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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46 (第2/2页)“还是我牵着你吧，第一次，别摔着了...”
“......哦...”
好吧，横竖她也没真想学会骑马。
八月的马场，虽是过了正午，因为四周毫无遮挡，待久了也觉得烈日灼人。一开始林子君还认真思索着要如何拿捏两人间的距离。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她一直防他防得死紧，在他面前，她的每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在心里仔细思量过。说到底，她还是没准备好动真格的。尹千秋这样的男人，不挑明了她尚能掌控，一旦他认准了决定主动出击，那她就铁定没处跑了。
座下的小母马十分温顺，随着它的走动，她的身子轻轻晃着，不久竟开始有种昏然欲睡的冲动。那人在她的左前方牵着马，阳光顺着他的侧脸上描出淡金色的轮廓，她望着他挺直的背脊，心下忽然模模糊糊地生出些异样的感觉——要是这世间没有小臻，她应该很容易就会喜欢上他的吧？要是没有小臻也没有无双，那么她也不会将他的出身和权势视作威胁吧？
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心道世上果然没有万全之事。这样一个几乎是比着她的喜好、量身打造的男人，却偏偏是她最不能轻易靠近，更枉论钟情的人。
一直默默地遛着马的尹千秋脚下一顿，他常年习武，五感原就比一般人聪敏，加上此时他的全部心思又都在她的身上。听到那微不可查的叹息声，自然而然地就猜想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她定是觉得闷了......他心想，可他不是子谦，他和她的关系，也还没熟到能随便闲话的地步。况且，便是他想说，他惯常生硬的语调，也一定会惹得她不快。他懊恼地皱起眉头，从前没有喜欢的人便不觉得，自打心里有了她，便觉得自己处处都不好了。
“...千秋。”
“嗯？”
正想着对策，不妨她忽然开口。他握着缰绳的手狠狠一紧，不敢回头看她，生怕她找借口提前回家。
子君一边抹着滑落下颚的汗珠，一边又老生重弹道：“你说......环儿进宫后有没有机会跟谢大人接触？”
“不可能的，女官怎可入后宫？”悄悄松了口气，他道。
“那..............他们还有没有希望？我是说，子谦成功以后。”她原只是因为天气太热，想先请回又怕他不高兴，犹豫来犹豫去，才又挑了陈环的话题来问。可转念一想，自己确实也是抱着这样的希望的。对子谦而言，陈环命如蝼蚁，故一旦成事，她未必不肯放他一条生路。
“你......很在乎陈环吗？”他不答，反而问她道。
“嗯...怎么说都是我害了他。”日头越来越毒，眼前的景状都像是热的要融到一块儿去了。她想起十岁那年在林家后山的经历，觉得再这样下去，保不齐又得中一次暑。
“那无双呢？”尹千秋背对她走在前面，自然没发现她的状况已经有些不对。
“双儿啊...双儿就更加了，”她有气无力道：“他那个性子，没人管，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又一滴汗顺着眉心滑落到眼角，她闭上眼睛后就再也不想睁开了。
“是吗......那......我呢？”即便是在战场上，他都没觉得自己像现在这样紧张过。明知她在马背上并看不到他的正面，还是不自觉地调息，想让面色看起来正常一些。
可其实身后的林子君根本就没听见他说什么，一来是他声音太小，二来是太阳实在晃得她眼花，刚想叫他放她下来，人已经支撑不住地往一边栽了下去。好在尹千秋警觉，没让她真的掉到地上。
“你别，别晃我...别晃......晕...”
周遭的声响像是都被放大了，蝉鸣和马蹄踩过沙地的声音吵得她心烦。半是难受，半是撒娇般地靠在他胸前，他越是紧张地想要将她弄醒，她就越是紧紧贴住他，不让他动自己。
连指尖都能感受到自己快速的心跳，他不敢再动，连呼吸都有意轻轻的。这已经是她第二次主动抱他了，不出所料，心动的感觉果然比上次还要强烈。不过这次他终于学乖，听闻远处的马蹄声渐近，想也不想便一把抱起她，快步朝场边的凉棚走去。
也不知是不是一早就料到会有此状况，红玉见状，什么也没问，只是淡定地取出随身带着的银针，不一会儿功夫，林子君整个人便清醒了过来，但人还是软软地赖在他身上装晕。
“看来咱们回来得太早，诸位大人，再去比一轮如何？”
先前子谦一语道破天机，可谁也没料到，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回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软榻前尹千秋双膝跪地，背对着这边的上身遮住了子君，愈发显出两人此刻的亲密。和众人一样，子谦乍一见此情形也是吃惊不小。呵~，还以为那丫头真这么糊涂，没想到自己只稍加点拨，这么快就走到这一步了~~速速招呼众人离去，大家也都心领神会。
“......怎么办？如此，只怕不到明日，全京城的人都道我轻薄了你。”她原就生得一双含情美目，眼下身子虚着，懒洋洋地挑着细眉，佯装关切地对他道：“我也就罢了，反正已是花名在外，可你还未嫁...”
