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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仲子受毒火燎燎(伍)

第四回 仲子受毒火燎燎(伍) (第1/2页)

辛英醒来,面色虽惊,却不言不语,只是呆呆噩噩地往窗外看去。欧阳伯低声道:“他父女作恶多端,今日的报应虽然凄惨了些,却也不算为过。”陈天识将一盆清水端去,叫她洗漱干净,又捧来几个馒头,让她果腹,见其依旧是不理不睬,微微一叹,转身往屋外走去。心情虽然极其郁闷,但举目望去,粉绯花瓣如九天云彩,缤纷灿烂,明媚异常,渐渐胸气开阔,蓦然回首,辛英不知何时走了出来,站于他身后,双目似水,晶莹汪透,直直地看着他。
  
  陈天识愕然一怔,欲言又止,索性回转身去,不理睬她,听得脚步声响,竟是辛英走到他的身畔,低声道:“我,我很对不起你,你为何还要救我。”
  
  陈天识脸色一红,犹自冷然道:“出来的密道,本是欧阳前辈指点所得,若论功劳,皆归于他才是,谢我作甚?”
  
  辛英微微一笑,道:“即便如此,说起辛劳,却是你背我出来的,如此负重,我,我委实不安。”
  
  陈天识颇为诧异,忖道:“若是以往,看我如此神情,只怕你早已暴跳如雷,如何今日这般温婉,却似变了一个人一般?”转念一想,若有所悟:“是了,她逢此厄难,心神大乱,便是昔日的脾性,也不知不觉有了变化。”
  
  二人默默看待眼前的桃林,枝叶泼墨,浓郁芬芳,近则落花,远则飘缈,不可尽视。不知为何,一对仇人,又同为天涯沦落之苦,此时却是无嗔无怒、无怨无艾,待醒觉过来,已然夕阳垂暮,云蒸霞蔚,大地赤红一片。欧阳伯走出房屋,招呼二人进去吃饭。
  
  辛英叹道:“我,我还不知你的姓名。”陈天识胸中平然,报于她听。辛英喃喃道:“陈天识?陈天识?”又往天际看去,悠悠道:“若论起‘不识’二字,我本该当合才是,不识甚多,却…”从头上拔下一支金簪,道:“我欠你偌大的人情,一时也还不清了。这只簪子权当酬资。”陈天识坚辞不受,却看她脸色陡然变化,大声道:“你要叫我欠你一辈子的恩情么?我偏偏不允,也罢,你若是嫌弃,便将我杀了,从此两清。”从腰间拔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塞在他的手里,果真闭目等死。陈天识手足无措。辛英睁眼莞尔,笑道:“如此说来,你不推辞了?这就对了。”长袖飘飘,自归屋中。陈天识一手握匕,一手拈簪,瞬间万千头绪,不知从何感慨?
  
  当晚二男一女分房而睡,待第二日天明,辛英不辞而别。欧阳伯看尽人生沉沦,只愿留在当地,甘作一看林护屋之人。陈天识携带金簪入怀,将那柄锈匕揣在腰间,自往山外而去。
  
  “霜天月照夜河明,客子思归别有情。
  
  厌坐长宵愁欲死,忽闻邻女捣衣声。
  
  声来断续因风至,夜久星低无暂止。
  
  自从别国不相闻,今在他乡听相似。
  
  不知彩杵重与轻,不悉青砧平不平。
  
  遥怜体弱多香汗,预识更深劳玉腕。
  
  为当欲救客衣单,为复先愁闺阁寒。
  
  虽忘容仪难可问,不知遥意怨无端。
  
  寄异土兮无新识,想同心兮长叹息。
  
  此时独自闺中闻,此夜虽知明眸缩。
  
  忆忆兮心已悬,重闻兮不可穿。
  
  即将因梦寻声去,只为愁多不得眠。”
  
  渤海湾上,一艘大船,船首坐有一人,大声朗诵此诗,旋即赞道:“好诗,好诗,杨师泰一介将军,逞武夫之勇,尚有如此文采,妙哉,妙哉!”转身向身后一位少年望去,道:“这位将军,你可曾听说过?”
  
  那少年不是旁人,正是陈天识。原来他离别欧阳伯后,但逢行人,便问红叶峰痴恩亭所在,俱是无人知晓。待行至渤海之时,有那见识广博的,道:“红叶,便是枫叶了,天下枫叶最为出名者,莫过于大都香山之地。你何不去那里看看?”于是上船北上。因船费不足,便寻着一个船上的周财主替其打工,管吃管住,倒也衣食无虞。况且这财主又是个附庸风雅之人,偶尔沾得几首诗歌,无论好歹怎样,皆要拿出来炫耀一番,一路如此,倒也不寂寞。
  
  陈天识摇头道:“未曾听闻。”周财主笑道:“你不学无术,自然不能知晓。此人于渤海文王大钦茂时,官任归德将军,善诗诵词。只是文不及太白杜甫,武不及彦章光弼,史书少有记载罢了。”
  
  二人谈笑风生,倒也其乐融融,却听见船后一阵咶噪,不觉诧异,方要过去探看,却见后面慌慌张张跑出一人,神情慌张,举目盈泪,叫道:“哪位英雄好汉救救我?”其后数丈,追来几个彪形大汉,喝道:“爷爷们公干,谁敢多管闲事。”
  
  众人只看热闹,见那女子虽是可怜,但后面追兵委实凶悍,皆不敢仗义援助,纷纷趋避一旁,让出了一条道路。周财主大怒,道:“光天化日之下,怎敢肆意胡为,调戏良家妇女?”待打量清晰,顿时噤口不语,搬起椅子,径直往舱侧甲板挪去。
  
  陈天识不及举步,被那女子牵住袍袖,苦苦哀求道:“这位公子,你救救我罢,若是不然,小女子走投无路,唯有投海自尽了。”陈天识大惊失色,劝道:“使不得,有话好说。”张开双臂,挡在女子身前。
  
  那几个汉子见半路之上杀出一个程咬金,不禁怔然,旋即哈哈大笑,道:“我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英雄,不过是个瘦弱的小厮而已。”
  
  陈天识满脸通红,进退不得,咳嗽一声,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大英雄、大豪杰,却也绝不会欺负女人。”一个大汉怒道:“混帐东西,你说我们欺负女人吗?她透了我们的东西,如今要捉将回去见官府,你敢阻拦?”陈天识心中咯登一下,惊疑不定:“她若是贼人,我可不好插手了。”
  
  那女子见他踌躇,窥破其心思,急道:“公子休要听他胡说。我,我是有夫之妇,却被他家主人看上,因其势大,抵逆不得,于是辞别丈夫,登上船来,欲归娘家避祸。孰料却被他们得了消息,派遣打手追踪而来。我藏匿于底舱舱房之中,今日委实憋闷不过,便出来透透气,不巧正被他们撞见,就苦苦逼迫,要抓我回去,供他主人淫乐享用。我,我是万死不从的。”有那汉子冷笑道:“万死不从?天底下的女子,若是被我家主人看上,又有谁能逃脱,你休要痴心妄想,能够脱身。”女子闻言,花容失色,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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