样子,吃惊地问。
  
  “是这么回事,大妈。原来你还不知道!我慢慢给你说。”
  
  周梅和姐姐先是一征,然后又会意地一笑,她们将叶大妈扶好让她坐下,喝着茶,毫无拘束地听着周梅把当时的情况讲了一遍。
  
  听后,大妈松了口气,她忙着拿糖果给小丽吃。
  
  “当时,小丽被救后,我们只顾去弄孩子了,也没互相打个招呼,就分手了!唉,都怪我这人心粗,可不,过后感谢都找不到人!这几年,我和姐姐老挂念着这件事。真巧,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到我们饭店吃饭,竟然被我给认出来了!”
  
  “啊,原来这样认出的!怪不得那天他从外面回来一身酒气!”
  
  说完,大妈又像是对儿子生气似的叹了口气。
  
  “叶师傅他一点都没变样,只是瘦了些!这不,我和姐姐还有小丽特意来看看他,顺便感谢感谢!”
  
  周梅和姐姐说着,便把一大堆点心、香烟、糖果之类的东西堆到桌上。
  
  叶大妈慌了,忙着不让姐妹俩往外拿。
  
  她们正在喋喋不休互相推让的时候,里屋门开了,韩春从里屋走出。
  
  他一看外屋的周梅姑娘,先是一怔。他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那一大堆东西,似乎觉察到了什么。
  
  韩春一声没吱,径自走出大门。一路上,他低头思忖着刚才在里屋断断续续听到的外屋热热闹闹的谈笑,尽管他一时揣摩不透是怎么回事,但他觉得这个女人一定是很有来头的。
  
  “她长得也很不错,一看就讨人喜欢,会不会是叶青这小子在搞什么三角------”
  
  想着想着,韩春奸笑了一声。他想凭着自己滑稽可笑的想入非非来给叶青造上一通,来报复刚才他在叶青那讨了个没趣的面子的损失。
  
  笑笑躺在床上,脸色白得像一张白纸,憔悴得像遭了干旱的花朵。
  
  朦胧中,她觉得有人在轻轻地呼唤她。睁眼一看,是哥哥韩春和金杰立在面前。她醒来之前,韩春已把到叶青家去的所见所闻添油加醋地给大家讲述了一番。
  
  韩教授夫妇并没过分责怪儿子不经大人同意自己擅自去叶青那,他们反而因为叶青的拒绝而感到束手无策了。因为,都好几天了,笑笑她仍不见好,只是喝点水度日。
  
  看到大家陆续都围拢了过来,笑笑揉揉眼睛,想坐起来。
  
  韩春又把去叶青家的事大致概括地给妹妹又重复了一遍。他怕说多了妹妹会接受不了,就言简意赅了。
  
  “我知道他是没有脸再来的!那野小子闹了半天早就另有新欢了!”
  
  金杰掐着腰立在笑笑床前,声张虚势地假装忿忿不平。同时,一个险恶的计谋在他的意识中也逐渐成熟。
  
  笑笑听后只是流泪,她的神经早已麻木了。她现在对一切都不相信了,她认为这是韩春编造的谎言。
  
  她坚信叶青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只是她家人的做法把他的心给伤透了。她觉得自己的父母亲对待叶青太冷酷了,可以说是趁人之危落井下石。她觉得自己家、尤其是她对叶青有一种永远欠还不清的债,这笔债既不是金钱,也不是宝物,而是人之本质即与无思维动物之间最根本的差别——人与人的道德。
  
  每想到现在她家与叶青之间连这最起码的东西都荡然无存了,她就悲痛欲绝。她现在对任何人的规劝都漠然听之,最多抱以惨淡的一笑。
  
  “这也难怪,韩教授!你们也别生闷气了,和那种下层社会的人打交道,迟早都会发生什么不光彩的事的,早晚会把笑笑一脚蹬开,另寻新欢的!笑笑与他这种人早散伙更好。与那种人一般见识,太有失咱们的身份了!”
  
