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枪毙野狐狸
第六十九章 枪毙野狐狸 (第1/2页)顾也雄事件像一颗闯入地球坠入大海的小行星，它在独立支队激起的惊涛骇浪是无法比拟的。且不说他是直属大队的大队长，单单就说他这侦察队队长一职，就足以告诉人们他顾也雄是独立支队精英中的精英人物，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犯傻犯到去强奸女人？尤其是了解他老战友、老同志，更加不能、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们谁都知道，顾也雄的长相和才干曾吸引过多少姑娘啊，曾激起过多少姑娘无尽的遐想啊。仅在今年春天，他护送王超凤去分区开会，会议期间，分区医院的董副院长找到王超凤，说医院里有个护士看上了顾也雄，要副政委帮忙牵牵线，不料顾也雄知道后，大笑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我与众兄弟有约在先，不打完小日本，绝不考虑个人的问题。”没想到那姑娘也是个“一根筋”，听了董副院长带回的话后，径直径自找到顾也雄，要求在抗战胜利后他们就谈婚论嫁。最后还是顾也雄对姑娘说：“你可别这么想，我是个当兵的，在这熄火连天的岁月里，几乎天天打仗，有今儿个不知有没有明儿。再说了，这仗还不知道打到啥时候，可不能耽误了你。”便婉言拒绝了对方。弄得姑娘泪眼婆娑地走了。
现在，说他强奸了女人，谁能相信？但是，事实就是事实，铁证如山，又是他自己个儿投案自首的，就容不得大家伙儿不信了。再说了，干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儿来，那可是给独立支队的脸上抺黑抺大发了呀。在这大热的天里，多数老同志听到这件事后，脊梁骨都是往外冒凉气，谁都知道顾也雄这下犯的可是不可饶恕的死罪啊。对于这种事，嫉恶如仇的支队长曾豹是从不宽恕的，远的不说，就说去年秋天，现在的一大队，当时的一中队的一个副小队长，和一个寡妇女人通奸，事发后，别说自己的同志求情，当地的老百姓也来了几十口子求情，说那寡妇原本就是个烂货，丈夫活着的时候她就满世界勾三搭四的，丈夫死后她就更是个从不关门闭户的骚狐狸，只要是男人，不问老少胖瘦丑俊，她一律通吃。出了这种事儿，怨不得部队上的同志，让领导好好考虑考虑，宽恕了这个同志吧。
当时的独立大队“考虑”了一夜，第二天，回答大家的是一声枪响，毙了这个副小队长。
从来就不缺少主见更不知惊慌为何物的林世大，今儿个却慌了手脚，他一蹓小跑找到盖彬，商量救野狐狸的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阴魂不散勾着头，拼命地吸着烟：“你是不知道咱们的军纪还是不知道山猫子那狗熊脾气？别人犯了事儿，只挨三十大板，咱这哥几个违了规肯定得吃五十军棍。正人先正已，这是他历来的政策。你以为只有你着急啊？我这都转半天的腰子了，屁辙也没想出一个。”、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唉。”
“叹什么气？不管使什么法子，这人一定得救下来。”林世大伤感地说道：“结拜兄弟还剩下几个了？”
两人正在商讨怎么才能让曾豹松松口儿，先保住野狐狸的性命，其它事儿以后再说。这时，支队通讯员来传话，让他们两个人参加支队党委扩大会议。
二人来会议室，见中队以上的党员干部均已就坐。也许是谁都知道今天的这场会议内容是什么，所以，大家伙儿都坐着闷头抽烟，会场里烟雾弥漫，气氛显得异常沉闷。
曾豹泥菩萨似的坐在那里，一声不吭，他脸色腊黄，像刚刚得过一场重病或仍在病中。铁军和其他几个人也神色凝重。
“同志们。”铁军见曾豹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自己只好先开口：“今天这个会儿，我就不宣布会议内容了。顾也雄，这是一个大家都熟悉的人物，大家都知道他头脑敏捷、灵活，人也机敏，武功更是了的，在抗日战场上，他奋勇杀敌，屡立奇功。鬼子、汉奸闻听‘野狐狸’这三个字儿，胆战心惊。他是个不可多得的悍将、干才。可恰恰正是这个曾经威震敌胆的野狐狸，昨天夜里却干出了入室强奸的勾当。······”
“请等一下。”林世大“逮”着了话头，这个平时喜怒很少见于色的人，此时涨红着脸问道：“铁政委，我斗胆请教一下，‘曾经威震敌胆’的‘曾经’是什么意思？”
