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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死刑犯一起度过的日子 ( 二 )

我与死刑犯一起度过的日子 ( 二 ) (第1/2页)

我与死刑犯一起度过的日子(二)
  
  我不懂把杨大员调进来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但我觉得有一点肯定不好,那就是他的人格品质。我的心中没有因为他已被判死刑而对他的所有行为表示同情和原谅,我深知,一个有很深行为劣迹的人将会对一个群体产生极大危害。
  
  我率先婉转地向老大表达了我的看法,我对老大说:
  
  “死刑犯转过来也好,号子里的生活将得到改善,但是死刑犯转来后,号子里也会带来很多的麻烦,像杨大员这样的人,可能不好招呼。”
  
  另一个人不同意我的看法,他对老大说:
  
  “广哥,把他转过来吧,你看我们号子现在穷得什么样了,烟都没抽的。”
  
  他又指着下面一群人:
  
  “这群人又没得哪个家里来上个账,杨大员来了最起码号子里每天多个馒头,多一份饭,下面有几个人饿得快不行了。”
  
  说话的这个人绰号叫皮杆,抓之前是外面专门跑麻木的,副业是做小偷,长着一副穷脸,还长着一个穷大肚皮,对吃的他特感兴趣,特别是对香烟。所以,他想把杨大员转过来的意思就是想利用他作为管事人身份多捞点烟抽和吃的。
  
  这一场讨论坐下面的人是没有发言权的,所以这场讨论进行得很简单。讨论完成后,老大没有说话,大家又都自己干自己的事,上铺几个人坐着唱歌聊天,下铺的一班人规规矩矩坐好,消磨时光。
  
  第二天上午,号子里老大又被干部叫了出去。
  
  到了吃过晚饭,点名的时间,号子里的人站在床沿前分两排站好等待点名。这时,号子大门在铁锁的响声中被打开了。杨大员走在前面,后面跟着的人是杨大员监号里的一个犯子,他是帮杨大员送被子衣裳的,走在最后的是管号干部。管号干部大喊老大名字:
  
  “人给你送过来了,格老子明白唦。”
  
  老大马上陪上笑脸:“明白,明白,您放心.”
  
  干部和老大讲完话以后,又对杨大员说:
  
  “好好过日子,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人都已经走上了这一步。”
  
  他的话不多,带着一点爱意和和谒。这是我进看守所这么久以来看到的这个干部最阳光的一次脸。
  
  杨大员踏进号子的门,送他的那个人把他的东西胡乱的往门里一丢,闪身退出,干部“哐”的一声把铁门关的震人的响。然后锁上大锁,又是一阵铁碰铁锁门的声音。
  
  杨大员站在门里,傻站着,他的手上戴着手铐,脚上戴着脚镣。他有点不知所措,虽然平日里可以隔着一堵墙和我们这个监号里的人说话,但这个监号里的人除了我之外他都不认识,他两只眼左瞄右看,他在寻求有人跟他说话,可是没人理他。
  
  点名的干部已点到前面那个监号,马上就要点我们监号了,听到前面监号报数的声音,又看到我们监号站好队的人,杨大员在糊涂之后清醒了,清楚后,他马上移步到后一排最后一个位置。这个位置永远给最新来的人准备的。杨大员明白,他来这个监号,他就是最新的那个人,他知道他应该站那里。
  
  看得出,老大本来不想理他。可能老大突然想起来什么。老大突然向后面一回头,对杨大员说:
  
  “你站前面一排。”
  
  前面一排是顺脉子站的,因为他是一个即将离世的死囚,按照干部的意思,老大照顾了他。
  
  杨大员听到老大发出的话,压根没有想到他会进入顺脉子档,对于他的为人品格,他永远只配站在后排位置,他不相信老大的话,脚步挪动了一下,双眼迷惑地等到老大再次说话,他已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大见杨大员没动静,可能明白了杨大员的胆怯,他再次回过头来,露出一点点笑,用手指着前排,说:
  
  “你站前排。”
  
  这回杨大员听清楚了,他挪动步子往前排靠。按理说他应站前排最后一个位置,可能是他看错了老大的手势,他以为是老大让他进前排更靠前的位置。
  
  他看了又看,想了又想,他难于确定往哪插,这个时候,他注意到了我这张对于他来说比较熟悉的面孔,他可能觉得我比较温和,就往我的前面一站。这个位置是他自己选的,我真想给他一拳头,看在他是一个死刑犯的面子上,我没有说什么,老大也没有说什么。杨大员又一次跟我同监号,而且又一次进了我的前档。
  