  幸灾乐祸的金杰妈这时辰可活跃呢。她左右逢迎,忽儿劝笑笑吃饭,忽儿又去开导闷闷不乐的韩教授夫妇。
  
  “笑笑,听我的话,别和自己过不去了。说真的,你是咱们学校一颗前途无量的艺术新星,将来一定会有更大作为的!为什么不珍惜自己,去爱那么一个与自己的志趣格格不入、没有半点艺术细胞的人呢?!来——,给大伯一个面子。吃口饭吧,人是铁饭是钢吗。我来喂你好了!”
  
  金教授说着,真得要抄起勺子来喂笑笑了,他还支使着儿子金杰给笑笑倒水、递毛巾。
  
  “金老师,太让您操心了!来,我这就自己吃饭!”
  
  笑笑一看金教授也动了真格的,慌忙挣扎着坐好,接过饭碗大口吃起来。
  
  “这还差不多,像是个有出息的孩子!有大学生的样子!”
  
  很少说话的袁光舅舅高兴地一个劲地哄夸着笑笑。
  
  “这位姓叶的青年也真是太没良心了,人家笑笑对他那么一心一意,可她哥哥去找他却被抢白了一顿。这暂且不说,听韩春说还有什么女朋友带着好东西经常去慰问他哩!”
  
  金杰边说边瞅着笑笑的脸色。他还在为“笑笑”鸣不平。他越说越有气,看那架势,如果叶青在场的话,他非收拾他一顿不可。
  
  “金杰!你不要醋意十足和血口喷人!叶青可不是那种脚踏两只船搞什么三角恋爱的人!”
  
  笑笑一听,不由心头一紧。她气愤地放下碗筷,厉声反驳金杰。她感到对叶青的侮辱就是在侮辱她,她不允许任何人从这方面来伤害他。
  
  “这,这—,笑笑!我怎么能信口开河、恶语伤人呢!我这个人再坏,还不至于坏到这个程度吧!这消息还是你哥哥韩春亲口对我讲的!”
  
  金杰故作委屈态,强词夺理地争辩说。
  
  “是的,妹妹!说来你别生气,真有那么回事!方才你刚醒来,一是当着众人我不好细说,二是怕说多了你又接受不了,所以只讲了讲我去找叶青的简单过程。我在那时,正巧有一个穿着打扮挺时髦、长相也挺秀气的姑娘领着一个小女孩在他家玩,还给叶青家送去了一大堆东西。看她们那样子似乎跟叶青家很熟,亲热得不行。那小女孩管姑娘好像叫‘小姨妈’,管叶青妈叫‘奶奶’。我模模糊糊地知道,他们好像早在两三年前就认识了。叶青似乎救过那个小女孩,听说好像是在一条什么游船上,那小女孩不慎落水时救的!也不知怎么半道上冒出个这桩子事来!以前笑笑你也从来没提到过,真是活见鬼了!妹妹,我就知道这些,信不信由你!反正这一巧遇使我发现了一个埋藏很深的秘密,这女孩与叶家的关系不一般!”
  
  韩春闻声过来,又添枝加叶地把过程夸张了一番。
  
  笑笑一听,脑袋轰得像炸开了一样,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如果这是造谣,可哥哥他一直并不知道这码子事哇!何况他又不会编造得这么具体、这么有鼻子有眼!当初,救小女孩的事她很清楚,因为她就在身边。是确有这么个姑娘和小女孩的!一点不错,那小女孩管姑娘叫‘小姨妈’。难-道-,难道叶青他真的这几年感到生活上寂寞空虚在本市一直和她------”
  
  笑笑不敢想下去了。她感到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掀起了巨跳。一瞬间,她感到阵阵恶心直往嗓眼上涌。
  
  “你俩都出去吧,关好门,我想独自安静地躺躺!”
  
  笑笑含着眼泪闷声闷气地对韩春和金杰下了逐客令。
  
  她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好像要努力从上面发现一丝可疑线索似的。由于这几天的折磨,她的眼眶底下露出了黑边,脸颊深陷。她默默无言地躺在那里,拼命地思想。
  
  “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也会玩这种感情游戏?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笑笑躺下、坐起,坐起来,又躺下。她双手掩住脸孔,眼泪像一条细长的溪流,无声地流淌着。想到自己这不幸的处境,她难过地哭出声来。一种轻生的情绪在她的心底深处朦胧升起。
  
  “像这样受折磨的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倒不如一死了生!”
  