铁军虽然有些尴尬，可他理解鹰眼的心情，但在会场上他又不能不阻止林世大这种鸡蛋里挑骨头式的无理取闹的行为，可还没等他开口，曾豹先说话了，他语气严厉地问道：“你要大闹会场吗？”
“我？······”
“你什么你？一个久经沙场的战士，一个经党培养多年的干部，干出这种为人所不耻的事来，过去的一切不都是‘曾经’是什么？”
“我······”林世大停顿了一下，将自己冷静下来，又调整了一下思路。这个平时少言寡语，外表给人一种总像睡不醒的人，这时却目光炯炯：“我是党员，也是党委成员，在党委扩大会议上，我有发言权吗？”
“当然，你有什么意见和见解尽管说。”铁军说。
“好。意见吗，谈不上，我明白，在这个时候谈意见那是自找没趣。我就说说我的见解，顾也雄犯的是死罪，这是个不争的事实，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但是，在顾也雄没死之前，咱们应该把欠人家的还给人家。”
“欠什么？”铁军来的晚些，对旮旮旯旯里的东西了解的毕竟不那么透。
“咱们这支队伍从成立那天起，就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这个规矩就是活人不欠死人的债。现在，顾也雄要死了，我们要趁他活着的时候，把欠他的债还给他，还清了，免得以后没地儿还，一辈子不得安宁。政委问欠什么，我说出几块来，把这几块还了，也就差不多了。第一块，一九四一年春，在鬼子铁壁合围大扫荡中，为了大王集百姓转移进山，当时咱们整个独立大队跟鬼子两个大队硬顶，眼瞅着就剩下三、四十个人了，就在全军面临覆没的时候，顾也雄带领三个侦察员，成功偷袭了鬼子的指挥部，趁鬼子的慌乱空隙，独立大队突了出去。第二块，还是四一年，曲政委带着分区工作组到东区特委检查工作，不料和鬼子的一个步兵大队遭遇上了，随队来的警卫排很快就打光了，就在他们身陷绝境时，顾也雄带领侦察不顾生死地突了进去，他们带上曲政委和工作组，又回身突击鬼子的包围圈，生生将鬼子的包围圈撕开一个口子，将曲政委和工作组送了出去。这一仗，侦察队去时一大溜，回来时只一个浑身是伤的顾也雄。第三块，四三年，独立大队的三个中队都被分区抽去支援老一团和老二团反鬼子的秋季扫荡，大队部在亮马坡一带活时，让一个中队的鬼子和两个连的伪包围了，如果不是顾也雄玩命驰援，还有今天的独立支队吗？”他向曾豹瞟了一眼，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没有顾也雄，你小子早就不知道埋在哪儿了。
“功是功，过归过，这能说明什么？”曾豹面无表情。
但林世大并没有理会曾豹的话儿，为了顾也雄，他今天豁出去了。他嘴里并没停止发言，他要将肚子里的话一吐为快：“这债不能不还，这债要是不还，谁能安生？再说，不论好事坏事，凡事总有个渊源，讲个动机。顾也雄强奸日本女人，虽然犯了罪，但是，在坐的知道吗？如果追究他的犯罪动机，你们就会看到那是张不开嘴说、睁不开眼看的一幕——在顾也雄家的坑上，几十个鬼子**了他的娘和他的妹妹，他妹妹被活活**致死，那可是个只有十四岁的孩子啊！他娘被糟蹋后，鬼子并没有放过她，又残忍地将她开肠破肚，就这样，顾也雄的娘也死于非命。”说到这儿，林世大的眼泪汪汪的转过头，面向大家：“大家都知道，顾也雄是个正派爷们，如今，他为什么会犯下这该死的罪，还要我再做解释吗？”
本来气氛就很沉闷的会场现在愈加沉闷了。早上，听说野狐狸干出令人不耻之事时，出于女人的本能天性，第一个义愤填膺的是王超凤，然而，此时她的眼眶里却盈满了泪水，如果不是在会场里，她肯定会哭出声来。以前，她一直在上级部门工作，对日本鬼子所犯下那些触目惊心、罄竹难书的滔天罪行，虽然知之甚多，但那大多来自文字材料或传说，虽然悲伤和愤慨，但那毕竟不是面对具体的人或事。现在不同了，来到基层后，所闻所见，不是一处处血淋淋的惨不忍睹的场面就是一个个鲜活的、令人不忍入耳或入目、然而又不能不入耳入目的具体事例，这种亲临其境中所产生的怜悯之痛，伤及心灵，毁人感知，使人麻木，由此所衍生而来的愤怒如火山喷发的万丈熔岩，它摧毁人的心智，使人不能左右自己的理性，把人送进最原始的复仇欲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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