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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上)

第十四章(上) (第2/2页)

到了约定的时间,舒晓霁出现了。她没有按照约定,她的手里和肩膀上什么也没有,这倒让夏易功有些羞惭。她特立独行,我行我素,依然如故。在离夏易功还有十米远的地方,她站住了,很奇怪地歪了一下脑袋。她的立姿有些松松垮垮,身体的重心落在一条腿上,而另一条腿则斜斜地向前伸出,就像鲁迅先生描述的圆规。
  
  怎么是你?她问。
  
  是我,我来迟了。他说。
  
  你怎么叫夏易功了?
  
  我本来就叫夏易功,鸿声是我的艺名。
  
  她还是站着没动,从衣兜里摸出一盒烟卷,抽出一根,把前端捻捻,倒去少许烟丝。左手捏着烟卷儿,往右手拇指盖上一上一下磕了几下,磕出三四毫米的空段,然后再摸出一根烟卷儿,很熟练地同前面一根接在一起,咔嚓一声揿燃打火机,把长长的烟卷儿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就像一滴水落入沙漠,那烟一点儿也没有飘散出来。
  
  他看着她,向她走去。她说,别靠近我,我不是来相亲的。
  
  他说,我知道,你是家命难违。我也不是来相亲的,我是来见你的。
  
  一阵秋风扫过,卷起的尘土落叶漫天飞扬。她赶紧转过身去,他把手绢递过去。她冷笑一声说,我还剩下什么了?
  
  他说,你还是你,我已不是我。
  
  她说,你没有错,我自作自受。
  
  他说,别这么说,是我伤害了你。
  
  她长长地吐了一口烟圈说,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了,我已经不是那个爱情至上的女孩了。你看,我现在就是这个样子。你要是找老婆,最好还是找一个淑女。
  
  他说,晓霁,我们从头开始,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说,我的心中,没有爱情,没有理想,没有事业,只有活着。
  
  他说,那就让我们一起活着吧,相濡以沫,相依为命。
  
  她笑了,狠狠地抽了几口烟,把烟蒂往地上一扔,用脚踏灭,抬起头来问,你现在在做什么?
  
  他说,我已经改行了,在技校当老师,月收入近五十元。一个孩子,一个老娘,月负担二十元。
  
  她说,你们家上公共厕所吗?
  
  他说,我已经攒了一笔钱。在你进门之前,我要安一个抽水马桶。
  
  她说,那好,等你的抽水马桶安好之后,我们再谈。
  
  他说,难道你需要的仅仅是抽水马桶?
  
  她说,我现在要解决的,一个是进口问题,一个是出口问题。这两个问题不解决,婚姻就谈不上,爱情更谈不上。
  
  他茫然地看着她,半天才说,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细细聊一会儿?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她说,我不想听你痛说革命家史。
  
  他说,我们可以去电影院。
  
  她说,哈哈,那太资产阶级情调了。不过,我饿了,你要是请我吃饭,我是不会拒绝的。
  
  他说,那好,我们往前走吧。
  
  他想拉着她,她纹丝不动说,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是什么时代?这是火红的革命时代,你还想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别臭美了。
  
  他叹了一口气,东张西望一番说,那我们到小东门去吧,就在前面,有个工农兵饭店。
  
  她说,你先走,我跟着,保持距离十步。
  
  到了工农兵饭店,里面乱哄哄的,好像有一群造反派在里面吆五喝六地猜拳。没有菜单,服务员爱理不理,夏易功只好跑到厨房去侦察,结果被厨师撵了出来。说是厨师,又不像厨师,没有穿卫生制服,而是穿着黄军装。黄军装厨师指着油渍斑驳的黄门说,眼瞎啦,厨房重地,闲人免进。
  
  夏易功说,我想问问,都有些什么菜。
  
  黄军装说,鸡蛋西红柿,黄瓜炒肉片,白菜炖豆腐,海带呼啦汤。完了。
  
  夏易功瞪着眼睛问,就这?
  