  这个可怕的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闭上眼睛,一头倒在床上,呜呜地哭出声来,她的泪水充满了悔恨与负疚。
  
  她把自己完全用被蒙住,在被窝里尽情放肆地悲天悯人地哭喊着。她天真地想用裹她的棉被来把自己与那使她厌倦了的尘世隔绝开来。从外面可以看到,她的肩膀在不住地抽搐。
  
  “不,不能,我不能这样!我情愿一辈子不结婚也不轻率自己!啊,怪不得叶青他从来没亲吻过我一下,原来他从来就没真正爱过我!天哪,真是这样吗?不,叶青不是那种人!不是的,永远不是的!一切都是胡诌八扯!即使事实真是这样,我自己也甘愿上当受骗一辈子,不后悔!”
  
  一想到这些,笑笑不怎么哭了,只是默默无言地坐在那里发呆。
  
  后来几天,袁芳、还有金杰母亲整天陪着她,疏导着她。经过苦口婆心地劝说,看到笑笑似乎有些开通了的样子,大家内心里都悲喜交集。
  
  “该是火上浇油的时候了!”
  
  这一天,一大早,金杰说是出去散散心,便着手施行他那蓄谋已久的“火上浇油”的计划了。
  
  “叶青在家吗?”
  
  金杰按前几天跟踪笑笑他们的行迹早已侦察好了的叶青家路线,找到了叶家。他鼓起勇气叫门。
  
  “你是——?”
  
  开了院门后,叶大妈探身问道。同时,她也不住地上下打量着眼前这斯文的小伙子。
  
  “大妈,我是韩笑的同学,来看看叶青,顺便聊聊!”
  
  金杰似笑非笑着,慢腾腾地一字一句地说。看到叶大妈家这副样子,他心里暗暗骂了声“臭要饭的!”
  
  “叶青他这几天由于过分疲劳,再加上感冒发烧,身子不舒顺。他本来就有病,现在经不住折腾更厉害了。他自己都说这几天胸部发闷,呼吸困难,感到浑身没劲。我也发现,他老是叹气,有时还发脾气,一点小事就会刺激神经。我看,你还是回去吧!”
  
  叶大妈有些讨厌眼前的这个人,便想客气地拒绝他进去。
  
  “这——,大妈,我只是见见叶青,哪怕只是一会儿---------”
  
  金杰吱呜着,他显得有些尴尬,处于进退两难的地步。
  
  “妈,让他进来吧,我倒想认识一下这位教授的未来女婿!哈哈,真他妈的见鬼了!韩春这小子前脚走,他又后脚跟!我倒要看看韩家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叶青从里屋大声嚷着,接着,他坐了起来。
  
  金杰趁机溜了进去。
  
  “你好,叶青!认识你真高兴,我叫金杰,你可能早就听说过,韩笑的知己同学!我早就知道你和韩笑的关系,并一直在心里默默祝福着你们。可谁知道,眼下的横祸使你们的关系出人意料的可怕和糟糕!简直像一场悲剧,令人痛心!”
  
  金杰假惺惺地边说,边满眼含着悲伤望着叶青。
  
  “你这次来想干什么?金杰!有话直说吧!我一定会使你心满意足的!”
  
  一看到他,叶青嫉火中烧,但他毕竟是有涵养的青年,他只是反感地瞅了他一眼说。
  
  “噢,是这样,叶青!韩笑她这几天情绪一直很不好,我干脆给你直说了吧!她现在好像处于一种骑虎难下的地步。依我看,反正你俩的关系也够悬乎的了,倒不如你先——”
  
  说到着,金杰顿住了。他发现叶青在用极不客气的眼光在对他浑身扫量。他不由得满面羞红,感到火辣辣的。
  
  “快说下去,我好休息!干吗吞吞吐吐的!”
  
  金杰在叶青的敦促下又说下去了。
  
  “倒不如你先亮出一副高姿态来,先拿出点男子汉的气派,给她写封绝情书,她也就彻底死心了!这对她的康复会大有好处的,何况她现在在大家的劝说下,对你也就那么回事了!”
  
  他赶紧把话说完,然后屏住呼吸,死盯着叶青的表情。
  
  “哈哈,让我先拿出‘男子汉的高姿态’来?真是太有意思了!好吧,既然你对笑笑那么关心,我也就放心了。我成全你们!”
  
