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诡辩之五

第一百零七章 诡辩之五 (第1/2页)

（说到这里，杨超向水杯示意了一下。张永顺向押解杨超的士兵微微点了一头，士兵将水递给了杨超。杨超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杨超：
　　
　　痛快！这才是人喝的水，他娘的，那个死监狱里头，缺什么不给什么。一个二十平方多一点的号子里，挤了快三十个人，像闷臭肉包子似的，一天就给一桶骚气拉烘带着臭味的水，喝呀、用呀都是它，要想多用一星点儿都得拿银子去换，有银子的谁不知道住单身？唉，刚进去时，谁都是两、三天吃不进、喝不下的，可是没辙啊，有你饿的、喝的挺不住的时候，只要一吃喝，那比仙丹来的都快，一个个像直肠子驴似的，立马就吐、就拉。只要不死，等拉到天昏地暗，两腿发软，眼冒金星的时候，也就适应了。谁都一个样儿，就这么挺着。有的是渴急眼的，真的喝自己个儿的尿。哎，你们说说，现如今，这些当官的，啊，一个个肥猪老胖的，要是弄几个进去做个快速减肥实验什么的，是不是疗效特捧？
　　
　　（见大家都不言语，杨超又回到了正题。）不好笑，是吧？其实我倒觉得挺好笑的。咱们还是说说那个老杂毛审判官，他翻了翻找不着黑眼仁的白眼，只问了一句话。
　　
　　“汉奸，你杀过人吗？”
　　
　　“杀过。”我怕挨打，只好顺着他的问话回答。
　　
　　“退庭！”他又翻了一下那找不着黑眼仁的白眼，便将皮包往腋下一夹，带头走了。
　　
　　过了不到五分钟，他将那帮子审我的人又带了回来，便开始对我进行宣判。宣判什么我当时就没往心里去，只是大概地听到铁杆汉奸，杀过人，身上背着人命债什么的，最后的判决是死刑。至于我杀过什么人，为什么杀人，他连提都没提一下。
　　
　　宣判完，我想了一下，也就明白了。现如今什么最时尚？最时尚的是抄逆产，杀汉奸。有权的忙着先抄逆产，然后才是杀汉奸，没权的站在一旁干吆喝，还是杀汉奸，我不就是在这一片喊“杀”的震攝声中躲进来的吗？唉，不躲了，不闪了，躲什么呀？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反正都是个死，还躲闪什么呀？
　　
　　有产的汉奸审起来比较麻烦，生怕没有挖尽被审人藏匿的财产。像我这样无产的，剩下个“杀”字了，谁还愿意在我身上费什么心，劳什么神？认了，认了，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这就是命。
　　
　　尚德文：
　　
　　在你的眼里，世界是灰色的、甚至是漆黑一团，没有公理，没有正义，没有王法，没有道德，没有良心，什么都没有；在你的心里，有的只是一个囫囵的、混沌、弱肉强食、存者为大的世界。我真不敢相信，难道你连一点点人的天性良知都泯灭、丧失了吗？
　　
　　杨超：
　　
　　能给支烟吗？（张永顺点了点头，有人点了支烟递给杨超，杨超狠狠地吸了一口，将烟雾长长地吐出。）前面你问的、说的都很对，后面的问题那就要看谁来理解，谁来看、谁来说了。公理、正义、良心、道德、王法是什么？其实我刚才已经都说道了，只是你没有明白、理解罢了。（见尚德文大怒）嗳，我说你怎么了？今天情绪不正常的应该是我，你咋像吃了枪药似的、点火就响呢，该是不是进门时脑袋让门框子挤着了吧？——只要你们愿意听，我不妨再费点儿嘴皮子，说细点儿。（见大家没有什么反应，杨超接着说。）自汉高祖刘邦打下天下，就立下了一个延续几千年、历朝历代都遵守的规矩，这就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乍听起来，这可真是说的可比唱的还好听，啊？可你们再看看，啊，甭说皇上了，人家是天子，天子、天子，上天之子，那是万岁，万岁，万万岁，自然是永远正确不会犯错。杀人当然都是对的了，星不点的弄出个儿把个错的来，——我说的这个星不点儿该加个什么、什么来着？哦？对了，就是你们说的那个什么引号。——有的是一帮子抱粗腿的大臣们帮着圆着、护着。从古到今老百姓被砍脑袋的千千万，跟庶民同样的王子有几个被杀过头的，那些公子王孙都是好东西、好孩子？那些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瞎编烂造的文人，弄出个什么戏文来，说什么包公呀，海瑞呀，什么、什么的大清官，怎么、怎么着的铁面无私，即便是在戏文里，他们又有谁把王子给杀了的？这个又说明了什么？就不用我再多费口舌了吧？人哪，人是什么？说到这儿，我倒是想起了那个什么国有个金字塔，真他娘的有点哲学味儿。从底向上砌石头，砌到顶上就一块。顶上的那块石头是什么？那就是皇上，再向下是将相，最底下的那些才是黎民百姓。正义、公理、王法是高高上的他们立的、订的，老百姓就剩下道德和良心了。我虽不良，但还有心。为了活着，我坑害的人是有数的，比起那些一句话就能让无数人的脑袋搬家的混蛋们，我只是一个小鬼，他们才是魔头。（说到这儿，他双猛吸了一口烟）蒋委员长！（杨超的话有点儿突兀，以至张永顺、尚德文和卫兵们全都条件反射地“啪”地一个立正，行注目礼。杨超也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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