  黄军装厨师说,就这。你还想吃什么?大家都在大干快上干革命,你还有心思惦记吃?吃鱼翅燕窝啊!
  
  夏易功一脸晦气,回到桌边说,算了,什么东西都没有,胃口已经败了。我们换家地方。
  
  舒晓霁说,走遍皖西市,也就是这几个菜,我不想走了。你要是舍不得粮票,就给我来碗呼啦汤吧。
  
  夏易功只好屁颠屁颠地又去找黄军装厨师,要了两碗呼啦汤,鸡蛋西红柿和黄瓜炒肉片、白菜炖豆腐各点了一份,然后看着舒晓霁旁若无人地吃喝。
  
  舒晓霁说,开始吧。
  
  夏易功说,开始什么?
  
  舒晓霁说,痛说革命家史。
  
  夏易功说,算了,都过去的事情了。
  
  舒晓霁说,你们的历史已经过去,我的历史才刚刚开始。
  
  夏易功想了一会儿说,晓霁,我没想到,由于我当年的粗暴,给你的心灵造成这么大的伤害。这些年来,每每想起,我的心里也很不好受。我那时候年轻,风华正茂,我深爱我的恩人小雨,不敢让她受到任何伤害,所以……
  
  舒晓霁说,所以你就伤害别人?
  
  夏易功说,当我听说那份恶毒的打油诗是你的恶作剧之后,我确实怒不可遏,情绪非常冲动。我找到了领导,坚决要求处理你。可是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打油诗不是你写的。
  
  舒晓霁说,按我当时的心情,我能做得出来。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潘小雨那么一往情深。
  
  夏易功长叹一声说,这是个久远的故事了。想听吗?
  
  舒晓霁说,我听着哪。
  
  夏易功说,其实很简单。我是个保姆的儿子,潘小雨是雇主的女儿。我妈在他们家挣钱供养我上学,我和小雨又是一个年级。后来同学们知道了我们的关系,经常嘲笑我是她的狗,是下等人。我穿的衣服,多数都是她穿剩下的,女孩子穿的。你想,在旧社会的学校里,那是个什么感觉?有年冬天,我没有棉袄,她家管家扔给我妈妈一件红花棉袄,是她穿旧的,暖和倒是暖和,可我穿不出去啊,我穿到学校,那些富家子弟不笑掉大牙才怪。自尊心受不了啊。那年我十岁,她十一岁。我没想到十一岁的女孩子会有那么好的心肠,她居然要求她家里给她缝制一件男孩棉袄,她说她喜欢。可是在上学的路上,她就把那件棉袄脱下来给我,她仍然穿那件旧棉袄。小孩子长得快,她穿那件棉袄已经十分紧巴了,可她坚持要那样做。那件棉袄我穿了三年,直到安庆解放。后来我们双双考上了师范学校。我和她在学校晚会上朗诵艾青的诗,被班主任认为有朗诵天赋,一起被保送到省城的广播学校学习,再后来我们又一起被分配到皖西人民广播电台工作……我参加工作拿到第一份工资,就是给她买了一件棉袄。
  
  舒晓霁支着下巴,静静地听,见夏易功不说了,问道,她那时候就那么丑吗?
  
  夏易功苦苦一笑说,晓霁,别那么刻薄。她不漂亮,可是她有一颗善良的心啊!她本来是不丑的,可是后来在广播学校读书的时候,她突然生了一场病,风湿性心脏病。我一直怀疑是因为那件棉袄造成的,当然不是。你后来见到的潘小雨,脸色发青,嘴唇发乌,而且由于病痛,五官都有些变形了。那时候我心疼啊,除了攒钱为她治病,就是向她求爱。可是她拒绝了我。
  
  舒晓霁问,为什么?因为那时候你已经才华渐露,她认为她配不上你?
  
  夏易功说,不是。是因为她那种病,不适合生育。
  
  舒晓霁说,哦,原来是这样,是挺感人的。那你们后来怎么又有了孩子?
  
