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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画9

国画9 (第2/2页)

朱怀镜是个不认方向的人,又有一年多没来这里了,转了几圈就不分南北了。正发着蒙,就见一个长发披肩的男生蹲在林子里不知干什么。朱怀镜好奇,走了过去。却见这男生找了些落叶,往一张白纸上随便一拼,就成了一幅绝妙的画。朱怀镜心里正惊奇着,又见年轻人拿笔在旁边题上一行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配上这题款,更加来神了。只见菊攀竹篱,一翁如仙,天高云淡,远山依稀。“妙妙!”朱怀镜失口叫了起来。那男生抬头一看,见是陌生人,就什么也不说,仍低头做自己的事去了。朱怀镜看着他挑了一片叶子,放在手心摊了摊,就像是着了魔,忙在地上胡乱地扒了一会儿,又挑出几片叶子。朱怀镜却看不出这些叶子有什么特别处。他便想看看这年轻人怎样拼摆它们。只三两下,就有一竹笠棕蓑的老者垂钓江渚,旁边横着一只小船。朱怀镜正拟着这意境,就见那男生题上了“独钓寒江雪”。朱怀镜想看清这男生题的名字,那字却太细太草,只隐约看清了一个向字。朱怀镜又忍不住叹了起来:“真是不错!”这回男生头也不抬,只顾自己入神。朱怀镜感到没趣,就讪着脸问:“请问你知道李明溪先生住哪里吗?”男生手头没空,只用嘴巴努了一下。
  
  朱怀镜顺着男生指的方向走了一会儿,见了那栋两层楼的教师宿舍,慢慢才有了印象。上了二楼,估摸了半天,不知敲哪一扇门。这时来了一个女人,他忙客气地问道:“请问小姐,李明溪先生住哪一间?”女人望都不望他,只把手含含糊糊地抬了一下。朱怀镜没反应过来,女人下楼去了。他便随便敲了一个门。好半天,门才慢慢开了。一个披头散发的人鼓着眼睛瞪着他,他吓了一大跳。这人却一龇牙,笑了起来。原来正是李明溪。
  
  朱怀镜进门说:“到这里好不容易看见一个会笑的人了,却笑得这么恐怖。”李明溪便又龇了下牙齿,露出奇怪的笑容。
  
  “你这里怎么越来越像疯人院?我一进来,不是见了神经兮兮的,就是见了木里木气的。”朱怀镜仍在谈着自己的观感。
  
  李明溪说:“我天天在这里,觉得很自然呀!或许因为这里同你那里是两个世界吧。这里人与人之间冷是冷了些,却是该怎样就怎样。当然不像你们那里一见面就握手,好亲热啊。”
  
  朱怀镜听了这些,就不接着话头说下去了。他知道说下去,又是毫无意思的相互挖苦。他抬头望了望四壁乱七八糟挂的些个字画。几副对联倒写得落拓:“有兴只喝酒,无聊才作画”、“只写花鸟虫鱼,不管秋冬春夏”。朱怀镜隐约记得“花鸟虫鱼”这联,好像周作人也有类似的,就问:“你喜欢周作人的文章?”
  
  李明溪却说:“我是个不学无术的,最不喜欢读书了。什么周作人?好像听说过。”
  
  朱怀镜知道李明溪故意这么说的,便道:“你这么个清逸出俗的人,也这么俗气起来了。现在一般人都以不学无术为时髦,你也赶这时髦了。”
  
  李明溪睁大了眼睛问:“这我就不懂了。以往都是人们不懂装懂,现在怎么又以不学无术为时髦了?这世界我是不明白了。”
  
  朱怀镜说:“你真好像是在天外生活。你不记得,从前人们总说,我的水平有限。这事实上只是一句客气的话,说这话的人其实是认为自己很有学问。因为那时候人们还是尊重学问人的。后来票子更重要了,学问不值钱了,人人都说自己是大老粗。因为有学问的人是多半没有票子的。”
  
  李明溪说:“我才不管时髦不时髦哩。我是不太读书的。没有几本书值得读。”
  
