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五一十

第九章 一五一十 (第2/2页)

有的人天生怕光，叶桐舟好像很少在白天出现。
　　
　　他是低着头走路的，或许这样不至于让雨水迷蒙了眼睛，他的鼻子很美，挺拔有力。突然他皱了两下鼻子，他是个很敏感的人，现在他清晰地感觉到散布在雨水之间的杀意，渐行渐浓，愈浓愈烈，这是高手出手前的预兆。
　　
　　很快他看见了两个人影，无法无天的矗立在大街的中央，青衣蓝衫提着刀打着伞的两个和尚，刀尖划地，风萧萧兮逆水寒，一副萧杀的阵势，蓄势待发。叶桐舟没有驻步，保持着原来的步速步幅，他不给敌人丝毫机会。
　　
　　高手对决，取胜于一念之间，一念之差，差之毫厘，失之永恒。
　　
　　和尚默念心经，我佛慈悲，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身随心动，身心合一，这一刻不能有丝毫的旁念。
　　
　　叶桐舟忍气吞声，如雨露千本，拧多，就挪伞帮，迫使自己气定神闲，不留任何破绽。
　　
　　风声雨声脚步声突然间感觉那么遥远，荒芜，空旷，好像一个老人在静夜里发出声声心神耗尽的叹息，那么苍凉，不舍......
　　
　　不，不是。
　　
　　那是千军万马在一望无际的沙漠间不留余力的拼杀，死了一片，倒下去一排，又冲上去一群，沙场为国死，马革裹尸还。
　　
　　"哇…哇…"终于有人忍不住失声痛啼。
　　
　　声音在数丈远的墙外，隔墙有声，是敌是友？
　　
　　和尚闭目的上眼皮微微的抖了一下，只那么一下，额头的汗立刻凝成了滴状，没有滴落，幸好戴着斗笠，没有人觉察到。
　　
　　叶童舟的鼻子皱了半下，微乎其微的一点点，右耳的耳孔里便滴入一滴雨水，有痒感，脚步仅是慢了那么一毫毫。
　　
　　和尚就抓住了机会，两人，二刀，同仇敌忾出刀伴有低沉的佛家法号"阿弥托佛"。
　　
　　刀自下而上，砍上了天，天空有雨，雨水和刀猛烈撞击形成一条水箭，直射地面上的泥水，瞬间卷起惊涛怒浪夹杂着泥土的芬芳铺天盖地的向叶桐舟掩去，气势如虹。
　　
　　少**功博大精深，悟中有悟，禅中有机，机不可失，待机而发，一发惊岸拍涛，惊世骇俗，直捣黄龙。一式三招，一五一十和尚的绝杀技。
　　
　　和尚一五，
　　
　　和尚一十。
　　
　　叶桐舟是在和尚起刀时才认出他们是楼霞寺的一五和一十两位和尚。这一招三式，集结了人和，天时，地利，无论从刀法还是智慧，都是天衣无缝，无懈可击，无招可对，无即是没的意思，没了，叶桐舟突然没了，凭空消失......
　　
　　消失前一五一十和尚隐隐约约听见叶桐舟念念有词：“随通随流弹达几子。”
　　
　　什么意思？
　　
　　一五一十忍不住同时大诵佛号"阿弥托佛"，声若狮吼。音落时，十丈开外的雨水中出现一个酷似叶桐舟的背影，雨太急，和尚也不能确定是谁，只听一五喃喃的道："又输了。"
　　
　　一十回道："又败了。"
　　
　　一五收起了刀道："再练练。"
　　
　　一十迈出了步子道："再战战。"
　　
　　两个和尚一前一后离开了北大街，雨停了。
　　
　　叶桐舟很少走出烟雨楼，他一直以为北大街从南头到北街距离不远，现在才发现不近，从黑走到明才走了一半，雨停了，他的衣服还在滴水，水滴浊红色，衣服上满布泥痕，脸还算干净，脚步明显加快了。
　　
　　"嘻嘻嘻"其实他老远就看见街中间摆着根磨秃了头的凉衣竿，只是他没太在意，有些人看见时无话可说，遇上了无言以对。
　　
　　笑的人又瘦又长，脸是长的，头是尖尖还光光，两只手抱在胸前，握着一根毛不足的拂尘，老远就朝着叶桐舟笑，活人都知道他是袈裟道人。
　　
　　听到笑声叶桐舟脚步即停，他停下来的时候整个身子纹丝不动，只有鼻子扭了四下。幅度很大，然后眼睛盯着被雨水冲刷后留下的鹅卵石，至始至终没有用正眼瞧过袈裟道人。看着叶桐舟那份酸气，傲势，袈裟道人怒从脚起，一脚踢飞身边的鹅卵石，不多不少七颗鹅卵石呼啸着奔向了叶桐舟，然后他抬起头笑看叶桐舟。
　　
　　叶桐舟还是纹丝不动，低着头瞅着地，手里比刚才多了七个沾满泥水的鹅卵石。
　　
　　袈裟道人自幼进武当学太极，后来削发明志上少林练习七十二绝技，刚才他踢飞的鹅卵石隐含太极，暗藏七十二绝技，石头不是直飞过去，而是右旋，左旋，下旋，上旋，长旋，断错等等，而且先踢出去的后到，后踢出去的一起到，他惊讶的不是能接住，他匪夷所思的是叶桐舟能无声无息像接过七个棉花团，石头在一只手里重叠没有丝毫的撞击之声。
　　
　　袈裟道人又笑了，声音有点像乌鸦："嘻嘻哈哈啊啊，原来你没有受伤，你身上沾的一定是仇人的血，要不怎么会那么脏。"说完不等回答，转过身侧着脑袋一溜烟跑没影了。
　　
　　叶桐舟这才扔下手中的鹅卵石，然后开始剧烈咳嗽，咳的有点耳鸣。他刚要起身迈步，却感觉前面突然多了一堵墙，横切在北大街的中间，他不得不停下来，鼻子却不停的扭，他突然感觉有点口干舌燥，红楼熬了半夜的粥其实实他一口没有喝，为什么不喝两口。他用舌尖茗了一下唇，两眼望着来人说道："你就是刀主汪堪？"
　　
　　有的人天生具备一种气势，不怒自威，势如破竹，见者不寒而栗，这个人无疑就是这类人。
　　
　　汪堪淡淡的点点头。
　　
　　叶桐舟接着说道："你的佛珠很好看。"
　　
　　汪堪没有回答，反问道："你伤的不轻？"
　　
　　叶桐舟涩涩的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汪堪突然伸手摸了一下缠在右手手腕上的佛珠说道："今天我不与你战，但我找上了你，一战免不掉，今天你走吧。"
　　
　　叶桐舟没有回答，面无表情的举步就走，但速度很慢，特别是与他前面的人擦肩而过时更慢，脚步更轻，越过去走了六步便停了下来，
　　
　　汪堪好似算准他会止步，语气很重语速慢慢慢的道："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必战。"
　　
　　听完这句话，叶桐舟这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发髻间的雨水还是汗水顺着后颈一直流到后背，他感觉到了凉意浓浓。
　　
　　等他转过身，回过脸，北大街的这个清晨冷冷清清，街上看不见一个人，刀主汪堪也是踪迹不见。
　　
　　叶桐舟没有回烟雨楼而是越过了围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