  夏易功说,说来又是悲剧。你知道的,江淮地区的传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后来瞒着我怀上了,她说她不能让我绝后。
  
  舒晓霁说,当年你们在师范学校朗诵的是什么诗歌?
  
  夏易功问,你想听吗?
  
  舒晓霁说,是的,我很想知道。
  
  夏易功说,晓霁,跟我走吧。
  
  舒晓霁说,你的故事还没有说完。
  
  夏易功说,我记得,当年你曾经跟我说过,那样的台词应该在明月之下、在河水之岸朗诵,才能产生韵味。我们去史河公园吧。
  
  舒晓霁坐着没动。直到很久才说,现在不去,今天是八月十五,我们明天晚上在史河公园会面。
  
  第二天晚上,天上一轮明月高悬,万籁俱寂,早已凋零的史河公园一前一后地走进两个身影,横园而过的史河在月色中梦幻般荡漾,垂柳如烟,桂花飘香,史河岸边传来一个深沉嘶哑的男中音——
  
  假如我是一只鸟,
  
  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
  
  这被暴风雨所打击着的土地,
  
  这永远汹涌着我们的悲愤的河流,
  
  这无止息地吹刮着的激怒的风,
  
  和那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
  
  ——然后我死了,
  
  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04
  
  肖卓然接到岳父的电话,家里来了几位重要客人,要他当晚回家,有要事商量。
  
  肖卓然骑车回到舒家老宅,客厅里并没有见到人影。现在舒家已经没有佣工了,老宅也被分成几块,前后院都住上了街坊,舒家只留下原先的五间正房和一幢绣楼。这已经算是非常优待了,据说是省革委一名重要领导特别关照要保护舒南城这样的民族资本家,才没有把舒家老宅悉数没收。舒南城所在的皖西工商联早已名存实亡,他这个主席也不用去上班了,天天在家看报纸带孙子。天伦之乐不缺,运动冲击不大,平常无事,一般不主张女儿女婿们回家。突然叫回肖卓然,使肖卓然的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些忐忑。这年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
  
  正在踯躅,岳母从厨房过来了,面带喜色,压低声音说,卓然,有贵客,都在厨房里等你呢。
  
  肖卓然跟着岳母走进厨房,不觉得吃了一惊。厨房里摆了一张八仙桌,桌边坐着的,居然是两年没见的陈向真,更令他意外的是,还有邱山新。邱山新现在是二把手了,担任市革委会的常务副主任兼革命领导小组第一副组长。
  
  肖卓然说,陈书记,这是做梦吗?
  
  陈向真说,来来来,坐下说。
  
  肖卓然说,不敢相信啊,陈书记简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陈向真说,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是邱山新同志把我接过来的。我这个靠边干部,来会会老朋友,还真的不容易啊,要惊动市革委的邱主任,秘密押送。
  
  肖卓然说,邱主任给我们卫生医疗系统的革命运动指明了方向,才使我能够正常工作,谢谢邱主任。
  
  邱山新说,谢什么?不是你肖卓然当机立断,我老邱的坟头恐怕都长树了。不过,我们革命干部不搞个人感恩戴德那一套,我们今天要听老书记谈谈你那份节制生育给我们带来的麻烦。
  
  肖卓然又是一惊,忐忑落座,抬头向岳父看去。舒南城笑眯眯的,吸着水烟说,卓然,革命运动再怎么搞,明白人还是有的,正经的事情还是要做的。陈书记常讲,天地之间有杆秤,你又没有抵制运动,你担心什么?
  