  朱怀镜就笑了起来,说:“你也太狂了吧,就没有一本书值得你一读?不过你这副花鸟虫鱼的对联,要是没有见过周作人写的,你还真有两手。周作人有些文章的境界,真是超脱得出奇。想你也是个超俗的人。”朱怀镜说罢就直勾勾望着李明溪,觉得这人的脑子里尽是些匪夷所思,非常人能比。
  
  也不知什么时候了。朱怀镜是不戴手表的。李明溪根本就是个与时间无关的人,他这里找不到钟。估计是上班时间了,朱怀镜挂了挂了刘仲夏办公室的电话,只说家里来了个亲戚在医院看病,他要打一下招呼,请个假吧。
  
  李明溪要是常人一样,准会问问他怎么有空来玩?有什么事吗?不要上班?但他全然没有这些概念。只一味同朱怀镜嬉笑。这会儿见朱怀镜在给刘处长挂电话,就问:“你那刘处长叫什么名字?画是画好了,还没题款呢。”
  
  说着就指指墙上的一幅山水。画面近处一角是极具野韵的茅屋,竹篱环拱,柴扉轻掩。茅屋旁边是竹林,只露出一隅,却见新笋数点,颇有春意。又有老桑一枝,嫩叶数片,两只肥嘟嘟的虫子爬行其上。而远处则山淡云低,仿佛才下过一场春雨,透着清新的晴光。画面虽满,却不嫌壅塞,反因远近相衬,层次分明,色调明快,使场景开阔舒展,气象不凡。朱怀镜忙说:“画得好画得好。刘处长叫刘仲夏。不知你怎么题款?不要隐含讥诮才是。”
  
  李明溪也不说什么,提笔在左上方题道:竹篱茅舍,底是藏春处。刘仲夏先生雅正。又在右下方题道:野人李明溪,某年冬月。
  
  朱怀镜却说:“你下次要题疯人李明溪了。”说着,又觉得画上的两只虫子有些怪怪的。细看似乎是蚕。蚕宝宝倒是可爱,只是有违常识。蚕哪有自己爬上桑树的?
  
  李明溪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我原只画了桑叶,不想过一夜就爬上蚕宝宝了。”
  
  朱怀镜觉得这话极幽默,又极机智,就说:“你也真牛气。再过几天,桑叶不叫蚕给吃掉了?你还是快捉了这蚕吧。我说你要真的成了大家,今天这话说不定会成典故的,就同什么画龙点睛一样。”
  
  开了一会儿玩笑,朱怀镜说起在林子里见了一位用枯叶拼画的男生。怕李明溪讲他没见识,只是随便说了一下。李明溪说:“你一定是说向可夫。这是个怪才,我教过他。要说疯子,他才是真正的疯子。你莫说枯叶,什么东西到了他的手里,他都可以让它变得灵光四射。只是不肯作画,总一天到晚在野地里跑。学校头儿不喜欢他,几次要开除他。”
  
  李明溪问这画是他拿去裱,还是朱怀镜自己送去裱。朱怀镜怕时间耽搁太久,就说我去找个地方算了。李明溪便拿了张报纸,将画稀里哗啦包了。朱怀镜看着李明溪动作毛毛草草,生怕把画弄坏了。天有些黑了,朱怀镜才记起自己中饭都还没吃过,顿时饥肠辘辘的了,便邀了李明溪,到外面找了家店子,两人喝了几杯。
  
  朱怀镜回到家里已经很晚,香妹已上床睡了。朱怀镜有事不回来,从不同家里打招呼。这是他在县里工作就养成了的习惯,香妹早不把这当回事了。当初县里电话不怎么方便,他又是吃着早饭不知中饭在哪里吃的人,就索性叫家里人不要等他。这样他倒还自由些,少了许多拘束。
  
  朱怀镜草草洗了一下,就来睡觉。香妹说:“今天怪不怪,总有电话打来,我一接,又不听人说话。”
  
  朱怀镜心里就明白八九分了,却说:“一定是谁打错电话了。这事常有。”他想下床去给玉琴挂个电话,香妹却在解他的衣扣了,便不好说什么了。
  
  香妹伏身过来枕着他的肩头,说:“你这几天好忙是吗?要注意休息啊!”
  
  “忙什么忙?不就是天天这里会那里会吗?只是无聊,累倒不怎么累。”朱怀镜敷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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