  叶青思量了一会儿,顺手摸过一张标有大学落款的信纸,匆匆落笔:
  
  韩笑:
  
  你好!很对不起你,请接受这封无情无义的“绝情书”吧。
  
  请你不要过分难过,更不要为咱们的关系藕断丝连了,相信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可走,并且各有所爱的。一切烦恼你都可以推到我身上,我对什么都不在乎、都麻木不仁了。你这样想,“权当当初我不曾认识过这么个垃圾工”时,一切就都想开了,就好办了。何况你身边又有那么多慈母、严父和良师益友们启发开导着你。
  
  为了我们各自的前途,咱们只好忍痛分手,也可以说忍痛割爱吧。望你今后多多保重,并希望能很快把我忘掉。我也会另有所爱的。
  
  祝你
  
  早日康复!
  
  叶青
  
  ×年×月×日
  
  (此信由你的同学金杰从我家取走转交给你)。
  
  叶青把信写好,又看了一遍。为了更坚定笑笑的信心,他斟酌了一下,又在最后违心地添上“我也会另有所爱”一句话。写完后,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摸过一个牛皮纸信封,写上韩家住址和收信人姓名,把信折叠好塞了进去。
  
  “你把这信交给笑笑好了。你先看看,不满意再提出来!”
  
  叶青看也不看金杰一眼。他把信扔给金杰,说完,又钻回被窝躺下了。
  
  “不用看了,一定挺好,一定挺好!谢谢!”
  
  金杰拿着叶青的信,一溜烟跑了,连跟送他出来的叶大妈招呼一声都没顾得上。
  
  他一边走着,一边看着信。忽然他的两眼落在“垃圾工”三个字上。
  
  “哈哈,真是一个富有男子汉气概的垃圾工啊!真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啊!”
  
  金杰喜形于色地看着信,反复咕念着“垃圾工”三个字,每咕念一遍,他都轻蔑地大笑起来。忽然,他的两只眼睛又盯在了信的最末了一行带括号的一行字上。他征住了,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不能让笑笑知道我去叶青家,不然她会对我起疑心的!”
  
  金杰这样想着,又发现这个垃圾工的大脑并不像他所想像的那么简单,他立刻心慌起来。
  
  走着,走着,不远处的一家邮局映入眼帘,这使他惊喜万分,顿时有了主意。
  
  他原想把信扔到韩家大院门口,让韩家人拾到以为是叶青扔的这封信。可现在一看到邮局,这个念头一下子被冲散了。
  
  “对了,通过邮局寄去,这封信就会更富有神秘色彩,事情办得会更加干净利落而不露任何马脚!”
  
  金杰一边想,一边飞快地窜入邮局。
  
  他用小刀将叶青那封信的最后一行带括弧的字仔细裁了下来,然后,他又看了一遍,检查一下是否露出破绽,直到满意为止。
  
  金杰买了张四分邮票贴上,又把信皮封好仔细看了看,确认韩家的住址并没写错时,才把信扔进邮筒里。
  
  走出邮局,他舒了口气,顺手点燃一支香烟吸了几口。他觉得这趟丽岛之行价值简直太大了。
  
  “笑笑她快要捞到手了!”
  
  每想到这,金杰就会神经质地微微冷笑几声,浑身的毛细孔都会轻松地膨胀开来。
  
  第二天下午,袁光从外面回来,正巧从邮递员手里接过叶青“寄”来的信,他赶紧交给笑笑。
  
  笑笑看完信,又仔细地验实了确是叶青的笔迹后,就把信扔在床上。她一声没吭,脸上现出一片痛苦而麻木的表情。
  
  “看样子,他真是另有新欢了。怪不得对我铁石心肠呢!真是个没良心的人,我对他这么痴心,可他竟一点回心转意的念头都没有------”
  
  想着想着,她又难过地哭了起来。
  
  全家人听到哭声陆陆续续围过来,一起对叶青的这封信品头论足起来。
  
  “不行,我非得拿着这封信去叶青家问问他,他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冷酷?为什么一直在诚心捉弄我?拿我的感情开玩笑?”
  