红玉早已退去一边，方圆百步内只有他和她二人。她仍旧靠在他胸前，边说边不自觉地拿他和叶臻作比。说起来叶臻什么都好，连拥抱和亲吻时都注意迁就她的姿势，生怕她有丝毫不顺意。可人就是这么不知足，他越是和顺，她便越是期待他对她能够有所要求。而在这一点上尹千秋则恰恰相反——在感情上，他从来就只顾着他自己，即便是想掩盖，他抱着她的时候，对她的那份迷恋也丰润得像是要从每个毛孔中满溢出来一样。
子君不禁有些迷茫，一开始只是被他的外貌吸引，可越是相处，便越是深刻地体会到他对她的爱恋。他的压抑，如同狂风骤雨前的巨大阴云，让她忧心的同时，也不免生出一丝期待。
谁都渴望被爱，无论男女。可叶臻对她的感情太过卑微，与其说是爱，倒不如说是惯性的照顾来的合适。
“...让他们说去，我不怕...”
尹千秋看着她的双眼，心觉自己定是魔障了。她这样的女人如何会主动躺到自己怀中来？又如何会这样看着他？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这样的话？可他还是不自觉地回应着，觉得自己的身心都像是飘在云端，臂弯间的身躯娇软，让他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地温柔了起来。他心里哪还想得到什么明天？只巴不得这一刻定格，直到永远才好。
星目璀璨，其中又包含着无限的爱怜，看得她愈发深陷了下去。带着七分赞赏，三分挑逗的微笑，道：“你不怕，也不怪我？”
“我为何要怪你？”他一直低头看着她，看着她狭长深邃的双眼，整个意识都像是要被那双眼睛吸进去一样。
他越是紧张，她便越是起了戏弄之心：“若是将来妻主问起，你要如何解释今日之事？”
他不语。在认识她以前，他觉得所有的女人都不配为自己做主，而认识她以后，他便日日夜夜都盼着她能为他的余生做主。只是他不能，也不敢说。
“就算妻主不问，一会儿子谦只怕也要怨我。”
“他不敢。”感觉到她像是想要起身，他便下意识地紧了紧双臂。即便只是做梦，此生可能也再没有机会像眼下这样抱着她了，他自然尽可能地想要留她久一些。
“既如此，那不如就嫁我吧？”
这话一出，他和她皆是一愣。尹千秋自不必说，而林子君却是因为没想到自己已被迷惑至此。在安置好叶臻与无双之前，她原本只打算先和他暧昧一阵子，对子谦有个交代就好。可眼下见他的双眸这样迷人，怀抱又这样安稳，让她觉得不求婚便好像天理不容一般。
“...别胡说，子谦他不敢...”
“哼~造反她都敢...”想到这事儿，她至今仍有误上贼船的感觉。
“...也罢，实在不愿意就算了。”虽说是迟早的事儿，可此时此刻她还真没做好娶他过门的准备。不，不对，是连确定关系，给他个承诺的准备都没有。见他犹豫，她便巴不得地退了回去。
“我没不愿意，我是...”
他也看出她说那话只是一时冲动，可因为心中有期待，自然不能让她这么快就反悔。
她怕再受蛊惑，挣扎着想从他怀里出来，他却心急地越发不肯松手。心跳乱得一塌糊涂，他仍旧抱着她，却有些羞怯地避开她的目光道：“我愿意的，但你若只是怕子谦怪罪……”
长久得令人心慌的沉默。
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踌躇或许并非是因为顾及叶臻和无双。若是一丝把握也无，最开始她就不会接近尹千秋，可这事儿一直拖着不肯挑明，或是只是因为不愿意再多一处受人牵制的地方。
她打从心眼儿里反感相国，甚至是子谦。陈环的事情过后，她越发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如同板上鱼肉，不但没有自保的能力，反而随时可能牵连旁人。对子谦的不满也波及到了尹千秋，她明知这是大势所趋，也知他对她有多上心，可但凡有一点能让他们如愿的事，她便下意识地拖延推诿......
“......子君...”
他和她一样，也是没什么耐性的人，尤其是在她说了那句话然后又思虑再三的样子......他早该有心里准备，不愿意的那个人是她......可若是没想明白，一开始为什么要说出来？为什么......
“这事儿与子谦无关...”周身的每一寸肌肤都能感受到心内的紧张，她生性软弱，可一旦看清了情势，看清了自己，便也清楚有些事不是一句不愿意就可以不做的。
从他怀中坐起身，牵过他扶着自己的手，轻声道：“就算子谦怪我，我也要娶你，”这是一条不归路，她一早就知道的：“我娶你是因为喜欢你，”便是再如何不情愿，再如何挣扎：“第一次见到就喜欢你了......”都只有硬着头皮，奋力向前。
琥珀般的双瞳潋滟深邃，也不知是她的话，还是她说这话时的样子，看得他心思迷醉。双手愈发用力地握住她的手，却生生按下了想要拥吻的冲动。自从见了她，他整个人像是忽然开了窍，以往嗤之以鼻的种种，现在都迫切地想要得到。而她像是对这一切都了然于心一般，不但恰到好处地拿捏了他的心思，更分毫不差地给了他所期望的全部。
子谦说的对，尹千秋心想：没有哪个女人能做得像她这样好，除非她一早就有这打算......可即便是如此，他也是心甘情愿任由她摆布的。因为对方是她，他不但不会觉得愤怒，反而庆幸自己多少还有些能吸引她的东西。皇室出身也好，倾天权势也罢，若是她还想要别的，只要她肯和他在一起，他都会倾尽全力为她争取。