  当天晚上,干部从风口(铁门上的小窗口,用于递饭、递文件)递过来两包烟和一个打火机。什么话都没说,老大知道,杨大员也知道,我们大家也都知道,这是杨大员临走前两天一包的的精神粮食,这两包烟是他四天的精神粮食,把这两包烟抽完以后,以后再每两天发一包烟。
  
  不过,尽管这烟是给杨大员的,他不一定享受得到,要看老大心黑不黑。老大的水板从干部手里接过烟后把烟交到老大手里,早已干渴的老大打开一包烟,抽出两支,自己拿一支,给杨大员一支,点上火,云里雾里享受起来。一包开了的烟和一包未开的烟被老大放进了自己的物品专柜,这烟放进去,就意味着这烟是由老大支配的,杨大员要抽烟还需得到老大的同意。
  
  这天晚上,因为杨大员的到来,老大对监号人员所从事的工作作了调整,原先负责管水的小陈就不管水了,专门为杨大员从事一种特别服务.
  
  这种服务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每天为杨大员緾绑腿。这个绑脚是什么样子的呢,就是跟解放军人打仗时的那种绑腿一样。这个绑脚不是用来方便打仗的,而是为了隔开杨大员脚上的铁镣与腿的摩擦,那种铁镣不是很正规的那种镀铬铁镣,是外面铁匠铺用扁铁加工出来的粗糙货,笨重又磨腿。如果绑腿没有,戴着这种腿镣的杨大员走出几步就可以见血。
  
  除了緾绑腿的任务,小陈还负责为杨大员穿脱衣服,要给杨大员穿脱衣服很不简单,他的脚镣手铐都不能取,要想把衣服脱下或穿上,要有一定的技术水平。我现在想不起来这衣裤是如何脱穿的了,相信绝大部分读我的文章的人都不会相信有这种脱穿衣服的功夫,这绝对是一门技术。
  
  由于工作需要,我被调往水板(管水,而不是专门为板脉子服务的那种水板)岗位。
  
  从杨大员来的这天晚上,号子里必须安排人值班,为了大家的安全,防止杨大员变态自杀或通过扼勒杀死其他人,每两个人值班一天,除了老大以外,每个人都要值班。值班分上半夜和下半夜,晚上按钟点交班,交班时间以看守所旁铁路通过的火车为准。(因为没有钟表)
  
  杨大员的到来,给监号带来了麻烦事,大家都不高兴。好在第二天干部又从风口里递进来了一副扑克,大家找到了心理平衡。杨大员的到来,给监号带来了两大特权:一是可以抽烟,二是可以玩牌。这是没有死刑犯监号所不能享有的。还有一点让大家值得高兴,凡值班的人每值一次班都可以得到一根烟抽,一根烟对于生活在社会上的人太简单了,但对于生活在监号的人,他的价值超过了一根金条。
  
  杨大员到来的第一天夜里,他没有任何言语,以我的估计,他很想说话,但他没有言表能力。直到他上床睡觉,他只对我露了一次笑容,这笑容算是对熟人打了一个招呼吧。对他投来的一笑,我没去理会它,我只觉得像他这种人死了也是好事,一次笑改变不了他愚昧的本性。没有理他,没人知道该对他说什么,杨大员的苦瓜脸换取不了其他人跟他讲话的兴趣,老大干脆看也不看他一眼,歪着他的头躺在铺上读他的杂志。
  
  以前和杨大员呆过一段时间,我居然没有细细的观察过他。也许是他变成了死犯子,我在这个夜晚特别审视了他,小伙子长得不耐,30多岁的年龄,一双肿皮大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安排的位置都还不错,脸上有肉,但看起来不胖,他作为男人,我无法评价他是否英俊,但他如果是个女人,我敢肯定,她是一个不错的美女。因为天气热,杨大员只穿了一个三角小裤头,他坐在床沿上的时候,我看到他的裸身,他身上的肉长得不错,肥肥墩墩的,如果穿上衣服又让人看不出来他的肥。他的全身,也许占了百分之五十的地方,也许说得多了一点,很难找出有连片的白肉,白肉尽被那些低劣的纹身分开了,记不清楚是些什么纹身,花不像花,草不像草,这些纹身也许是他所追求的艺术吧,他拿这些纹身来表明自己的勇敢,表明自己是一个江湖道人,好在那些胆小怕事的人面前脱掉衣服露出肌肤之时,让那些被抢劫的人乖乖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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