  想着,笑笑突然坐起来,一会儿又声嘶力竭地喊道。她顺手抓起外衣,穿上就要下地。
  
  “啊?孩子!为什么还要去自讨苦吃呢,这不正是我们与他一刀两断的一个难得的字证吗?你要去,那野小子现在已失去理智了,说不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能干得出!到时你会后悔一辈子的。你今天就是打死妈妈,我也不会让你去的。好孩子,听妈的话,忘掉他,一切从头开始!”
  
  袁芳在金杰妈的帮忙下,死死抱住女儿,她们把她强按在床上后,用几乎是哀求的声音对笑笑喊着。
  
  刚才笑笑的举动,差点把金杰吓昏过去,他万万没有想到笑笑会突然要拿着信去叶青那里对质,他惊得浑身都被冷汗渗透了。
  
  他刚想拼命阻止住笑笑,没想到袁芳却意外地帮了大忙。看到笑笑又重新躺下,他那颗悬起来的心又缩回到原处,他舒了一口长气。
  
  “你看这个家伙多会写!什么‘各有欢乐’,分明是他另有所爱,一直瞒着笑笑,最后那句话写得再露骨也没有了!”
  
  这时的金杰比谁都义愤填膺。他边说边挥舞着拳头,他似乎被信里的内容激怒的不得了。
  
  “哈哈,姓叶的这封信写得也好,这样光听韩春说不行,通过这封他的亲笔信,笑笑也就彻底认识他是个什么德性的人了!笑笑丝毫没有必要为这种无赖难过伤心,相反,应该忘掉过去,为自己能与他彻底决裂而庆幸!哈哈,咱们真是因祸得福啊!”
  
  韩天教授津津乐道地发表着高见。他神采飞扬,又一次用上了“因祸得福”的成语。
  
  “我看韩笑最好离开这个环境换个地方散散心!她心情一定嘈乱!这样吧,我们也住了十多天了,如果你们不见外的话,我们明后天带着笑笑一同返回上海去。虽说在那里热一些,但条件很好,我让金杰妈陪着笑笑经常出门逛逛,让她快活快活。我那吃住都方便,你们把孩子交给我就放心好了!开学后,笑笑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接着就去上课。行吗?”
  
  金声教授自告奋勇地把“恢复韩笑身心健康”的任务“承包”了下来,他欠身征询着笑笑父母亲的意见。
  
  “既然金教授这样热心,那就再好不过了!只是笑笑这孩子不懂事,说话太冲,会给你们增添许多麻烦的,望多多包涵!”
  
  韩天夫妇连声向金教授夫妇道谢,似乎这一决定是眼下处理笑笑问题的最佳方案,根本没有征求女儿同意的必要。
  
  “笑笑,你看这样行吗?”
  
  几个人,几张嘴巴,几双眼睛,同时走过场的对准笑笑问道。
  
  “我也说不上是行还是不行。反正我对一切都无所谓了!我确实也想去一个安静点的地方,去静静地理顺一下我现在很乱的思绪!”
  
  沉默了好半天,笑笑才有气无力地断断吁吁地回答说。
  
  她的神态已经麻木了,她已失去了往日那处处、事事都能体现出的主见。
  
  麻木中,她对一切都模糊起来。她觉得有人来搀扶她,给她洗脸、喂药、试体温、盖好被子-----------
  
  后来,她知道这都是金杰母亲在照料她,她内心泛起一阵感动。
  
  笑笑一会儿又睁开眼睛望着屋子里的人。
  
  “去吧,到我家去住几天,嗯——?不要有其他顾忌。你就住在我家,由我妈陪着你,我去学校的宿舍住,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很会迎合女人心理的金杰不误良机劝着笑笑。他的一席话,使在场的韩天夫妇都很满意地点头称是。
  
  笑笑没有搭腔,她只是默默地望着窗外痴痴发呆。
  
  “不,叶青不会是这种人,不会的!”
  
  有时,她会这样如此肯定地点着头想。
  
  “可父亲过去也不是现在这样的无情无义的人啊!”
  
  立刻,她又会不可思议地摇摇头,把第一个认为推翻重来。
  
  她的目光又落到叶青那封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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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是和非、人和鬼、真和假的区别,把她的思维搅得乱七八糟。
  
  “难道这就是八十年代的人?”
  
  笑笑痛苦地摇摇头,继而不可思议地长叹了一口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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