  肖卓然嗫嚅地说,怕跟不上形势啊。
  
  舒南城说,老婆子,上菜。今天仓促,没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家常小菜,陈书记和邱主任多包涵啊。
  
  陈向真看着舒太太一盘子一盘子往桌子上布菜,笑笑说,是啊,舒公馆今非昔比,是没有过去排场了。挤在厨房里吃饭,恐怕还是第一次吧。
  
  舒南城说,这都是革命运动成的果啊,这样更好,更像过日子。
  
  邱山新说,吃家常菜,喝家常酒,聊家常话,亲切。舒老,开始吧。
  
  然后就开始喝酒。酒还是舒家窖藏的临水老窖,醇香扑鼻。舒南城说,我先敬远道而来的陈书记,再敬首次光临寒舍的邱主任。说完,双手举杯,一仰脖子干了。
  
  陈书记站起来,把酒喝干,坐下去说,舒老,在皖西,不,就是在整个江淮地区,我遇到过很多红色资本家,但是像你这样深明大义,始终把我们这些党政干部作为亲密朋友,一次又一次地给予支持的人,还是很少见的。把自己的全部家产基本上都交给人民**了,这一点,我们很多公仆都相形见绌。
  
  舒南城说,陈书记过奖了,我这一生信奉一个真理,功名利禄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嘴巴再大,吃不掉一头牛;活得再长,喝不完一河水。我舒南城的一切,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陈向真说,说句唯心的话,这就是好人有好报。现在有多少民族资本家都被扫地出门了,变成牛鬼蛇神了,舒老却是省委主要领导亲自圈定的重点保护对象,我们对此也感到稍稍安慰一些。
  
  邱山新说,舒老在皖西,德高望重,我们必须保护,绝不放任自流。
  
  陈向真说,在这个问题上,省、市主要领导都很关注。
  
  邱山新说,舒老不仅仗义疏财,重要的是家教忠厚,培养的几个女儿都是出类拔萃的。两个女婿,肖卓然和汪亦适,更是皖西医药界的翘楚。这一点,也是别的民族资本家望尘莫及的。
  
  肖卓然说,我算不上翘楚。真正说在医药界有影响的,我的连襟汪亦适可以算一个,郑霍山也可以算一个。
  
  邱山新做惊讶状,端起的酒杯放下了,问肖卓然,怎么,郑霍山也是舒家的女婿?
  
  肖卓然不知道他是装蒜还是真不知道,回答说,他是二姐夫呢。
  
  邱山新哈哈一笑,转向舒南城说,啊,舒老,我还真不知道郑霍山也是舒家的乘龙快婿。说实话,我对这个人的印象不太好,感觉这个人好像没有什么真本事。
  
  舒南城说,跟卓然和亦适比,霍山性格有点孤僻,但是就本质而言,也是善良之人,就医术而言呢,在中医方面造诣很深,老朽已是望尘莫及啊。
  
  邱山新做更惊讶状说,是吗,这么厉害?啊,是了,既然是舒老的女婿,想必也是出手不凡,看来我对他有些误会,要重新认识。舒老,为了您培养出这么好的女儿女婿,对皖西医疗卫生作出的巨大贡献,我敬您老人家一杯。邱山新腆着肚子站了起来,动作很大,声情并茂,很是虔诚。
  
  舒南城慌忙站起来说,邱主任礼重了。舒家子女都在邱主任的领导下,还望多多培养。
  
  邱主任说,互相学习,互相进步。
  
  陈向真说,酒要喝,事也要办,本人不胜酒力,像这样你一杯我一杯,恐怕很快就醉了。邱主任,说正事吧。
  
  邱山新说,那好,卓然同志,我们可是要拿你开刀哦。
  
  肖卓然已经看出来了,今天这个气氛,显然不是鸿门宴,心里安定了,神色自若地说,邱主任,是福跑不脱,是祸躲不过。我肖卓然参加革命,就抱着一个信念,扎扎实实做事,勤勤恳恳工作。失误难免,问心无愧。
  
  邱山新说,哈哈,你心里有底啊,吓你是吓不住的,那我就先表扬你吧。革命运动已经搞了几年,成果辉煌。这几年,考验了我们很多干部,有的经不起考验,变质了,蜕化了,龟缩了。但是也有一些干部,坚持一手抓革命,一手促生产,肖卓然同志就是这方面的典型代表。你为皖西市做了很多很好的事情,功不可没。来,我敬你一杯。
  
  肖卓然慌忙站起来说,邱主任突然表扬,诚惶诚恐啊,难道我又遇到什么麻烦了?
  
  邱山新说,你是遇到麻烦了,麻烦大了。你的那份提倡节制生育的报告,通过老书记巧妙运作,已经到了省革委主要领导手里。首长批示,节制生育,控制人口,优生优育,利国利民。此报告呈国家卫生部,同时在皖西地区开展试点。怎么样,你说麻烦大不大?
  
  肖卓然说,我认为这是天大的好事,不知麻烦从何而来?
  
  邱山新说,首长还指示,年底之前要全面铺开这项工作,可是谈何容易?我们现在正在革命运动的深入阶段,突然来了这么一项声势浩大的节制生育工作,革命运动势必会受到冲击。同时,生育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你让皖西的老百姓一对夫妇最多只生两个孩子,你让他们吃药戴套,他们答应吗?他们一百个不答应。你派工作组下去试试,他们跟你拼命的心都有,这不是你的麻烦吗?
  
  肖卓然说,邱主任,没有麻烦,还要我们这些公仆干什么?我这个局长,职责就是对付麻烦。只要市革委支持,我肖卓然就是被老百姓掘了祖坟,我也要把这项工作推下去!
  
  邱山新看看肖卓然,又看看陈向真,笑着说,老书记,你看,这个同志不撞南墙不回头。我的麻烦也来了。
  
  陈向真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古人尚且有此胸襟,我们共产党人还做不到?卓然这个同志我了解,做事目的性很强,计划性也很强。我看他那个报告,不光有观点有思想,也有方法有步骤。当然,阻力是有的,不仅是市里,就是省里也有不同看法。一个最突出的问题是这样声势浩大的工作会冲淡政治运动,这恐怕是中央领导小组都不允许的。再一个问题就是思想工作,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几千年都是老百姓的头等大事,现在一下子来了这么个节制生育,恐怕很多人思想转不过弯。就算你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支持率,百分之五的反对率,皖西两百五十万人口,十几万人反对你,你也不好办。
  
  舒南城说,百分之九十五的支持率是不可能的,我看这个比例要反过来,百分之五支持你就不错了。
  
  肖卓然说,这个我有思想准备,群众在这个问题上,因落后而愚昧,因愚昧而更落后,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为此我们将进行长期的艰苦卓绝的工作。
  
  邱山新说,问题还不是这些。我也跟你交底,你已经看出来了,我个人是大力支持的,但是我个人不能代表市革委,市革委也肯定不会公开支持你们冲淡革命运动。所以,这项工作还不能沸沸扬扬。
  
  肖卓然说,那怎么做,难道还搞地下工作?这种事情不可能啊!
  
  陈向真说,卓然,你别着急,这就是我们今天亲自来并且私密地跟你交流的原因。在这个问题上,你要听邱主任的指示。邱主任是灵活掌握机动运用政策的老手,他有办法。
  
  肖卓然明白了,心里一热,端起大碗说,邱主任,我明白了。那次你去卫生局视察,就卫生局的革命运动给了我很多启发。我借鉴那一次的经验,回去集思广益,认真研究工作方案,力争促生产不影响抓革命,力争两手都抓,两手都硬。
  
  说完,仰起脑袋,把半碗酒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邱山新说,你别高兴得太早,我还有个消息披露给你。市革委已经研究过了,准备上报提升你为市革委常委兼文教卫领导小组组长,这个职务相当于以往的副市长。如果你在近期没有什么纰漏的话,你的提升就是铁板钉钉。有经验的人在这个时期什么事情都不做,平稳过渡。但是如果你把这项工作推动起来,大量的工作组下乡,老百姓闹事抵制,或者医疗手术方面出了问题,那你不仅提升无望,还有可能遇到麻烦。你要想好。
  
  肖卓然说,我不用想了,我现在就给首长表态,可以不升官,但是不能不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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